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扫雪
“二赴啊，你怎么回来了，吃饭了吗？”奶奶抬起头，摘了老花镜。
“没有。”顾赴闷闷地应了一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头栽倒在炕上。他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地躺着。
“快去那边吧，爸妈给你准备了好多吃的，我和奶奶都吃过了，饭都凉了。”顾美推了推顾赴。
“不去……什么也不想吃，就是困，想睡觉。”顾赴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翻了个身，背对着顾美。
“快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嗯……”顾赴很不情愿。
“刚回来怎么又走了？”奶奶问他。
顾赴没有说话。
顾美跟奶奶把事情说了一遍，奶奶又开始织东西，没说什么。
【温九夹批：都不愿意说话，那就我说两句。】
“妈，我回来了。”顾赴推门进去，声音有些低沉，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像是被这一路的寒冷和孤独抽干了力气。
“东西呢？没带回来？”顾赴妈妈问他，也没听到出租车的声响，“怎么回来的啊？”
“打的。先去的奶奶家，东西都放在那边了。”顾赴坐在桌子边，倒了杯水。
“明天把床单拆下来，我给你洗一洗。”妈妈在一旁忙碌着，头也不抬地说道。
顾赴轻轻说道：“知道了，我饿了，有什么吃的？”
“有，给你炒了好几个菜呢，犒劳咱们家好学生。”妈妈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似乎有几分骄傲，可在顾赴眼里，这“好学生”三个字却像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听到这三个字，顾赴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烦躁，他别过头没有说话，干脆当作没听见。
【温九夹批：有些事自己想怎么都行，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不行。】
顾赴没有说话。
“回来也不知道跟你爸爸打个招呼，供你吃供你喝，你可倒好，就知道吃。”顾大军走了出来，也坐在了桌子旁边。
【温九夹批：第二次出场还是老样子啊。】
顾赴没有说话。
顾赴默默低下了头，盯着手中的水杯，仿佛那里面藏着他所有的心事。
“老二啊，这回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啊？在班里排第几呀？”顾赴妈妈往桌子上端菜，问了问他。
顾大军也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放下了筷子，目光转向顾赴。
过了很久，顾赴才勉强的说出了两个字：“第一。”
顾大军一听这话，顿时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兴奋地一把搂住顾赴的肩膀：“嘿，真是我的好儿子！”
顾赴很烦，挣开了他皱着眉头说道：“我吃饱了，睡觉去了。”
“给我拿瓶酒来，我今儿高兴，儿子考了第一，这是光宗耀祖啊。”顾大军在顾赴身后喊道，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烦恼早早都已经离他远去了。
“二赴啊，你不再吃点儿吗？”顾赴妈妈给顾大军去拿了酒。
【温九夹批：高兴了，就得喝酒；不高兴呢？下文即见。】
顾赴没有说话。
他进屋倒头就睡，连衣服也没脱，只是睡了个囫囵觉，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九点。
他醒来脱掉校服，在家里翻来覆去找了一遍，才找到去年冬天买的棉衣。
他很久没买衣服了，平时在学校穿校服，也穿不到别的衣服，他也不喜欢买衣服。顾大军每次去带他买衣服，他都说不想去。
他换上衣服，洗了把脸，看了看家里并没有人。
他爸和他妈应该又去打牌了。
【温九夹批：四次没有，五个他。】
顾赴走到奶奶家，进了屋看见姐姐正在拆被子，奶奶还在织东西。
“姐，你干嘛呢？”顾赴问。
“早晨妈过来告诉我，让我把你被子拆了，把被罩被单洗一洗。”
顾赴没有说什么，走到奶奶那边儿，他发现奶奶的耳背是时好时坏的。
【温九夹批：好一个“时好时坏”！到底是听到的还是听不到，全凭时好时坏了。】
“奶奶，你天天都在织什么呀？小时候你就在织，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织完啊？我小时候就想学怎么织，到现在也没学会啊。”顾赴躺到了奶奶旁边，自言自语。
“织袜子，织帽子，织手套，织裤子，什么都织”。奶奶摘下花镜，那双熟悉的手又抚了抚顾赴，“织了拆拆了织，找点事儿做啊。”
隔着衣服顾赴好像能感受到，奶奶手上的皱纹又多了。
人年纪大了就坐不住，一定要找点事儿做。一定要找点事儿做，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有用处。
顾赴看着姐姐忙活，进进出出的把事情都做完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中午了。
顾赴不用想也知道他爸妈中午肯定不回来了，就在奶奶家吃了饭。
顾大军家换了新电视，淘汰下旧的电视就给到了奶奶家，奶奶家换下来的旧电视一直放在厢房，奶奶不舍得卖，都看了那么长时间了。
顾赴看了一下午电视，依旧很无聊。
但确实……很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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