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眠先生,您醒来了。”
女人穿着白大褂,那张脸和许姐一模一样。
“这是哪?”
魏眠张口问,却发现嗓子干哑得难受。
“我是魏商先生为您请的心理医生,我的名字是许长青。
刚醒来可能会有一些短暂失忆,这是正常现象,现在我为您简单叙述一下。”
说完她看向摄像头的方向,在得到摄像头点头的指示后继续说了起来。
“您的弟弟魏商也就是我的雇主准备带您出国,但是您却昏迷不醒了三天,根据判断发现是您沉浸在了梦中梦,并且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所以我尝试了药物输液治疗和催眠治疗,让您对梦境产生排斥感并且受我干涉苏醒。”
魏眠听得迷糊,他的头疼好像一下子有了原因,那个本就不存在的“许长青”也似乎变得虚无了些。
他看向窗外,现在已是冬日,窗外皑皑白雪纷飞。
“你怎么能保证我现在不是在做梦。”
许医生一怔,然后笑着说:“您确实还在做梦,我本来还担心你分辨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魏眠闭上眼睛,他困了。
都是梦,这也是梦,说来这些事情的离奇和诡异本就不符合常理。
“我只能帮助您到这最后一层梦境,只要您通过巨大的惊吓和失重感就能回到现实。最好的办法是跳楼。”
魏眠在许医生的搀扶下走到窗边,从上往下看很高,再一回头许医生已经不见了,果然是梦吗?
他没有急着跳,他穿得单薄,感受刺骨冷风吹在身体上,随着真正关于现实的记忆在逐渐入侵他的大脑像是被动接受着。
雪上是纯洁的白,他陷入了回忆。
魏眠出生好,但是他从小就对那些经济形势或者公司运营不感冒,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作为家里的大儿子本应撑起一片天,却固执地想要从事喜欢的东西:摄影。
魏眠,卫冕,但是这个眠却发挥了更大的作用,魏眠确实是为了拍到喜欢的风景一夜未眠。
好在他还有个弟弟,父母也就放下心来,鼓励魏眠做自己想做的人,干自己想干的事。
至于魏商的任务则是好好继承家业然后养哥哥。
魏商很优秀,但魏眠并没有嫉妒,他很爱这个弟弟,也很感谢他的存在让自己可以去选择追求更爱的事情。
魏商从小就粘着魏眠,魏家夫妻常年不在国内,兄弟二人便朝夕相处,彼此扶持。
直到魏商的第一次梦遗是哥哥,他才发现原来哥哥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全部,包括性的幻想对象。
魏商不是个好孩子,但他知道魏眠喜欢好孩子。
如果他变得叛逆或者不学无术,就意味着魏眠要被迫回来管理公司的事情。
这么多东西一定要有人管,那就他吧,哥哥拍的照片很好看,哥哥肯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不知道。
有没有天生坏童魏商不知道,他很少见到父母,哥哥才是他的家人。
可是喊哥哥的话,就不能做那种梦了不是吗,魏眠不会接受他的。早知道就不要让他当哥哥了,如果是魏商自己当哥哥,还可以发挥一下哥哥的权威让魏眠直接坐上来。
他在学校里表面和蔼可亲,其实目中无人。
这些人都不配和他讲话。
他喜欢溜到院子后面,抓起一只小老鼠然后开始玩游戏。
哦对了,这游戏还是他的好朋友许长青教自己的。
他和哥哥介绍了他唯一的朋友,还有这个游戏,换来的却是哥哥的一巴掌。
“商儿……这太恐怖了,以后你不准再碰这些。还有那个许长青,这里哪有人啊。”
魏商眨眨眼,肿着脸低头,这是他常用的姿态。
果然不过一会,魏眠就后悔地冲上来抱住他。
“对不起商儿,哥哥不是故意的,是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他抱住他,明明他也还是个孩子,却做出那副长者的姿态。
许长青出现后魏眠陪魏商的时间就变多了,魏商也多了个事情要做,应付白大褂医生的询问。
“魏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许长青的?”
魏商面无表情。
“当阿眠不理我了,我一个人玩的时候,我在草堆后面看见了他。”
他回答的简短,他其实还想要补充,可他只愿意告诉魏眠。
晚上睡前,魏商抱着魏眠的腰继续没在医生面前说完的东西。
“我看见了他,他拎着老鼠让我玩,他鼓舞我把那几个上午碰到我的同学杀了,但是我不敢做,所以我只是给他们了个小小的恶作剧。”
“许长青现在还在吗?”
