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灵给辛柚发了消息，不过这次她把全息屏调成了仅自己可见。
温序并没有表示奇怪，他很有礼貌地回避，留下一句“我去武器库准备包裹”，把客厅的空间让给了俞灵。
鼠鼠鱼：【@掘地者，仿生人清除计划开始了，收到消息没？】
掘地者：【已经知道了，目前空闲的成员分别组成小队去寻找新的隐蔽所，现在要做的是把所有非自然人分散安置。】
掘地者：【最近不要回公会。】
鼠鼠鱼：【那你呢？】
掘地者：【我需要留下来。毛毡工厂有许多大型武器，暂时无法转移。】
俞灵心想果然，辛柚嘴上天天嫌弃她的成员们，真到了危及生命的时候，她又开始搞这种英雌主义。
鼠鼠鱼：【那我也留下来算了，顺便带个帮手。】
掘地者：【我会锁门。】
掘地者：【而且我不需要帮手，掘地公会也不会再招新人。】
……真冷漠的语气。
俞灵有点不开心，赌气似的回复道：【行啊，早就想给毛毡工厂换个门了。】
说完这句话，辛柚的电话就弹了过来，但俞灵却视而不见。
她忽然想到银河猫猫头曾经的吐槽，说两个犟种吵起架来简直比星球爆炸还恐怖。
反正她不会让步的。
温序带着崭新的防护服和装备包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俞灵咬牙切齿，恨不得钻进全息屏的模样。
“谁又让你不开心了？”他漫不经心一问。
愤怒从俞灵脸上瞬间消失，她压下恼火，冷静下来，接过防护服往自己身上套，全程没有任何言语。
不过，温序还是敏感地捕捉到，在那名为愤怒的情绪里，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太纯粹的悲伤。
她似乎不甘心，甚至有些悲伤。
从心理学的角度，这种情绪往往会在和亲人吵架的时候发生。不过，俞灵说自己从出生后便孤身一人，而收养过她的好心人如今也离开人世。
那么她在为谁难过呢。
良好的教养并没有让温序把这些**问出口，他只是在俞灵潦草地把防护服穿在身上后，默默伸出手臂替她整理了一遍。
顺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如今天气异常的频率增高，我们还是要谨慎些。”
俞灵全然沉浸在跟辛柚不愉快的对话中，并没有反驳什么。
她本来想关心一下会长老大，顺便问问有没有黑市的消息。
可闹成现在这样，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放低姿态开口求助。
不过，她想到了另一个有可能知道黑市情报的人。
曾经但凡得知她消息必带小队追捕她的守卫队，如今竟然成了很靠谱的合作伙伴。
650在上一个任务里似乎在刻意忘记收回“守卫专用通讯器”，俞灵尝试着把它打开，挂在耳侧。
熟悉的频道音乐，在响了三秒之后传来声音。
一如既往地吵吵嚷嚷。
“谁把公共通讯频道打开了！777，是不是你又在玩？”
777委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冤枉啊所长大人！我刚从652的诊疗室出来。”
652的诊疗室？
一闪而过的记忆里，俞灵记得上次经过守卫所时，652就在接受治疗，怎么过去那么久，他仍然住在诊疗室。
650似乎还没适应所长的身份，通讯里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纷杂错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追逐。
终于在777嚎了一嗓子后，恢复了安静。
“这位编号373650的守卫朋友，您现在已经是中部守卫所的所长了，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对属下动手啊？这很影响我们的招人率和您的晋升的！”
650无语：“本来升职后没了休息日就烦，现在跟指挥台汇报的次数简直以指数倍增，你还要摆弄这个破通讯器，我都不想说你。”
“下个月考核我本来打算把你提为373小队的队长的，所里人不够，还得进一批新人。你这冒冒失失不靠谱的样子，要我怎么把小队交给你？”
650的语气还是一样急，不过这次充满了担忧。
污染程序越来越多，而且空间内部越来越复杂、危险，想象着由777带队进入空间，可能连污染源都没摸到就归西……
守卫所的未来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了呢。
俞灵无意触碰守卫所的“家务事”，不过她的时间也不多，只要硬着头皮，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惊悚感十足，通讯那边瞬间没音了。
“谁？”两道声音夹杂着出现，一个凶一些，一个胆怯一点。
俞灵深吸气：“好久不见啊老朋友们。”
“……”
“俞？”
听着650缓和下来的声音，俞灵松了口气：“是这样，能否给我一个跟777单独通话的机会？我有点事情需要问他。”
“问我吗？”777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你。”
“哦……你稍等。”
一阵胡乱跑动的脚步声后，777似乎来到了较为空旷的场地，他呆呆地说：“可以问了。”
俞灵开门见山：“你知道黑市最近一次的开放日期和地点吗？”
