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黏的夜晚,握住的手心却是冰凉的。江娅被扯得跌跌撞撞,余光扫过旁边的小巷心里砰砰直跳。
可最后江渡把她拉到一个路灯下停住了。
“江渡……?”江娅试探性地喊了喊他的名字,可接下来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
昏黄的路灯下他周身像是镀了一层金,就连柔软的发丝都裹上枫糖。江渡回头看向江娅,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点。
他突然道:“我希望她幸福。”
“什么?”江娅一头雾水。
“凯瑟琳。不管她是爱自由,还是臣服于财富地位都没事,爱或是不爱希斯克利夫,我都希望她能幸福。”
他的声音很抖,说出的话像是要散在浓夜里。江娅没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时候谈到那本书,只听着他说话。
“丫丫,你觉得要是希斯克利夫不回来会不会更好?没有再一次出现在凯瑟琳的生活里,没有让她再一次产生灵魂的颤栗会不会更好?”
江渡原本是侧身站着,说着他挪了下位置,本垂着的那只手也攥住了江娅。他这段话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似乎不是真的在问一个问题,等最后一个字吐出后僵硬转了转:
“我,我也希望你幸福……江娅。”
今晚,他真的很不正常,甚至比江娅还要不正常。他在江娅面前表现出**、愤怒、苦楚、恐惧……可却没有一次是如今的,让江娅找不出一个明确的词语来形容的情绪。
他明明在颤抖,可归于恐惧又不恰当,他的眼睛很亮,可紧绷脸上的表情肯定称不上是欢乐或是期待。
江渡仍在说,在之前他多是承担着倾听者的身份——江娅讨厌人指点自己的人生,只有林唯是例外,江渡还不够格。可现在江渡却无止境地张口闭口。
“其实我有想过,不管什么人,只要能让你幸福就可以了,但是……但是江娅,求你不要再和那个人有来往了,他不能给你带来幸福。”他的神情里又掺杂了一些祈求。
他眨了眨眼睛,可突然想到了酒吧里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后硬生生不愿再掀起眼皮,可是他的视线里少了江娅又那么让人不安。
他为了江娅再次抬起眼,等着她的回答。
是的,江娅说过他和自己的前男友很像,是这样的。
可是真当看到了那张和自己八分相似的脸时,江渡心里仍然起了些波澜。一点复杂的,不愿让江娅知道的波澜。几般掩饰,几般袒露,说出的话都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
江娅认识他,比认识她任何前男友都早。一想到与她恋爱的人,都有几分与他相像,江渡就忍不住自己的颤栗。
是激动,也有无措。
他好像一直陷于这种漩涡,多一分掩饰就多一分难以掩饰。江渡的身体好像撕扯成两部分,只有在江娅面前才能合二为一真的成为他自己。
他感觉自己掩饰得很好。
是掩饰得……太好了。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江娅的语气很平静,她疑惑江渡的异常,甚至对这份异常带上些不恰当的幻想,但等到江渡说出“不管什么人”时,心里的那点期待也就淡了。
江娅:“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我接下来的话也不是为了给他开脱,只是就事论事我认为温知时挺好的,分手也不是因为他,这点良知我还是有的。”
“不……他不是的。”江渡摇了摇头,否定地很惨白。
其实江娅那么说也是带上些怨气的——她有小小期待江渡是因为醋意才把她拉走,可到头来发现好像不是这样,心里有些不爽。
她笑了笑,回道:“为什么呢?你和他是第一次见面,而我和他是实打实相处了一年,我理应比你了解他。”
江娅说得很有道理,承托下江渡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插手于妹妹恋爱中发表自己的看法的哥哥而已。
许久,直到江渡看到匆匆赶来的徐玲后才吐出嘴里的话来:“我知道的。”
因为,他跟我实在是“太像了”。
……
找完这个哥,又要找下一个哥。
江娅站在林纾书房门口,感觉自己命中有一劫,劫名就叫:“我是你哥。”
“咚咚咚。”她敲了三下门,斜眼看着一旁无声给自己鼓气的徐玲后撤步进到浴室,莫名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江娅和徐玲回了家。到了后第一时,她就询问林纾在不在,徐玲示意她去书房看看,小心提醒江娅说:
“林纾这几天好像很忙,你不要和他吵起来啊。”
江娅口头答应地迅速,但等徐玲走后,敲门的力度毫不收敛。但就算她把门敲出协奏曲的恢宏,门后依旧没点动静。
江娅没有耐心了——她分明从门缝看到里面透光,林纾在装什么不存在。
“林纾表哥?我进来咯?”
