小张潜伏在公园大门附近,看见面包车里来者的面相顿时吓得眼皮直跳,在绿植里来回穿梭,找到小秦,按住他作乱的水枪,有些焦急:“你知不知道最近一起儿童失踪事件?我跟你说……”他当时没注意事件就发生在本市。
小秦附耳过来听到这样的情况,身体有些飘飘然:“你知道还带我们跑出来玩!”
小张懊悔。谁知道这种事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他们只能尽力把处在出口附近的人找出来。
一、二、三……完蛋,还差三个。
“别管了,快跑!”
“妈的你就跑了?”
"操,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快回去叫人来!"
他都不敢想,今天他要是就这样回去,没等见到爸妈就先被街访邻居剁成碎肉。
他们狂跑,他们疯跑。
“咳咳,我冲刺回去,你看好这几个小的。”
小张拿出体考1000米的水平一骑绝尘,路上掀起沙砾形成一道雾障,他的身影消失在其中。
他的肺在燃烧。每一次吸气胸腔都会被迫灌进无尽的空气,干涩的空气像刀子,从气管一路刮进肺底。生理不适加上心里的恐惧使这段回家的路变得十分煎熬。
“呼……呼。”
……
曾清姿问弟弟的去向。
“啊?”吴胜玩心大,把曾清桦彻底抛掷脑后,此时还没有想起来。
又是再见“下三白”,又是曾清桦不知踪影,这样的巧合下,她不得不把女人当成人贩子。
这一刻身体里提供能量的血糖急速下降把她从云端拽下至谷底,连一呼一吸都额外刻意。
吴胜还不知道公园来了伙不速之客,“我们现在去找他,就在这一块又不会丢。”
曾清姿打断他,说:“我,我先带带你去个地方,有个隐秘的出口。”
“那你弟弟呢?”吴胜懵了。
曾清姿没回答,继续说自己的:“我我们先去。”声线隐隐颤抖,显得格外虚浮,“右左中左右右左。”
他们找到一楼的入口,一路畅通。
“到底什么事啊……”
黑暗里吴胜看不到她,她也不回话,察觉出事态非比寻常。
是有什么可怕的人吗?曾清桦还不见了……
她诡异的行为,无望的□□,他被卷入一阵无名的恐惧。曾清姿在辨别方向,比自己冷静得多,他木讷跟在身后。
仓房的出口就在眼前。外面世界的阳光斜切进来打破通道内的死寂,扫清瞳孔里的黑雾,吴胜看到了希望。
"外面还有几道岔路,我刚刚告诉你方向记住没有。"
曾清姿的声音如秋谭净水,一字一句沉入寂寥的空间,显得格外清冽。比刚才沉稳些。她做好了决定。
吴胜又被她冰水般的声线浇得胆战心惊,她的声音与自己拉出了一段距离,回头看,她果然没有出来。曾清姿依然停留在狭小的通道里。
“你呢?”吴胜疑惑。
“我要留下来。”
“疯了!?中二热血片看多了?想学主角制裁黑恶势力。”吴胜跑回通道,死命抓住她的衣服往出口方向拽。“那两个初中生都没有动静轮得到你出头。”
水珠砸在手背上,吴胜哭了,他想不到一如平常的结伴玩耍要遭遇这样的劫难。眼角溢出的泪断了线,更多的砸向地面。
曾清姿却是苦笑。
“我弟弟还留在那里,我不能走。”
还是没办法忘记奶奶的嘱咐。
她不会出去硬刚,至少要躲在某个角落看见弟弟要被那伙人带去那里。
曾清姿一开始的确只想自己逃,她花了一路时间思考、抉择。她今天要是独自跑了,就会因愧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凌迟处死。
曾清姿从曾清桦出世时开始记事。大部分孩子开智是从思考人是从何而来。
奶奶,人是怎么出现的。
就是从肚子这儿来的。
可是我那么大个,是挤不下的。
况且……
屎是从肚子里拉出来的——我是屎做的!难怪有人说我是死孩子。
还有爸爸生子论,她看见过中年男人的大胃带。爸爸的肚子就是生自己后才平的。
那天她被簇拥着进病房,长辈告诉她一定要亲眼看看出生不久的弟弟。她看见一向强势的妈妈竟然抱着这个襁褓婴儿温柔哼歌。妈妈抬头示意她单独上前。
她先于所有长辈看见弟弟容貌。
“噫~好丑。”
“你出生时也长这样。”
楚灵轻点她的脑袋瓜。“这里,”妈妈指指自己的肚皮,“也是你出生的地方。”
他的诞生终于解答了自己多年的疑问。
从此家里多了个小朋友。最初她珍爱这个水灵的弟弟,后来发现他分了自己不多的宠爱,自己本来就是个留守儿童,留给她的爱不多。她开始争以致于在诸多方面和他不对付。
如果她不赌气此时弟弟就在身边,大家逃出生天皆大欢喜。
我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源自同一血脉,有相似的基因密码。我年长你五岁,我应该看着你长大而不是在将要失去你时无动于衷。
曾清姿力气没有他大,争不过他,攀在墙上的双手快要脱力。
“我求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目光恳切到触及心灵。
他就是学校里的一个混子,老师不重视,哪里受过这样的目光,这样被人委以重任。
再也没有理由说她斤斤计较。
所以你一路上不说话是一直在做决定吗?
