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之家任务重启，规则不变，请按顺序完成阶段要求。】
俞灵发现这条提醒是任务系统之前并未说过的。
“按顺序”，这是个关键词。
也就是说，或许她第一次失败并不是因为误杀了小女孩，而是小女孩的死亡不在正确的时间线。
那第一个死去的人，应该是谁？
总不能真由着那把水果刀扎进自己腹中吧。
空间变白虚化，在一阵刺眼到让俞灵不得不闭上眼睛的光芒后，她通过时间回溯，再度站在状元楼门前。
手环上显示时间为上午八点五十分。
再过十分钟，泰莎会像城防区普通的家庭主妇一样，挎着篮子出现，准备到附近超市购买一天的食材。
这次，俞灵谨慎了许多。
她再次演绎了一遍NG的剧本，成功与泰莎建立信任后，陪她一同去买食材，并答应了泰莎的留宿邀请。
路上，俞灵尽量不重复之前已经获知的信息，而是想搞清楚对于上次突然出现的记忆损伤。
她悄悄用手环给头盔系统发消息，每一条消息都写在自己账号的对话框中，看上去是自己在跟自己对话。
头盔面板持续亮着节能灯，代表它正在阅读。
细微的声音，特地模拟了人类放轻的语气：“已开启神经感知，会第一时间记录您大脑发生的变化。”
“说句题外话，您的大脑平扫图很标准，也很漂亮。”
俞灵还在跟泰莎聊那个难堪的丈夫，听到头盔的赞美，分了下神。
除了她，竟然还有“人”有观察别人大脑的奇怪癖好。
她默默用手环传输信息。
鼠鼠鱼：【你是第一个夸我大脑形态漂亮的。】
她本想说这并不是最好的大脑，她曾在某个污染空间里见过一个堪称完美的脑子。
不过脑子的主人脾气不太好，差点把她掐死在空间里。
而那个完美大脑的主人恰好也是头盔的主人。
头盔系统：“恕我多嘴，为您纠正一下用词。我并不是第一个夸奖您的。”
俞灵扣了个问号。
头盔讲述回忆的方式十分生动，并不是声情并茂的口述，而是百分百的画面还原。
内置屏幕里出现一段监控影片，录像者是俯拍角度，大概是被用来当作“室内监控”而挂在了墙上。
俞灵记得这个地方，是温序在参天塔内的某间实验室。
她在那里见到了温序和自己。
头盔：“这是我第一次采集到您的图像数据。”
翻译成人话就是，头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俞灵受了很重的伤，肩膀被弹片击中，鲜血染透了衣服。
她当时处在昏迷状态中，正在接受检查。
而温序坐在全息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疯狂滚动的数据流。
俞灵扫视画面四处，问：“你也在？”
画面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像是老师在课堂上常用来指引学生视线跟随的光点。
红点移动到温序鼠标旁一个黑色的立方体。
俞灵“啊”了一声：“你当时长这样？”
鼻嘎大点，她还以为是电脑的外置存储器。
头盔：“当时我还没有拥有外壳，你看到的只有我的大脑。”
方方正正的脑子。
俞灵在心中点评道。
画面中，黑色的小方块开口了，声调并不是俞灵现在听到的，酷似温序并拥有无数种语气变化。
只是单调的机械音，还不如基地的ai新闻好听。
小方块：“伤口未涉及脑部，但仍然很严重。这肩膀……包扎得真潦草。她是不是从未上过应急医学课程？”
不过毒舌这一点恐怕是跟温序学来的。
温序没说话，只是曲起食指，敲了一下立方体的黑色外壳，警告意味十足。
小方块立刻切换了表述：“她的大脑形态真漂亮。”
温序始终没有出声，他目光平和地盯着屏幕——不，应该说是绕过屏幕在看实验台上的俞灵。
俞灵只能从纷杂的数据流中捕捉到几个她熟悉的单词。
比如“愈合剂”、“镇痛剂”、“提纯营养液”，还有防止皮肤留下疤痕的药物。
温序一边操作治疗仪器，一边顺手把小黑方块的“聊天模块”给拆了。
小方块：“……”
它彻底变为了冷冰冰的ai工具：“治疗已结束。”
温序也确实没把它当作“人类”对待，或者说他平常对人都是这副冷淡的态度。
毕竟能力强大到一定地步时，压根不需要考虑迎合他人情绪价值等对他“无用”的社交。
画面之外，升级系统后的头盔模拟出一声啜泣，开口道：“我能有今天这样漂亮的外形，以及高情商聊天的模块，全依靠您的功劳。”
俞灵：【不客气。】
不过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她完全无心调侃这个小家伙了。
只见画面中的温序站起了身，他身上还穿着剪裁得当的指挥官制服，身姿挺拔，肌肉挺阔。
他来到实验台前，动作有些生疏地俯下身，一只手臂垫在俞灵的脑后，另一只则穿过她的膝窝，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中。
