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便利店准时打烊。
音乐在**部分戛然而止,街道上人、车流量少了许多。
直到马路对面的交通灯红转绿,班屹才从江衔远不明不白的一番话里回过神来。
他掐头去尾,概括成,江衔远不爱做梦。
直男癌晚期患者班屹说:“知道你睡眠质量好。”
“呵。”江衔远说:“原来你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语文阅读理解只拿35分是情有可缘的。”
班屹:“……”
班屹:“…………”
“阅读理解只拿35分的”班屹默了会儿,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机,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江衔远的脸。
“让我们看看,阅读理解拿70分的江同学在做什么?”班屹边拍边说:“江同学,吸烟有害健康,下次再让我看见,小心我给你记过啊。”
江衔远任由班屹拍着,甚至抓住他的手腕向下拉,让整张脸完全暴露在镜头面前。
一点也不怕这段视频变成他被记过的把柄。
雨后夜幕,尘埃散尽,云层渐开,城市的光污染致使星光朦胧,街灯下,光与影交错在街道上。
“在抽你口袋里的烟。”
江衔远觉得有必要提一句,“而且目前你学生会主席的职位暂时被吊销,由我代理。”
“班屹,我替你打了十七个月白工。”
身价上亿的江少爷,纡尊降贵:“还钱。”
班屹直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海色的眸色如同深不可测的大海,海纳百川、晦暗不明。
致理学生会干部每个月是有工资的,不多,一个月100,十七个月总共1700元。
但基于班屹目前身无分文的情况下,1700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班屹拍了拍他肩膀,转移话题:“都是兄弟,你的就是我的。”
这回换江衔远微顿,一动不动地看着班屹,心脏声清晰有力仿佛在耳畔。
江衔远说:“你跟方争一才是兄弟。”
班屹又凑近他一点:“那咱俩算什么?”
在对视前,江衔远自然地收回视线:“暗恋者和被暗恋者。”
班屹想不到自己暗恋人的样子:“自恋。”
说完,班屹转过身,他双手插进裤兜,脚踩在横行花坛上的石砖路,大步向前走。
路灯斜斜地打在他身上,在地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影子。
两人距离逐渐拉开。
班屹没停。
江衔远没追。
走到一半班屹毫无预兆转身,分明前面走的好好的,把江衔远遥遥地甩在身后。
而此时此刻,微弱的灯光在少年身后,班屹打了个响指:“帅哥,1700元人民币,一分不少、一分不多,还你了。”
江衔远输入密码,解锁开手机。
尘封已久的置顶聊天框有了动静。
[您的好友“钱从四面八方来”向您转账1700元]
江衔远目光停在“17”这个数字上。
江衔远问:“不是说没钱了?”
班屹从容地回道:“以前留着读大学的钱,现在不是用不到了吗?”
过了半天,两人对视几秒,谁也不妥协。
“转账24小时后会自动退款。”江衔远息屏手机,“谁告诉你用不着的?”
班屹昂起头,笑骂他:“疯了吧你。”
“退学通知书都是我一笔一划签的。”
“没用。”
“没用李邱硕会想拿这个压死我?”
江衔远走到班屹身边,他伸出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从裤兜里抽出来,拉着人径直往前走。
事实证明,人和植物无法沟通。
全然不知被定义为“植物”的班屹猝不及防地给拉着走,险些从横行花坛上摔下来。
“唉唉唉!”
“不是?”
“等等!”
“老子还在花坛上!不带这样的啊!”
班屹挣了下手腕,挣不开:“江同学,破防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被指认破防的江衔远:“……”
太久没见了,差点忘了眼前这人是气人一把手。
拉着班屹手的人步子慢了下来。
班屹顿时来劲了,二话不说两步并一步地绕到江衔远前面去。
海风吹向陆地,班屹撞了下江衔远肩膀:“还有,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巷往巷?”
“讨债。”江衔远违心说完,手向下,手心包裹住班屹的手背。
班屹没关注对方的小动作。
在班屹接二连三的抛出下一个问题前,江衔远说:“你问题很多。”
“没办法,我现在科学理论体系崩得四分五裂。”
“崩什么?”江衔远问。
“我本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班屹抬起头:“说真的,我现在甚至想把自己送到实验室去给国家做科研。”
江衔远:“你还挺有奉献精神。”
班屹:“……”
“我说正经的。”
班屹没想隐瞒,即使重生与唯物主义相背,但木已成舟。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解决自己。
“江衔远,你怎么一眼认出来我的?”
“你对我来说,很好认。”
“你……说什么?”班屹霎时愣住,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江衔远补上后半句:“没有人会忘记欠自己债的人。”
班屹目不斜视地紧盯江衔远的眼睛,他的手在江衔远的手心里握成拳,手忽然用了力,指甲深陷手心里。
江衔远没松开班屹的手,皱起眉,想尽办法掰开他的手指。
然后,班屹的手指陷入了江衔远的手背。
淡到仿佛不存在的血腥味散开。
下半夜宜町街道又开始热闹起来,灯光华丽,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人声鼎沸。
江衔远问:“在想什么?”