他慢慢放手。
“我求你。”她重复。猛地推他。
“我求你!一定要不顾一切向前跑。”
那伙人不会只抓一个人,肯定还在游荡。十分钟,够的。
“你要是十分钟没有带人回来……”她眼神发狠,嘴唇靠近吴胜的耳畔喃喃:“我们就成尸体了。”
吴胜想到这样的结果霎时吓得要尿裤子。
曾清姿再推他,最后道别:“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吴胜跑远,曾清姿回头走,一步步靠近未知的命运。她来到四楼的走廊俯视下方企图寻找弟弟的身影。仓房空旷安静,外面的声音可以轻易钻进来。
那哭声来了。
曾清姿极力堵住自己的耳朵,哭声却无孔不入。
似一把锋利的刀片划破仓房内冷凝的空气。先是被恐吓惊吓发出短促的哽住,继而爆发出尖锐的哭喊。眼泪鼻涕倒灌进喉咙,呛得他喘不上气,最后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
曾清姿不敢想象弟弟遭受怎样的虐待。巨大的情绪起伏引得她共情,缓慢而残忍凌迟她的神经。
她要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至少要清楚曾清桦的情况。
突然,她对上了那双眼睛。
呼呼——
吴胜找到正确的出口。
他快到这片地的边界,眼前是一片围栏。
是希望!
……
然而,门没开。
外面也没人。
“下三白”揪起她的后领,一路拖拽至曾清桦面前。他过来抱住姐姐。曾清姿没精力再去看他,明显这个坏女人对自己更感兴趣。
这力气……哪里是老妇人,分明是个壮年妇女。
原来是个面目狰狞的丑八怪。
看看这双机谨的眼睛,她反应过来在火车站自己被耍了。
“你心眼太多了,被卖出去的孩子不需要太聪明。”
她要吓得这个孩子不敢反抗。
身后的黑衣男子心领神会抓起曾清姿的头发往面包车上撞,直冲面门。
砰!
颅骨碰撞上金属的钝响震碎她眼前的世界,碎片从视网膜上脱落。
接着是耳鸣,蜂虫的鸣音、脉搏声、混沌中的人声。
【嗯?】
意识陷入混沌前,她最后看了眼曾清桦,他安然无恙,还听见“自己”的心声。
【妈的,没把你怎么样,你哭得那么惨,我以为你现场就被割了腰子。】
“下三白”把她拎起来压在车上逼视她。
那双下三白眼的瞳孔在聚焦中扩张,吞噬了虹膜,红血丝似一条条蛆虫在这个女人发黄的眼白里钻,僵尸一样被谗食生命。她也要将这个孩子的活力谗食。
然而曾清姿眼神被撞得溃散,已经不能直视她,看似是毫无畏惧的平视,手却已经脱力要松开曾清桦。
“姐姐,姐姐!”
砰!
车窗突然炸开,飞溅的玻璃碎堪堪擦过曾清姿的脸颊刺向“下三白”,她生生受了这一击松开手中人。曾清姿贴着车面滑落瘫倒在地。
再去看司机。
挡风玻璃已经炸开,大大小小的玻璃渣嵌进黑车司机身体里,血溅当场。
四面传来人声,“冲呀,这几个偷孩子!”
“打死他们!”
他们冲着永绝后患的目的,什么石头斧子,什么锅碗瓢盆,都不遗余力砸向人贩子。
大爷正刷着短视频:我市破获了一起幼拐儿童案,于今日凌晨依据线索找回了在火车西站失踪的儿童。目前已送往医院检查……
曾清姿昏迷。她被困在自己的意识里,偶尔听到凉薄的声音挖苦她:【什么都没干成,还被砸伤脑子,牛逼的。】
良久那个人又说:【有这么稀罕你弟吗?】
有啊。很早之前有。
她喜欢抱着香香软软的弟弟在客厅里游荡,做客的大人戏弄说要把弟弟卖掉,她坚决反对;她还喜欢给弟弟穿花裙子;在商场里游玩时刻回头看他避免他走失。
直至他长了一张贱嘴,喜欢告发她的不良行径,害得她被批评;直至发现他不要脸爱哭爱闹,在家长面前讨到了比自己多的东西……
曾清姿的心开始扭曲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