俞灵大喊一声：“这是在干嘛！”
她忘记自己是在无声跟头盔对话，突然出声把身旁的泰莎吓了一大跳。
泰莎的羊毛卷颤巍巍地抖动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为孩子选一个营养成分比较高的仿制土豆泥。”
俞灵尴尬地说了声“抱歉”，解释自己很少逛超市，所以表现有点激动。
泰莎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又往购物车中添了一份土豆泥：“那今晚给你多做一份吧，我的女儿晴晴说过它味道很不错。”
俞灵视线回到画面上。
听到头盔悄声说：“根据人类动作检索库，长官此刻的动作符合公主抱。”
俞灵：【……】
她咬牙切齿地敲字：【谁问你这个了。】
【我是说，他为什么，要抱我。】
说好的绅士呢？说好的洁癖呢？说好的生人勿近呢？
他竟然那么早就抱过她？
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
俞灵疯狂输出，手指头在空气中抽搐：【你家长官这算趁人之危吗？没想到他看着人模狗样，衣冠禽兽的，竟然会趁我昏迷时候做出越线的举动。】
头盔：“呃……很抱歉我无法给出答案。您知道的，当时我的处境很艰难，并未添加情感分析模块，甚至还被拆了聊天芯片。”
画面显示在温序抱她出去的一幕。
他的手臂很结实有力，俞灵的脑袋自动靠在他的胸膛后，他便松开了扶着她脑袋的手，单臂托着她，另一只手去开门。
俞灵脸色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原本凌乱的发丝已经被很轻柔地抚平。
肩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在平常只供给基地军方的高级愈合剂作用下，露出骨头的部分已经长出了新鲜的皮肉。
俞灵的控诉存在夸张部分，实际上温序的手很老实。
他戴着手套，手臂部分没有任何皮肤裸露在外，隔着衣料，他的手掌也并未直接触碰俞灵的大腿，而是以虚空的姿势，全靠臂力支撑她。
看起来只是为了以最高效的方式转移她。
接下来的画面ai看不到，因此直接跳到了俞灵开始有记忆的地方。
她被放置在某个休息室的床上，无人打扰。
之后，以墙壁控制系统形态出现的ai，用聒噪的声音唤醒了俞灵。
再然后的内容，她都知道了。
原来那天她是这样回去的，从她的视角里，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痊愈了。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的不死bug又变强了。
俞灵沉默下来。
头盔的情感分析模块在算法上，会比其它功能滞后，此时才后知后觉分析出俞灵的不愉快，以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出卖了长官。
升级后，它方正的大脑也被压缩为扁平的芯片，快速运算得出的解决办法是——装死。
她不问，它不答。
她一问，它装傻。
不过俞灵并未过多关注这件事，她虽然惊讶，但很快接受了这个信息。
因为……画面里，温序的表情实在说不上讨厌，反倒很温和。
那种温和是她认为在当时两人的关系中，完全不可能出现的。
所以她才会惊讶。
不过那又如何呢？至少看到温序表情的时候，她的心情还不错。
至于别的，她懒得在乎。
现在回到任务上来。
俞灵已经跟随买完食材的泰莎回到了小屋。
她假装自己第一次拜访泰莎的家，假装第一次见到她的丈夫。
接下来的剧情按部就班进行着。
重复了一遍准备晚餐的无聊过程，紧接着泰莎跟丈夫开始争吵。
这期间，俞灵做过最爽的事，就是再次把滚烫茶水浇到泰莎丈夫的脑袋上。
她甚至还想再来一遍。
太解气了。
晚饭过后，俞灵没有提出留宿地下室，而是在解锁后，假装十分有边界感地回到了楼上。
她对泰莎说，今晚在沙发上睡一觉就够了。
于是泰莎独自走下楼梯。
而俞灵则利用头盔，将地下室的监控屏幕链接到自己的设备上。
头盔在不使用那些抽象模块时，还是挺靠谱的，至少比手环处理速度快。
用它自豪的语气来说，在程序的世界，它就是王。
毕竟它爹是创世主，捏造出这个废土系统的人。
入侵监控，再将画面链接到自己的系统中，对它来说跟玩幼稚园游戏一样简单。
俞灵安心地躺在沙发上，假装睡着。
头盔面板开启了夜间模式，向她实时转播地下室内的情况。
这次，监视者跟被监视者替换了角色。
由泰莎监视俞灵变为了俞灵监视泰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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