“你再说一遍?”班屹机械似的转头。
江衔远皱眉,不理解,但仍对他说:“你对我来说,很好认。”
班屹还没从他上一句话回过神来,“我在想你……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神经科。”
江衔远说:“你后天记得去医院复查。”
“?”班屹缓过来。
江衔远:“顺带去检查下大脑。”
“擦擦。”江衔远把手帕递给班屹,“擦完,上车。”
班屹随便应付性的擦了两下,可能是江衔远洁癖发作,江衔远用指腹仔细擦干净班屹手心的血。
班屹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啊。”
“道歉愈合不了伤口。”江衔远松开了班屹,“车来了。”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滑行在街道上,车轮轻轻摩擦着路面,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车窗降下来,伸出一只手,举着一部手机。
手机横屏滚动字幕:生活不易,少爷开出租车卖艺!
江衔远俯身拉开车门。
驾驶座上的人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
露出的那截手腕骨处有一道纹身,紫色的鸢尾花蔓延了手腕。
青年视线短暂离开屏幕,转过头。
英俊贵气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好久不见,衔远。24个小时前你不是还在首都比赛吗?”
“陈逢生,下回让威廉·配第统计一下你嘴巴的总数,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顺带也能把你家祖坟整得乌烟瘴气。”江衔远面无表情地说完,拉起某人的卫衣帽子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还有这种好事?”被拐弯抹角骂碎嘴的陈逢生,笑嘻嘻道:“在线求祖坟乌烟瘴气教程啊!”
江衔远:“……”
怼完人,陈逢生又把注意力全部在先上车那位身上,卫衣兜帽下只露出一截冷白瘦削的下巴就能看出足够帅。
这身段,这脸蛋,浑然天成的少年气,然怪了,江衔远要坐两小时直升机从首都直飞宜町。果然啊,男人都是见色起意、忘恩负义、有了老婆忘了兄弟的家伙。
陈逢生一眼就看明白了,故意揶揄问:“衔远,这位是你?”
江衔远对于发小八卦心理表示:“一个司机哪来这么多话?”
“衔远,你这就不对了!话语权是属于每个人民的。”陈逢生抨击他完,又转移火力到班屹身上:“所以,还是让这位朋友亲自介绍一下自己。”
皮球踢半天才踢到班屹身上。
他简单介绍道:“班屹,山字旁的屹。”
陈逢生挑了一下眉:“你俩?”
“同学。”班屹答。
“没别的?”
“还能有别的?”
陈逢生煞有其事说:“衔远,你什么时候这么照顾同学了。”
江衔远按开手机录音,“陈逢生,你话真的很多。”
前面有个拐弯,陈逢生打着方向盘,“最后一个问题,你俩打算哪里下?”
“找家酒店……”班屹还没说完。
江衔远打断他:“融外。”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透过后视镜目睹全过程,真心实意地惊讶:“少爷,你的教养呢?”
江衔远掀了掀眼皮,冷声道:“给狗吃了。”
班屹接着把后面的说完:“随便找家酒店,我凑合一晚。”
江衔远问:“你身份证还在?”
身份证大概率已经被烧成灰,并且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补办身份证的班屹:“不在。”
“找家网吧。”班屹说,“实在不行……”
江衔远打断他:“根据《宜町市大型桥梁隧道管理办法》第十七条,任何单位和个人未经管理单位同意不得进入大型桥梁、隧道的重要区域。”
班屹:“……”
你个纯理科生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背地方政府规章。
有了前车之鉴,班屹这次说得很客观:“江衔远,住你家一晚多少钱?”
陈逢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要999,不要888,9块9带回家,还外送外送帅哥哦~”
江衔远:“舌头不需要了可以捐掉。”
陈逢生:“衔远,原来你底线在这里吗?”
结果江衔远比陈逢生想得还没有底线:“Je ne manque pas d'argent.(我不缺钱。)”
一串听不懂的鸟语,听得班屹一脸遭:“?”
“衔远的意思是,不用钱,你爱住多久住多久。”陈逢生翻译完,继续添油加醋道:“屹啊,衔远从小到大就这脾气,有不好意思的话就说法语。我和拾白为了听懂他说话,小小年纪就为了他自学法语。”
班屹仿佛开辟新大陆,拖着尾音阴阳怪气:“江衔远,我怎么没见过你用法语骂人?”
江衔远垂眼,目光不移盯着班屹的眼睛说:“你骂人会不好意思?”
陈逢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面两个人又聊了什么,班屹已经没听了,他本意只是遵循着陌生人保持适当社交距离的准则,打算假寐。
结果,眼睛闭着闭,困意袭绻大脑。
班屹手撑着下巴,脑袋一晃一晃的。
随着车辆的行驶,香樟树逐渐向后退去,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
车内,男生扶住身旁人的脑袋,动作小心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
陈逢生目睹完全过程,“这就是你连轴转完竞赛,也要回来见的人?”
