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溪拉着女童,不一会儿就遇到前来寻找的家人。女童家人见是一个好看的姑娘,先放下心来。等惊魂定下来,看到她脏污的裙子和女儿手里新的糖葫芦,提出赔偿裙子。她摸了摸女童的脸蛋,摆手说无妨,只嘱咐对方以后看紧孩子。
待女童被领走后她才放下心来注意到,远处有艺人正在表演杂耍,引得众人阵阵喝彩;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卖元宵咯,又香又甜的元宵!”“花灯嘞,好看的花灯!”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市井乐章。她就着这乐章慢慢吃着手里的糖葫芦。
街角处,另一双眼睛也在看她。
今年春节,早就知道儿子要赶大庆殿大修的进度,苏升钧的父母来京城与他团圆。元宵佳节,他说带二老来看看京城花灯节的盛况,比江州不知热闹多少倍。一边逛一边说着自己认错人的事情,苏父在江州做一小官,听说了儿子喜欢的是郡主,无奈道无法给儿子助力。
“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有父亲的教育我怎会知书达理,甚至走不到郡主面前,见不到她的面更别提爱慕她了。”苏升钧说着,一抬头就看见自己魂牵梦绕的姑娘婉拒了女童父母赔偿衣裙后,独自站在街角吃着糖葫芦。
苏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这就是郡主吗?”
她也曾见过季渊的面,是个有灵气的姑娘的,所以当初儿子做主定下她自己没有反对,想着状元儿子总比自己见识多,不要插手他的婚事。现在见了郡主的模样气质,可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又问:“那季渊那门亲事,开春我们回去退了吗?”
苏升钧盯着孟临溪一边看杂耍一边慢慢吃糖葫芦的样子,难掩不由自主上前的步伐,却被突然出现的傅英打断了。他不认识傅英,再往后看见了傅英身后的傅进,那个公然追郡主的榜眼。任谁被十八岁新晋榜眼这么追求都会是欢喜的吧,想到她刚刚眼神突然亮了,他的心情更低落了一分。
“先不用。”他说。如果这门亲事断了,他与她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孟临溪眼睛亮不是因为看见了傅英,更不是因为看见了傅进,而是因为越过他们看见了似是在找人的柳闻。上次在萧府,她看出了他对柳阅不一般的占有欲,她绝对不能允许他破坏今日好不容易凑到一起的高映淮和柳阅。她让傅英拉住柳闻,傅英摇头;它让傅进拖住柳闻,傅进摆手。
“嘶,怎么回事!”她转向傅进。
“你别看我,我是跟着傅英来的,如果不是傅英往上凑我肯定是装没看见你,你支使不了我。”傅进摆手。
“你也别看我,我怵柳闻。”傅英说,接着又靠近她低声说,“看见他我应激,我偏爱武将是有道理的。”孟临溪似是听见了什么脏东西入耳,闭了闭眼,上前去拖住柳闻。柳闻见了她,直截了当问看没看到柳阅。
“郡主问话,你就这么回答?”傅英还是跟上来了,孟临溪原以为是他怕自己落了下风,谁知道是狐假虎威找回曾经在他身上丢掉的场子。柳闻皱眉,不想理他,转身欲走。
“我也在找柳姐姐,但是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她和我兄长在一起。”孟临溪说完,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果不其然,他先是放松了一瞬,又警惕起来。
“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我和柳姐姐约了子时在锦芳坊吃元宵,还有半个时辰,你坐着等也行。”孟临溪大胆邀请,她想看看柳闻到底什么路数。傅英不敢置信地掏掏耳朵,问傅进:“我们?”傅进从跟傅英过来暴露在柳闻视线里时,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做好了陪郡主演下去的觉悟。
四人坐在锦芳坊的时候,周围已经人满为患,还好柳阅早就订了桌子。之前每年元宵节,柳阅都是和柳闻一起逛花灯,前几日撞见她订位子以为是给他们二人订的,如今看见孟临溪熟练地报出柳阅的名字,心里升腾起莫名其妙地怒火。
