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恐怖打出的伤害是持续性的,即便这会儿已经熄灯躺在床上,晏景脑海中还隐约响着唢呐及女人求救的凄厉呼声。
这下好了,本来他还觉得陆单这边有些太清净,现在房间里外一整个人山人海,从没哪次这么热闹过。
“害。”
晏景无声叹了口气。
他睡不着。
一闭眼脑子里都是大红盖头、大红嫁衣、大红鲜血......他对陆州的定位很精准,轮到自己就着实太高估了。
晏景又小幅度转了个方向,床头光影朦胧,他发现陆单也还睁着眼没睡。陆单此刻无知无觉般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景的视线不自觉跟着他高挺的鼻梁朝下走,绕过鼻峰、鼻尖......落到那张面无表情时总是抿着的薄唇上又顿住。
那里的触感很软。
亲吻过后,泛着股诱人的红润水光。
“小景。”
陆单在这时转过头和他对视:“看够了吗?”
这下晏景着实有些措不及防,他噎了两秒,呵呵笑起来:“够了够了,看够了。”
陆单朝他挑了个眉。
晏景:“?”
“看完了不给点评价?”
“......”
我记得这人以前貌似不是这样的?
顿了几秒,晏景非常刻意地打了声哈欠将脸转了回去,决定用装睡来回应。
房内再次归于沉寂。
身旁传来阵翻动被褥的窸窣声响,闭上眼后,晏景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黑暗中,陆单温热的气息覆过来,惊得他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一个拳头大小。
陆单撑着脸,俯身注视身下的人,幽深瞳孔像是夜间的一对黑玛瑙。他勾了勾唇,表情着实有些玩味:
“小景。”
灼热呼吸喷洒在晏景脸上。
“你真的睡了吗?”
晏景没反应。
“那我当你睡了。”
带着暖意的指尖轻触上他的眼睑,晏景随着陆单的举动全身不自控颤抖了瞬。这下其实很明显,陆单却视而不见。
那手很不安分,绕着晏景上半张脸来回打着转,眉弓、眼尾,又点到鼻梁上轻轻朝下抚去。
很痒。
晏景快憋不住了。
陆单短暂笑了声,并不打算放过他。
晏景脸都要烫熟了,他感觉到陆单正来回摩挲着自己的唇瓣。玩了会儿,陆单的动作停住,手上发力想要撬开晏景的唇瓣探进他的齿列。
晏景:“......”
“唔。”——
晏景猛地将人推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飞快朝后退了几步:
“你要干嘛?”
那双睁圆的眼里溢出了十足的惊恐。
陆单跟着他的动作起身,淡淡回道:“怎么不继续睡了?”
晏景:?
再继续睡谁知道你接下来摸的是脸还是哪里?!
陆单像是听出了他的心里话,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故意逗他:“不好说。”
晏景:“......”滚。
假正经!!!
晏景在心下暗暗骂了对面人不下十遍。
陆单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会儿,然后轻手轻脚起身下床,穿好鞋后在晏景疑惑的视线中掩上屋门离开了房间。
.
一旦失眠,长夜漫漫非常磨人。
晏景又看了眼手机屏幕,陆单这一趟出去了将近十分钟还没回来,身侧床单上的余温逐渐消散。
“啧。”
反正睡不着,晏大少想着干脆起身找点事儿做......顺便看看那个假正经到底在屋外干啥,也不回来睡觉。
客厅只开了盏昏暗的小灯,四周依旧灰蒙蒙的。陆单此刻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似在抱臂沉思。
他想得很投入,以至于晏景绕到他身后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单哥。”
晏景喊。
“?”
陆单朝他望过去,用眼神询问人:怎么了?
“你一晚上都在想什么呢?”
陆单垂眸顿了两秒,声音很轻:“没什么。”
鬼信。
明明就差把“我有心事”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不想说,晏景也不愿意勉强。话音一拐,晏景只问:“喝酒不?”
“反正都睡不着,喝几杯吧?”