魏眠问,魏商点头,魏眠没有察觉,还以为魏商已经困了,就也睡下去,听着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归为平缓。
“阿眠,他在。”
魏商眼睛都不敢眨,他看着床头那个少年,他似乎比自己还要年长些,身体都发育得差不多了,从刚才就一直站在床头看着魏眠。
尤其是刚才魏眠喊”许长青”的名字的时候,许长青直接激动得把裤子往下拉,对着魏眠的脸就开始□□起来。
魏商闭上眼睛。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想承认许长青就是自己。
因为思想比别人成熟,所以许长青看着年纪也比他大。他是自己的阴暗面,是自己将天性压制下产生的不该出现的家伙。
阿眠会不喜欢的,会讨厌许长青这种人,阿眠会不喜欢自己的。
这一夜过后,魏商再也没有见到许长青。
他开始间歇性失去部分记忆,有时候闭眼前还在家里,睁开眼就变成了学校。
魏商本来很害怕精神分裂的事情被魏眠知道,不过那天晚上后魏商说和许长青告别了,魏眠就很开心,并且也没有再请心理医生了。
魏眠一开始也是观察的想法,但是看到他的商儿还是那么好,就也觉得他应该病好了。
厌蠢,魏商的这个性格被许长青继承了去。
嫌弃一直处于伪装的魏商做坏事不利索,他便占领了魏商的身体,或者说是在魏商的潜意识下,他可以自由支配了。
许长青很聪明,他的伪装让长辈和同学都看不出,却又可以再做完坏事后干干净净地回家。
面对着魏眠,许长青难得地控制不住,他表现得比魏商举动更亲密,本来也怕魏眠会认出来这不是自己的弟弟,却没想到最不起疑心的就是魏眠了。
魏商,哦不,是许长青觉得很可笑。
许长青回到家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最近他能支配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可能是因为魏商的潜意识也是想要让自己的全部本能释放出来。
魏眠对于许长青来说,更多的是一个摸不到看不着的人,一个虚拟的幻想中的爱人。
但如今他能够触摸到他,内心的喜悦更是油然而生。
加上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体会过魏眠的爱,也就理所当然地把这哥哥对弟弟的宠溺当成了恋人的爱。
这一切魏商都不知道,有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身体里控制不住的那种情绪,不复以往,也会默认是他主人格更爱魏眠的缘故。
魏商爱得小心翼翼,因为兄弟关系的阻碍。
许长青爱得死去活来,因为他随时可能会被主人格抹杀。
但是他还是告白了。
许长青,魏眠知道这个名字。
但是看着弟弟的脸说出自己叫许长青的时候,魏眠内心产生了恐慌。
许长青耐心道:“阿眠,我是许长青,不是他。”
其实魏商偶尔还是会喊他哥哥的,在魏眠生他气的时候,他会撒娇喊哥哥,魏眠最吃这一套。
许长青从来不喊。
“我们谈谈。”
魏眠拉着许长青的衣袖来到客厅,许长青低头看着魏眠的手若隐若现地触碰到了自己,脸竟然都有点红。
“你不是我弟弟,可以说你对于我来讲只是个陌生人。”
“不是的!”许长青急于辩解,“阿眠会给我做饭吃,会抱着我睡觉,还会摸着我的头祝我篮球比赛拿奖……魏商不会打球的。”
是的,许长青觉得魏眠是能发现他和魏商的不同,因此当他做了魏商以前不会做的事情后魏眠发现了却还对他不变时,他就认为自己是不同的。
魏眠冷笑一声,轻轻地摇头道:“商儿其实很喜欢打球,只是我不喜欢汗味他就没有做而已。还有商儿不开心的时候喜欢抿唇,你不开心的时候只会拿着他的眼睛瞪着我,像现在这样。”
“这是我自己的眼睛。”
“这一切都是商儿的。”
“那你爱魏商吗?”
魏眠不知道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明明和弟弟的危险的副人格交流是件不安全的事,毕竟伴随着太多不稳定性,但是魏眠就是想聊完这些,也算是做个了解。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如果我对弟弟的这一点好都要被不断曲解,那我以后不搭理你就好了。”
许长青握拳微微颤抖着,他好像是很委屈,委屈自己那么宝贵的爱被魏眠说成是错误的观念,委屈在阿眠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魏商内心的心思只会比我更多,你没发现吗,我是他的一部分,我比谁都了解他!”
