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精心策划的连环甲马冲锋,在齐墨布下的“泥潭陷阵”前撞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战场上遗留的燃烧残骸、扭曲的甲胄与哀鸣倒毙的战马,无声地诉说着这场败绩的惨烈。官军大营士气低落,昔日昂扬的斗志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挫败感和隐隐的恐惧所取代。
与之相反,石碣村与浅水湾内,则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欢腾与对未来的坚定信心。齐墨的威望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女中诸葛”的名号已不足以形容,在一些底层军士和流民口中,她几乎被神化,视为引领他们在这乱世生存下去的“星主”。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策划者,齐墨却丝毫没有松懈。胜利的喜悦在她心中只停留了片刻,便被更深沉的思虑所取代。
“呼延灼非庸才,此次受挫,必不会甘心。”聚义堂内,灯火通明,齐墨指着沙盘上敌我态势,声音清晰而冷静,“他已知陆路难行,强攻代价巨大。接下来,其用兵策略必会调整。”
吴用颔首表示赞同:“娘子所虑极是。呼延灼可能采取几种策略:其一,长期围困,断我外援,耗我粮草;其二,分兵扰袭,寻找我防御薄弱之处;其三,或许会设法招降纳叛,从内部分化我等。”
晁盖眉头紧锁:“围困?俺们粮草虽加紧生产,又得金沙帮交易接济,但若数千大军长期围困,终究不是办法。”
“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待。”齐墨目光锐利,“需以攻代守,至少,要展现出我们有持续反击、让其不得安宁的能力。同时,内部整肃与技术升级,一刻也不能停。”
她随即提出几项紧迫任务:
第一,工事加固与技术反制。针对呼延灼可能使用的投石机等远程攻城器械,齐墨要求汤隆和木工坊,不仅要继续加固现有土垒木寨,更要尝试制造属于己方的、更大型的远程武器。她根据记忆,画出了配重式投石机(回回炮)的简易原理图,虽然细节仍需摸索,但其远超人力抛射的威力和射程概念,让汤隆等人眼前一亮,立刻投入钻研。同时,加紧赶制更多铁蒺藜、□□,并开始尝试制作毒烟罐(用硝石、硫磺及某些有毒植物混合,威力与效果待验证),以应对可能的密集进攻。
第二,水军力量强化。阮氏三兄弟被赋予更大权限,除了继续利用水障和火攻战术骚扰敌军,更要挑选精锐,训练水下潜袭、夜袭等特种战术。齐墨甚至提出,可以利用现有条件,尝试改装一些速度快、吃水浅的小船,加装撞角或小型拍杆,用于水上的突击和反制。
第三,情报与反间。加派精干哨探,不仅监视官军大营动向,更要留意周边州县有无援军或物资调动。对内,则由吴用亲自负责,借助其心细如发的观察力和人际网络,严密排查内部有无被收买或意志不坚定者,防患于未然。
第四,人心凝聚与生产激励。齐墨深知,长期战争消耗的不仅是物资,更是人心。她与吴用商议后,决定正式启用“功勋簿”制度,将此次防御战中的有功人员,无论是指挥者还是普通士卒、乃至参与后勤的民夫,皆记录在案,公开表彰,并兑现物质奖励。同时,进一步明确“按劳分配”原则,将垦殖、工坊产出与个人工分紧密挂钩,让所有人清晰看到努力与回报的关系,维持生产热情。
整个基地在胜利后并未陷入懈怠,反而以一种更高效率、更具针对性的节奏运转起来。铁匠铺的炉火更旺,叮当之声彻夜不息;木工坊内,工匠们围着那张投石机草图激烈讨论;水寨中,操练的号子声与波浪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就在齐墨全力应对呼延灼的潜在威胁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悄然降临。
这夜,月黑风高。齐墨仍在自己的营房内(她已从东溪村的茅屋搬至浅水湾一处相对坚固的木屋,便于指挥)对着沙盘和图纸沉思,忽闻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如同夜枭鸣叫般的三声叩响。
这是与特定哨探约定的暗号。
齐墨心中一凛,悄然起身,手握住了枕边一把短匕(阮小二所赠),低声道:“何人?”
窗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陌生的声音:“可是齐娘子?小人奉林教头之命,特来送信。”
林教头?林冲?!
齐墨瞳孔微缩。豹子头林冲,他怎会派人来找自己?而且是在这两军对垒的敏感时刻!
她谨慎地开了一道窗缝,只见外面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穿着水靠的精悍汉子,脸上涂抹着泥浆,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那人见窗开,迅速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筒塞了进来,低声道:“林教头言,信中所言,关乎娘子与梁山存亡,阅后即焚。”说完,不待齐墨回应,身形一扭,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齐墨关紧窗户,心脏怦怦直跳。她回到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封短信,字迹仓促却筋骨遒劲:
“齐娘子台鉴:呼延灼新败,然朝廷震怒,已密令凌州‘神火将’魏定国、“圣水将”单廷珪率本部精兵,携破城火器、毒水前来助战,不日即到。此二人手段酷烈,非呼延灼堂堂之师可比。此外,军中已有议和招安之声,然条件苛刻,恐非善途。望娘子早做筹谋,珍重。林冲顿首。”
信的内容不长,却如同惊雷,在齐墨脑中炸响!
凌州援军!神火、圣水将军! 这意味着敌人不仅增加了兵力,更带来了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超越常规认知的“化学武器”或特殊攻城手段!火器、毒水……这将对现有的土木防御工事构成致命威胁!
而招安之声……齐墨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这并不意外,历史上梁山最终也走了这条路。但林冲特意点出“条件苛刻,恐非善途”,显然是在提醒她,朝廷或者说地方官府,并无诚意,可能只是想借此分化瓦解,甚至诱杀头领。
内忧外患,瞬间升级!
林冲为何要冒险给自己报信?是出于对晁盖等旧识的情谊?是对自己这个“异数”的好奇与某种程度的认可?还是……他也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看到了某种不同于招安的、新的可能性?
齐墨无暇细究林冲的动机,当务之急是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她将信纸就着灯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跳动的火焰映照着她沉静而坚毅的脸庞。
“神火……圣水……”她低声自语,“看来,光是铸犁为剑,还不够。必须要有能对抗‘水火’的盾,甚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目光再次投向沙盘,脑海中飞速推演着新的防御方案,以及……如何利用这短暂的空隙,给即将到来的、更残酷的战斗,增加一些意想不到的筹码。
夜色更深,浅水湾的灯火大部分已熄灭,唯有齐墨的窗口,依旧亮着微光,如同这乱世迷途中,一盏不肯熄灭的孤灯,顽强地照亮着前路,也预示着更加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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