江衔远没否认的打算,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
“果然有了老婆忘了兄弟。”陈逢生发自内心的感慨,“不过,你真不是人 ……”
陈逢生对天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他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地陪某位太子爷竞赛完,好不容易休息下,结果江衔远突然停在竞赛场地门口 。
当时他还说:“卧槽,你手怎么抖得那么厉害?”
刚拿了省赛金奖的男生重新带上眼镜,昏黄的路灯光打在他半张脸上,那双海色的眼睛深不见底。
江衔远转头,眼镜玻璃闪过蓝光。
他说:“他…回来了。”
然后抓着晕机的陈逢生就飞回了宜町。
再然后,刚缓好的陈逢生又被抓来当司机。
“……你哥我现在腰酸背痛腿抽筋”陈逢生感慨完剩下的那一半,结果江衔远头也没抬下,低头摆弄他那手机。
正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陈逢生右眼皮猛跳,顿感不妙,“你在干什么?”
江衔远没什么情绪说:“劝分。”
“劝谁?”陈逢生又问:“男方问题,还是女方问题?”
“男方。”
“什么问题?”
“肾虚。”
“那是该。”
陈逢生兜兜转转,又把话题绕回去,“劝谁?”
“翎银。”
“……”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对得起你哥我吗?小畜生。”
江衔远:“说完了吗?”
陈逢生:“那还没有。”
江衔远从校服口袋里摸出耳塞,替肩上的人戴好,“那就不用继续说了,人刚才差点给你吵醒。”
陈逢生:“……”
等班屹再醒来,周身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
“夜盲症患者”班屹看不见所有,于是四处摸索,摸了半天,甚至把车上另一个人从头到尾摸了个遍,就是没摸到灯在哪。
班屹憋笑憋了半天,最终扶着江衔远的肩膀,笑得倒到另一边去。
班屹又笑到一半想起来找补:“灯呢?”
江衔远扶正他,刚给某人有意无意摸过的地方,体温比寻常高很多,特别是额头,简直是重灾区。
江衔远:“……”
某位月考总分713、语文阅读接近满分、政治客观题全对的理科生后知后觉旁边那人是故意的。
江衔远按下按键,车内瞬间被暖黄色的光覆盖。
眼睛早已适应黑暗,忽然又被光笼罩,班屹眯了眯眼睛。
“幼儿园小孩都知道,只有奥特曼的眼睛才会发光。”江衔远伸手,手心覆盖班屹的眼睛。“等我调完亮度,再睁眼。”
班屹拖着尾音:“江衔远,你手捂住,我又看不见,睁不睁眼有区别吗?”
实际是有区别的,没区别是班屹故意骗江衔远。
透过手指间缝隙,丝缕光照进班屹眼中。光逐渐柔下去,江衔远收回手。柔和的光晕照进眼眸中,班屹眼睛呈琥珀色。
江衔远捏了捏肩膀,“我的肩膀好睡吗?”
“江衔远。”班屹算得很清楚:“你这样搞得我又欠你一笔了。”
江衔远打开车门,“L'amour revient, comme tu veux.(爱还就还,随你。)”
今天是超长4000 !(亲亲,亲爱的.jpg)
我还准备了小剧场![捂脸偷看]
【小剧场(攻版)】
[群名:每天都在反思为什么跟这群家伙桃园结义]
[Fertile soil]:你最低调的车是劳斯莱斯?
[陈某知名哲学家]:哥车库里就这一辆纯色的
[家有名医]:自行车不是车?
[陈某知名哲学家]:什么自行车?那是我跟我未婚夫爱情的见证。(配一张带有戒指手的照片)
[陈某知名哲学家]:定婚误扰。
[家有名医]:已婚误扰
[陈某知名哲学家]:@Fertile soil
[家有名医]:@Fertile soil
[Fertile soil]:定了两张机票,一张飞M国,一张飞首都,填了两个闲的没事做的人的信息。
[家有名医]:费钱了,弟弟。退了吧,哥已经在机场门口了。
[陈某知名哲学家]:已到达首都,没办法我家里面那位太爱我,太粘人了,太缠人了。
[家有名医]:@陈某知名哲学家,翎教授黏你?梦里面的事情请不要带到现实来混淆视听。
[陈某知名哲学家]:不知道啊,反正我已经牵起我未婚夫的小手了。兄弟们有什么头绪吗?(配xql合照)
[“陈某知名哲学家”被“家有名医”移出了群聊]
[“家有名医”被“Fertile soil”移出了群聊]
——
亲爱的看过来!
高中语文阅读理解能拿一半的分已经很不错了。
“高一下学期语文考试,你能做到阅读理解70分只拿35分真的不亏。”江衔远这句话,只是单独对班屹(因为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班屹是省第一)
大家不要怀疑自己!不用难受!
也不希望大家看到这里去攻击角色。攻击角色比攻击我,更会让我难受。
而且我这人很护犊子[可怜][可怜]
希望大家以后明天都越来越好!【挥手拜拜】
——
须知:
“我本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出自于歌手刘宇宁的《让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讨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