陆单抿着唇点了点头。
.
两人支手靠在吧台边,身前各摆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杯中酒液在灯光的映照下成了夺目亮眼的琥珀色。
右手撑累了,晏景绷直手臂拉了拉,等听到肘关节传来“咔”一下轻微的摩擦声响,晏景这才舒坦下来。
酸痛感减轻了些,他再次支着下颌扭头去看身边的人:
“然后呢?所以你去S市养病的第二年就遇见杜仲了吗?”
陆单只斜斜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自己身前的杯子里。他抓着杯子在手里来回把玩,酒液与冰球在他眼底折射出五彩的光。
“嗯。”陆单回答:“在教堂门口。”
教堂。
晏景并不陌生。
在国外时他大学旁边就有一个教堂,面积挺大,听说经过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洗礼,连正门墙面上斑驳灰黑的痕迹都在昭示着它历史已久。偶尔路过那里时,晏景会听到里头传出庄严的祷告声。
“你们还信这些呢?”他抿了口酒问。
陆单摇了摇头。
“心不诚。”
晏景闻言上下扫了陆单几眼,觉得陆单这模样确实不像是会双手合十、虔诚祷告的类型。
“也不只有信徒才被允许出现在教堂门口。”
陆单的眼底陡然浮现出一层强烈复杂的情绪:“狼狈不堪的瘸子、食不果腹的流浪汉......我想应该都有权利从那里经过。上帝要是连这点都不能容忍的话,还怎么宽恕别人?”
很有道理。
晏景刚想点头表示赞同,又觉得不对:如果瘸子是说陆单自己,那流浪汉呢?杜仲吗?那个看起来随和儒雅的杜仲?
网上搜不到任何关于杜仲以前的信息,最多只查能到他成立智简前一年,词条上是这么形容他的:从十万元创业到如今独掌行业龙头的“智简”,他究竟用了何种方法?
晏景实在不敢想杜仲在街头行乞的画面:“杜大哥以前......还有这样一段呢?”
陆单没否认:“嗯。”
“他那会儿过得很艰难吗?”
“嗯。”
“他以前的性格也像现在这样吗?”
砰——
厚底玻璃杯砸在桌面上发出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晏景在陆单朝自己瞥来的余光中看出丝不耐与烦躁,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对不起单哥,我不问了。”
“......”
陆单长长呼了声,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晏景脸上挪开,垂眸望着自己身前的冰裂纹台面。
两人沉默着喝了几口。
好几分钟后,陆单突然说:“是,他以前也这样。”
晏景:“什......”他反应过来陆单是在回答自己前面那个问题。
偌大的场地再次安静下来。
威士忌冰凉的酒液顺着喉道淌下,陆单仰头一饮而尽,喉结随之上下滚动。
晏景不动声色朝旁边扫了好几眼。
陆单周身气压有些低,眉头从前面微微敛起后就没放松过。
“还要喝吗?”
晏景小声问。
陆单重重闭了闭眼,意思应该是:喝。
晏景便又替他倒了一点点。
深夜气温逐渐转凉了,风口直直对着晏景吹得他裸露在短袖外的皮肤带上寒意,他忍不住瑟缩了下。
陆单:“冷?”
晏景:“有点。”
“我去调节温度。”
“不用,多麻烦啊。”
晏景拉住陆单垂落在身侧的手,他刚握了杯子,这会儿掌心湿润又冰凉,握住对面人那节腕时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放开。
手是冷的。
被触碰的皮肤却格外滚烫。
“......小景。”
陆单撑着吧台边缘,将晏景困在自己身前这方寸之间,彼此胸膛抵着胸膛。酒味浓烈,他呼出的全是灼热到有些难捱的气:“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杜仲的事?”
“有吗?”
陆单低头俯视他,双眸漆黑而明亮。
目光灼灼。
行吧。
晏景投降:“只是纯粹好奇,真的。”他疯狂朝陆单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别的不怀好意的想法:“真的真的,单哥你信我。”
陆单无声叹了口气:“我没有怀疑你。”
“那你咋了?”