落座后孟临溪点了糖水,一边吃着一边和傅英正常说着话,傅进在边上时不时搭两句,柳闻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猛灌茶水。傅英斜眼瞧他,说道:“柳大人别这么喝水,今日人多,净坊想必极脏,一会儿如厕实在不方便。”柳闻在宗学时就与傅家兄弟明里暗里较劲,后来入了朝,他在太常寺,傅英在禁军,二人遇不到失了来往也就算了,今天撞上,又是针尖对麦芒。二人正激辩着,一旁有之前给孟临溪传递莹娘消息的少府监之妹王可心认出了孟临溪,她贴心地问她是否看见顾大人和莹娘了,往年花灯节顾大人都会陪莹娘来逛。
傅英太阳穴一跳。孟临溪只低落了一瞬,抿抿嘴,大方地说:“我不喜欢顾大人了,王姐姐若喜欢便勇往直前吧,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傅英在桌下拍拍她的手,暗暗赞许。
“这么快就不喜欢顾大人转投傅大人怀抱了。”隔壁桌背对着他们的女客转过身来,恰是孟临溪的死敌常凌。
“这位姑娘,我与舍弟是偶遇郡主,并非相约,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傅英出口回怼。
“早就听说郡主受了刺激,一日见三个,看来果不其然啊。”常凌仗着父亲手里的兵权,一向随意说话、跋扈,也吸引了一群认可她真性情的女子追随她。她没有兄弟,花灯节与一群闺中姐妹游玩,倒是声势浩大。
孟临溪拉拉傅英的袖子,说她们一群姑娘,你吵赢了胜之不武。正说着,柳阅拿着花灯进来了,后面跟着的高映淮。常凌见是太子,才噤了声,孟临溪朝她歪歪头,勾起嘴角,发出一个挑衅的信号,在对方回的眼刀到达前垂了眸子给二人倒茶。
四面的桌子,六个人,怎么也不能让太子与别人挤在一处,傅英坐在了傅进那边板凳上,空出一个座位,孟临溪拍拍手边的空位让柳阅和她坐一起,谁知柳闻也向旁边挪了挪示意柳阅与自己坐在一起。正在柳阅迟疑的时候,高映淮坐在了孟临溪旁边,柳阅笑笑,与柳闻坐在了一起。此情此景让傅英有些尴尬,看桌上无人有换座位的意思,只好又坐回去。
一个月前傅英怎么也没想到,还需要找顾青山蹭饭才能认识郡主的自己,一个月后可以和太子同桌而食。桌上三人理应按照官位大小依次给太子行了礼,柳闻刚欠身,高映淮摆手说今日不行虚礼。
应召过来点单,六人分别选了自己想吃的元宵后,孟临溪迫不及待接过柳阅手里的花灯:“怎得逛了半天才拿到两只!”她看高映淮手里也有一只。
“拿到很多,都拿不下了,差人送到你府上了。”柳阅还没说完,孟临溪就大喊:“啊!那孟竞往那小崽子……”
“所以我与殿下挑了两个最好看的拿着给你。”柳阅说完孟临溪松了口气,才发现柳阅手里的鹿灯和高映淮手里的鹤灯是一对。她说这得拿回去挂在小院的大门两边。正说着,高映淮、傅进点的黑芝麻馅和柳闻点的花生馅元宵上来了,高映淮吩咐应召拿个小碗,给孟临溪从碗里拨出两个让她尝尝,那边傅进也把碗推给傅英让他先吃。
一会儿傅英的牛乳馅、柳阅的花生馅和孟临溪的山楂馅也上来了,孟临溪把碗推到傅英碗前,柳阅心领神会笑着给她拨了两个,她也笑嘻嘻从自己碗里拨了两个山楂的回去。柳闻看了,没说什么,但当孟临溪又把碗推到傅英面前时,柳闻皱着眉说:“郡主成何体统。”
“我兄长刚说不讲虚礼,柳大人怎么回事?”孟临溪看他费劲,咬了一口勺子里的元宵,不知是山楂质量太好还是映射他,直叫,“好酸啊!”
柳阅见状也拿过兄长的碗,往里拨了两颗自己的花生馅。他张了张嘴,想提醒她注意男女大防,却又因为享受这丝亲昵不想开口。六人正吃着元宵,突然有人喊道:“快来看烟花!”他们的桌子恰好在二楼邻窗,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一朵巨大的烟花炸开,映得每个人的脸上如梦似幻。她记得季洛曾说当美好事物在面前呈现的时候,人会下意识去看自己喜欢的人,看她有没有捕捉到这一瞬。她悄悄看向高映淮,发现高映淮正看向柳阅,柳阅也在看向高映淮。
其实刚刚坐在锦芳坊里发现他们二人没有着急寻找自己,就该想到两人都是带着好感来的,自己真是迟钝。紧接着又一朵烟花炸开,她已经无暇去看柳闻的目光,她不在乎柳闻是不是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就算是,佳偶天成,又耐她何。
她的目光越过一朵接一朵在夜空中盛开的烟花,直直望向月亮,她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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