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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溪村后山那块坡地,确实贫瘠得可怜。土壤泛着不健康的灰白,碎石遍布,只零星长着些顽强的茅草,在风中显得有气无力。
阮小二抱着臂,粗壮的胳膊上肌肉虬结,他斜睨着齐墨,嘴角挂着一丝等着看笑话的嘲弄:“就这?鸟都不在这儿拉屎的地,你能种出菜来?”
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一个叫王鳝,一个叫李泥,也都是满脸不信,东张西望,似乎觉得跟个妇人在这里浪费时间甚是无聊。
齐墨没理会他们的质疑。她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在指尖捻了捻。土壤干涩,缺乏粘性,有机质含量极低。
“狗儿,东西找来了吗?”她回头问道。
狗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捧着几样物事——一堆腐烂发黑的树叶,一些带着湿气的黑色腐殖土,还有几把看起来像是野草的植物,根部还带着泥土。
“墨嫂子,按你说的,腐叶土,林下黑土,还有这‘肥田草’(紫云英),都找来了!”狗儿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
齐墨点点头,开始指挥:“阮二哥,麻烦您几位,用随身的家伙,把这地浅浅翻一遍,深度……大概一拃(约十五厘米)即可,把大的石头捡出来。”
让未来梁山的天罡星帮她翻地?阮小二眉头一拧,差点发作。但看着齐墨那副理所当然、专注于土地的神情,他莫名地把火气压了下去,哼了一声,对王鳝李泥挥挥手:“愣着干什么?动手!老子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三个精壮汉子,舞惯了刀叉船桨,如今却笨拙地拿起锄头(还是狗儿从邻居家借来的)开始翻地,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齐墨也没闲着,她将狗儿找来的腐叶土、林下黑土与翻松的表土混合,又将那些“肥田草”的根系小心地埋进几个特定的区域。
“你这是做什么?”阮小二一边胡乱挥着锄头,一边忍不住问。他看不懂,这些烂树叶野草能有什么用?
“养地。”齐墨言简意赅,“土地贫瘠,是因为‘饿’了,没了力气。这些腐叶和黑土,就是给它吃的‘细粮’,能增加肥力。这肥田草,它的根瘤能固氮……嗯,就是一种能让土地变肥的力气。”她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解释。
“根瘤?固氮?”阮小二听得云里雾里,但“让土地变肥”他是懂的。他看向齐墨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探究。这妇人,说的东西古里古怪,却又似乎有点道理。
初步整理好一小块地后,齐墨又让狗儿去找些草木灰和收集人畜粪便兑水发酵的“肥水”(目前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她则拿出几颗小心翼翼保存在怀里的、看起来干瘪瘪的种子——这是原主不知从哪里得来,一直没种的菘菜(白菜古称)种子。
她示范着将种子均匀撒在整理好的土地上,浅浅覆上一层薄土,再轻轻洒上些清水。
“这就完了?”阮小二看着那不到半分(约三十平米)的小小地块,觉得这努力和收获似乎不成正比。
“这只是开始。”齐墨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竟映出了一点红晕。“接下来需要每日照料,间苗,除草,追肥。阮二哥,我可以教你们的人如何照看这片地,也可以把这种养地、选种的法子教给石碣村的乡亲。但前提是——”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阮小二:“在我证明这块地能产出之前,我和这孩子的安全,以及这片地,需要阮二哥的人帮忙看顾。我不希望被村里其他人打扰,尤其是我的那些‘叔伯’。”
她知道这是借势,但在自身力量不足时,借助外力是必要的。阮小二这群人,目前就是最好的“保护伞”。
阮小二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哈哈一笑,笑声洪亮,惊起了林间的飞鸟。
“好!有点意思!你这妇人,胆子大,心眼也多!成!”他拍板道,“王鳝,你隔三差五过来看看,别让闲杂人等靠近这块地。至于石碣村……”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等你真种出东西来,再说!”
他没有完全承诺,但给予了初步的庇护。这对齐墨来说,已经够了。
离开后山时,阮小二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块被精心整理过的小小土地,以及站在地边,身形单薄却脊背挺直的齐墨。
“大哥,你说这妇人……真能成?”王鳝忍不住低声问。
阮小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复杂:“谁知道呢?但她说对了一点,光靠抢,不是长久之计。要是真能在水泊里种出粮食……”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王鳝和李泥都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火光。
齐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脚下这片寄托了她最初希望的土地。
开局一个碗,她算是把第一捧土,放进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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