她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告知。话还没完全落地,江娅已经把门完全敞开,环胸倚着门站着,看着桌后被挡住大半身子的男的。
“你在怎么不吱一声?”江娅扬了扬下巴,撑起身子走到桌前,胳膊支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看着林纾。
林纾回道:“你今天火气很大。”
林纾没有抬头,手里噼里啪啦打着字。他鼻梁上挂了个黑框眼镜,整得斯斯文文的,江娅走进,在他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光线变暗他有些看不清电脑,用手摆了摆那副眼镜。
镜片反射出电脑的蓝光,后又没了踪迹。
江娅压下电脑屏,终于迫使这个工作狂赏赏眼。
“我有事找你。我明天要见到我妈。”
“你有什么急事吗?”林纾有条不紊回问。
江娅有点火:“我见我妈还需要理由吗?”
林纾:“自然,你妈妈现在需要的是不受任何刺激的静养,而你……江娅小姐,情绪不太稳定,小姑姑看到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江娅不占理也不服气:“林纾你最近是不是管的越来越宽了,见了我妈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还不知道?我还想问问呢,你把我妈关起来你认为就能治好她?”
林纾没有回话,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副很做作的商人面貌。
江娅见他这样嗤笑一声:“别在我面前装逼好吗,我怎么不知道林家最近开通了石油产业?”
“江娅,我发现你回国后越来越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林纾弯了弯嘴角,没有在意她这阴阳怪气的话。
“现在你妈妈需要的是静养,一切会刺激到她的因素我都需要控制……”林纾捏了捏酸胀的眉心,看向面前他口中的“不安因素”话锋一转,“江娅,你知道你那天带着江渡走后接着发生了什么么?”
江娅一脸无语,对林纾擅自转移话题发出抗议:“我管他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找你是要说我妈的事情。”
林纾无视江娅的追问,自作主张继续道:“在你走后,那个被江渡打了一拳的人组织全家老小来工地闹事,说我们包庇关系户挤压普通人工作空间。”
“这不胡搅蛮缠吗!明明是他们挤压江渡,怎么还倒打一耙!”
“可那些人只认自己的道理,事实就是如此,施工因为这件事被搁置,这是不可否认的结果。”
“所以呢?你现在和我说这个,是想怪罪我?我错了?还是我做这件事情对你林纾产生困扰了,所以你现在要来打压下我,方法就是不让我去找我妈妈?”
江娅身子离开桌子,两只手指着自己胸口脸憋得通红:“他们不讲理你也不讲理吗?这件事谁对谁错还不清楚吗?”
“不,这件事是你出发点当然没错,但是江娅。”
和江娅相比,林纾平静得吓人,他安静听完江娅的话,等她稍稍平复后才继续道:“可是方式错了。后面我也仔细想了,那个时候我也有点不太冷静,再怎么样也不该以那种方式处罚的。”
接着一句林纾声音放得很低,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不该明着来,还有上百种方式可以让他停职……”说完他声音又陡然放大,
“江娅,我想说的是,你觉得你跑到那种地方和那样的人斗个你死我活很好看吗?他们做起事来可以不讲对错只图个痛快,但你呢?和这种人正面对上,不说林家怎么被你牵连,要不是江渡还算个男人,你认为你现在还能这样站在我面前对我又唱又跳吗?”
林纾:“我不能明白了,你不是自己都说过吗,你手里的钱能买下这种人三辈子的命,那为什么前几天又要这样和他们唱红脸?”
他说着站起身绕到江娅面前,眼镜的反光让眼神变得不可看穿:“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不成熟了?做这一切为了谁?江渡?是为了江渡吗?为什么呢?”林纾浅浅笑了一下,“……江娅,多为了你自己着想吧。”
他落下这句话,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好了,快去睡觉吧,一身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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