魏眠无动于衷,许长青见状也算是彻底放弃,他睫毛扑闪着,投下一小片阴影,默默说了句话让魏眠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
他没有重复,只是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
阿眠,如果我可以完全取代他该多好。
许长青晕了过去,被魏眠拉住,然后抱到了床上。
“再次醒来后你会是谁呢?”
魏眠气质很温柔,在微光下却显得很缥缈虚无,像是下一秒就要飞走了。
他高中的时候谈过对象,说实话像他这样条件的人不可能没有谈过恋爱。
但是连他处于那段感情的热恋期的时候都不能如此坚定地说出“爱”。
他没有爱过任何人,他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平静的心。
对弟弟好一点,弟弟让他获得了活出自己的机会;对女朋友好一点,那个女孩给了他不一样的体验;对父母好一点,他们让自己衣食无忧。
对自己好一点,对这个从来就不缺爱和关注的魏眠好一点,在面对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面前说“不”。
魏眠不觉得自己有错,无论是说话刺激到了许长青还是什么。他希望弟弟可以快点好起来,不然弟弟无法继承家业怎么办?
魏商睁开眼的时候还怀疑自己在梦里,他直接伸手抱住了躺在旁边的魏眠。
“哥哥……我想去荷兰。”
“去做什么?”
魏眠没和他说昨晚与许长青交流的事情、他被魏商抱醒后就一直是略过那个事情的态度。
“我想去……看看荷兰的金融大学,我想好好管理公司然后帮阿眠。……哥哥会答应陪我一起的对吗?”
魏眠没有理由拒绝他,他甚至怀疑现在的魏商是不是许长青,思考过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商儿,你……”
魏眠开口,又卡住,然后没有再说什么了。
魏商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些。
魏家夫妻是在英国定居的,魏商在荷兰上大学其实是没有什么人陪的,不过这一点没人关心,魏眠觉得这样还更能让魏商专注学业。
坐了长途飞机已经让魏眠很困了,他握着魏商的手发现对方在轻微地发抖,还安抚地拍了拍。
其实是魏商激动到发抖。
两人上的车是一辆黑色奔驰,魏眠刚上车就困了,靠着车门睡下去,魏商在他睡着后又把他的头掰过来。
“go.”
魏商对着司机道。
荷兰是个好国家,魏商很喜欢,还有个原因是他曾经和魏眠在这里住过不到一个月的假期时间。
许长青,或者说是魏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本来就是同一个身影,昨天许长青也想明白了,阿眠谁也不爱,阿眠只是想让自己的弟弟替自己完成任务罢了。
但是怎么办,他们都好爱阿眠。
“阿眠,你会很喜欢的。”
你会习惯的,那种只能依靠我的感觉。
思绪万千飘忽不定。
魏眠感觉每一缕风都能带走自己的清醒,他越来越靠近外边,这里好像是某个别墅的顶楼,下面是好熟悉的院子。
敲门声很重,打断了他正准备向前的脚步。
扭头与一双充血的眼睛对上,门已经被砸开,他看见了那个熟悉到极致的人。
魏商,还是许长青,可许长青不是自己的心理医生吗?
“阿眠!对不起,我们回家好不好……”
刚进来魏商就看见穿着薄薄白衬衫的魏眠坐在窗台上,眼神冷漠也没有了那熟悉的笑容。
他害怕到感觉心脏都骤停了,血液在一瞬间冰冷无比。
他跪在木地板上,哭着喊他哥哥,哭着恳求他下来,哭着说是自己的爱害了他。
“你爱我又怎么会把我关在这里,还要打断我的腿?”
低头,魏眠看见了自己荡在窗外的两条腿,使不上力。
他想起来,魏商因为自己逃跑用铁棍把他的腿打废了。
“你爱我又怎么会把我变成现在这样,我根本不需要你的爱!”
“阿眠!不要……我求求你了,你只要不做傻事我什么都答应你……”
魏商感觉他已经要死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为什么爱反而把他的爱人变成了这样呢?
“这一切都是梦,我需要醒过来。”
魏眠回过神,及其镇定地重新看向窗下,这个失重感肯定够了。
“这不是梦!阿眠,这是现实啊……”
“不要!”
“阿眠,梦早醒了!”
窗子空荡荡,白色半透明窗帘还在飘着,像是挂着一件白大褂,像冤魂。
魏商几乎是跪着爬到床边,往下看去,白色的厚雪好像也没有那么干净。
红色的花开得鲜艳无比,梦醒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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