“……哪儿？”777声线抖了抖，似乎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深吸了几口气，压制着颤抖说：“我已经跟那边断很久了，可能早就上了黑市的灭口名单。不过要是想查消息还是能查到的。你去黑市做什么？购买武器？”
“算是吧，确实要找个东西。”俞灵回答。
“嗯……一般来说，想要买卖武器什么的，只需要走普通的线上平台，而且你是混公会的，注册账号什么的肯定比我熟练。”
他缓了缓，继续道：“但如果你买的东西比较特殊，需要走线下交易的话，就得需要通行证，或者是让代理人带你去。”
“那些都可以解决，我要买的东西不太好找，主要想把消息先散布进去。”
“好的，你稍等哈。”
几分钟后，再度传来777谨慎的声音。
“最近的日期就在今天，下午两点，世特骏废弃工业园。”
俞灵不免惊讶了一下。
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敢炸毁的世特骏园区内进行黑市交易。
她道了声谢便挂断通讯，隐隐约约似乎听到777在叮嘱她小心。
“最近我们小队可能会有出差任务，不能帮你了，总之你千万千万要小心，尤其是黑市里那些看起来就像天上掉馅饼的好东西，千万不要碰！代价你承担不起的，千万千万不要贪图小便宜！”
“不要薅羊毛！更不要用除了钱和武器之外的其它东西支付！”
从他的反应来看，黑市似乎是个恐怖无比的地方，毕竟那里擅长魔鬼最爱的交易。
中部守卫所内。
777挂断通讯回去后，发现650正对着窗户发呆。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队长”，发觉不对忙改口成“所长”。
650却没注意到这个差别，她回神后在电脑前敲了几下，一张协议书传递到373所有队员的邮箱中。
【通知：精英区由参天塔主办的异常程序修复员培训的第一期报名开始啦！该课程向基地全部区域开放招生，要求最好有守卫经验，或者四肢健全、体能好、有特殊能力者优先，经过统一招生考试，成绩优异者可被精英区第九大学录取。】
“这次的报考门槛降低了很多，你们有条件的都报名吧，机会难得。”650淡淡道。
守卫所的成员们欣然报名，本着重在参与，纷纷递交了申请书，人群聚集得快，散地也很快。
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650和777，777还处在纠结当中。
培训为期三个月，结束后如果能够通过考核，可以直接被分配到精英区的异常程序调研小组。
不过，虽然报考门槛低，但考核通过的条件十分严苛，一个考点里能有十个人上岸就算不错了。
尽管如此，777还是蠢蠢欲动，想要报名。
可是……守卫所该怎么办？
守卫所已经很久没招到新人了，全靠他们几个人轮轴转来维持城防区的治安。
听说，东部的守卫所都开始对退休人员进行返聘了。
他想象着年近七十的老骨头还要穿着防护服，背着武器包去抵御异种入侵，内心复杂一片。
仿佛有种深深的愧疚感，变成了绳索，牵绊着他。
777的手指悬在签字栏很久，迟迟没有挪动。
“怎么犹豫了？”650的声音传来。
她虽然脾气急了点，可做重要决策时永远冷静果断，777想象不出还有谁能比她更适合当领导。
“可如果我报名了，咱们373小队不就又少人了……那样压力全在您身上了。”
650挑眉看他：“你觉得这是种背叛？”
777点头。
650：“那泄露守卫所机密，或者说袭击我后背的人算什么？”
777：“也是叛徒。”
650：“难道你觉得你也算他们其中之一？”
777又开始摇头。
“傻子。”
650轻嗤。
她指尖点点桌面：“没什么好愧疚的，这算哪门子的自私？”
“你去了精英区更好，待在这儿没什么发展空间。”
777：“那队长你呢？你明明是守卫中最优秀的。”
777内心有些打退堂鼓。
如果650都没信心通过的话，他去了也是白去。
650淡淡微笑，拍拍他的脑袋：“你都说了，我是队长。”
“啊不对，所长。”777再次为自己的习惯懊恼。
650却宽容地笑笑：“刚进守卫所培训的时候，不是都喊过那个口号吗？一天是队友，一辈子都是队友。我当过一天队长，一辈子都是你们的队长。”
777吸了吸鼻子，垂下头，明明全息屏没有设置压感反馈，但他还是非常用力地签署自己的姓名。
“好了，把报名表填好就走吧，今天允许你早退。”650坐回办公桌前。
“队长……”
“不许撒娇。”
777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站在原地迟迟没动身。
从前在学校时，他向来都是班级里爱惹乱子、服从性不高又一身反骨的黄毛小子形象。
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用培训时学过的礼仪，郑重地向他的队长行礼。
650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温和。
“祝你成功上岸。”
777：“队长，你要多活很久很久哦，久到我在精英区看到您。”
“那时候我会喊您部长的。”
650笑了：“我先把指挥台的那家伙挤下台再说吧。”
“您一定会的！”
777喊完这句话就跑开了。
没多久，他又像个猴子一样钻进来，说：“不行，无论如何还是让我完成这次集体出差任务！放心，不会耽误备考的！”
650抛去一个你随便的眼神，没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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