晏景不知道除了这个,陆单还能介意什么。
“我......”陆单顿住,犹豫了会儿只说:“算了。”
搞什么。
说一半又不说了,这么吊人胃口?!
“单哥。”晏景拽着他衣袖轻扯:“你就说吧,你不说出来我没法潜心改正的。”
某人不知道,其实他这么温声下来时听着有些像在哀求。
陆单眸光松动。
今晚的威士忌让人上头,也容易让人冲动。
“小景,我是想说我——”
“哥。”外面传来陆州迷糊的声音:“是你在里面吗?”
晏景:“!”
陆单:“。”
脚步声渐行渐近。
晏景率先反应过来,他向下扫了眼,陆单那条腿此刻正好端端、直立立站着,这要是让陆州看见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椅子呢?”他赶忙压着声问。
陆单朝旁使了个眼色,晏景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只见两张高脚椅整齐待在墙角。
晏景:“......”靠!
前面他嫌碍事,二话不说全端走了。
怎么办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他紧急推开陆单,绷紧神经准备使出最快速度冲过去扯一张过来。但来不及了,陆州的影子已经打在客厅地面上,黑压压一团。
“咚。”
——晏景的手环磕在桌壁边缘。
他来不及心疼,迅速拉着陆单转了个体位,在陆单错愕的神情中干脆俯下身,手臂飞快朝人腿上一搂,麻溜将人打横抱起来。
陆单:“......”
“哥,你还没睡......吗?”
陆州刚好揉着眼睛出现在两人视线内,在看清里头的情形时,他傻眼了。
即便已经在心里做了一万次建设,让自己学会接受哥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么近距离的冲击下他还是有些......
陆州双唇微颤:“你、你们干啥呢?”
陆单一时也有些语塞。他一手因骤然腾空而下意识搂紧晏景的脖子,另一只手遮着自己的眼帘,大有种心虚之下掩耳盗铃的架势。
倒是晏景笑呵呵的:“醒了啊弟弟?看不出吗?我和你哥睡不着准备亲热亲热。”
陆单:“......”
陆州:“......”
我草。
陆州的内心此刻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种少儿不宜的词汇总是挂在嘴边,真的就没人能管管他吗?
陆州一张脸都憋红了,困意因这场面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扫了眼自己身后,不可置信的神情在说:亲热?在这?连门都没有,确定吗?
“嗯嗯。”晏景笑得一脸真诚:“我们私下是这样的,这种缺失安全感、容易暴露的空间更能带给我们一种刺激的快感,会更爽。”
陆州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他原地震撼了好一会儿,呆滞扭头转向自己亲哥,用眼神询问:哥,是这样吗?
陆单神情麻木,好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对吧?”晏景立马接话道:“晏哥没骗你吧?”
一道惊雷从陆州当头劈下。
他已经没空管晏景又在称呼上占自己的便宜了,他现在大脑一阵恍恍惚惚,只觉刚刚听到的话比今晚看的电影还要恐怖十倍。
他哥,他一直以来都这么温柔、这么端正的哥,在恋爱中竟然也是如此、如此的.....
色令智昏?
对,色令智昏。
都怪晏景这个妖精,不然他哥以前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陆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晏景欣赏了会儿,打出个暴击:“你要看吗?”
“?”陆州捂着脸,一字字像是从嘴里咬碎了蹦出来的:“我不看。”
“那你还在这?”
......
陆州麻溜转身,也不敢再看自己亲哥的脸色,走之前丢下句:“你们小声点......算了,哥你要是疼就喊出来吧别憋着,我会自己开大音乐的!”
他同手同脚原路返回。
等了半分钟,确认人已经回房间后,晏景才将陆单放下来。想到陆州那个反应,他笑得差点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太逗了。”
陆单额前爆出好几道黑线,对于这人的恶劣举动,实在有些心累。
“玩够了?”他沉着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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