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意义上，这不是储仟翊第一次和裴栖砚告白，裴栖砚高中毕业后，储仟翊就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储仟翊暗恋裴栖砚多年，他没有像小说里主人公一样一下暗恋过十几年的耐力，年轻时的悸动总是想要表达出来，所以他在裴栖砚高考完的那个晚上就表白了。
晚上裴栖砚回裴家老宅吃了一顿饭，就跑去找储仟翊玩了。
两人就去了顶楼的露天阳台上，储仟翊支了一个小帐篷，裴栖砚仰着躺在里面，储仟翊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他，裴栖砚发了一会儿呆，偏过头翻了一个身，懒洋洋地道：“我现在好累，但是睡不着，仟翊哥，你给我拉大提琴好不好？”
储仟翊说好，他今天格外安静，话比平常还少，裴栖砚心里有点异样，但是没有太多关注。
大提琴深沉厚重的音色响起，像是浸润在醇厚葡萄酒里。这首歌没听储仟翊拉过，但是却是格外好听，极致的暧昧、浪漫与温柔包裹在旋律里，让裴栖砚不禁闭上眼，没拉多久，裴栖砚就知道了这首歌曲的名字。
《I love you3000》
夜色和大提琴相融，储仟翊的手灵活地在弦上舞动，或许演奏者应该此时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乐曲中，但是裴栖砚睁眼去看储仟翊的时候，却与对方对上眼神，裴栖砚下意识wink了一下，储仟翊笑了，很快一首歌曲结束。
“我爱你3000遍。”储仟翊放下拉琴的弓，轻声说。
裴栖砚道：“听出来了，你拉的很好听，听得我也想学了。”
"裴栖砚，我喜欢你。"
寂静的夜里，几个沉重的字眼用力地砸进如波澜不惊湖面的夜色中。
明明是年长的那位，储仟翊却显得最为急促。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眼里藏着些许小期待，看着裴栖砚等着他的回答。
裴栖砚：“仟翊哥，我也喜欢你，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讨厌仟翊哥吧。”一字一字，看上去没什么差错，却已经宣判了储仟翊的结局。
那时的储仟翊听明白了裴栖砚话里隐藏的含义，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机会，他准备了这么久的表白，那么多年的暗恋真的会这样无疾而终吗？他觉得裴栖砚对他是有好感的，难道真的是对哥哥的那种吗？
不可能吧，储仟翊想，裴栖砚有时候看他的神情，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是多么的直白露骨。
“储哥哥，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裴栖砚平静道，“对不起。”
储仟翊也不知道那一瞬间他是怎样收起自己的情绪瀑布，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就是普通演奏完一首曲子，然后两人就开始了平凡的聊天。
那时的表白，只有星空和两人知道，但是有一个人或许已经选择性遗忘了这段经历，储仟翊却是把这段年少说出口的心意又藏到心里的更深处。
后来，他也并没有因此疏离裴栖砚，而是还想以前一样，落落大方，当然也不会让别人近裴栖砚的身。
*
裴栖砚的左手捏着高脚杯，不自然地送到唇边，想要趁着抿一口的机会快速想点回应的话，但是入口的时候却是忘了这里面盛着的是葡萄酒。
酒红色的液体划过喉咙，冰冰凉凉的，馥郁的香气溢满鼻腔，随即嗓子眼辣辣的，刺激感冲向天灵盖。
裴栖砚被呛了一下，储仟翊忙起身走到他旁边帮他拍着背顺气。裴栖砚眼神闪躲，手虚虚掩在嘴部正上方。他想着这事是不是就这么被一打岔就过去了，虽然他喜欢储仟翊，但是他们俩不合适，从头到脚都不合适。
“裴栖栖，不要转移话题，看着我回答。”储仟翊情商很高，不会做令人为难的事。现在的情商却是被狗吃了，一点眼力劲也没。
裴栖砚觉得自己的椎骨凉飕飕的，储仟翊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背后却像是无形施加了很多压力，裴栖砚道：“我…………”
储仟翊其实没想要今天让裴栖砚承认什么，以后时间还长，他有很多时间。但是喜欢这件事还是得言之于口，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不然迟早会被人钻了空子。
“好吧，那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喜欢我吗”储仟翊深深看着裴栖砚。
“喜欢。”
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全落下，储仟翊就在裴栖砚的嘴角印下一个轻如鸿毛的吻。裴栖砚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看着眼里含笑的储仟翊。后者也像美好的童话故事里面一般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有着一个串着镶嵌着碎钻的戒指的项链，戒指内圈刻着他和储仟翊的名字拼音缩写。
储仟翊拿出项链在裴栖砚身后，替他系上，链条贴着肌肤，凉飕飕的，但储仟翊按在他后脖颈上的手却是温热。裴栖砚低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储仟翊的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枚戒指。
“这个情节有点俗。我觉得你应该再新颖一些。”裴栖砚看着熠熠生辉的戒指，觉得这一刻有点恍如隔世，他的眼色动了动，打破这个有些安静的场景。
储仟翊的手指勾起裴栖砚颈项上的项链，戒指落在储仟翊的手心，他在那枚戒指上留下一个吻，他抬起眼帘笑道：“第一次没经验，但……好像也没有下次了，那以后的纪念日我会努力新颖些。”
口腔里仍弥漫着葡萄酒醇厚的香气，但裴栖砚绝对不是因为酒精上头才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
他有时候是喜欢偷偷借着酒精那种上头的感觉去画画。
衣服上沾满了各色的颜料。脸上也未能幸免，地板上也被他不小心泼上去不少。上头的裴栖砚已经不再满足于在画板上创作，他看向画板后那片洁白如玉的墙。
月色皎洁，静谧的夜里，所有事物都无辜地闭上了嘴。裴栖砚眼神迷离地看着那片墙，像墙的方向走了几步，伸出手，五指张开，在虚空中仿佛摸着什么视若珍宝的东西。
白色的墙在月夜里得到了画家独有的亲昵和画笔的爱抚，乳白色的身体遭受着一层又一层颜料的涂抹和蹂躏。
夜深了，画家终于支撑不住，乏了。画家站在墙的正对面左右端详了一会，就把手上的刷子和画笔收拾起来，但发现盒子的盖子却是怎么怎么也盖不严实，最后盒子咕隆隆地滚落到地上。
裴小画家定了定神，揉着太阳穴，像是一瞬间醒了酒一般，身体略微摇晃地走出画室，绕过了电梯，顺着扶梯一步一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裴栖砚的房间一片天光大亮，阳光大呲啦啦地透过玻璃窗疯狂地试图打开裴栖砚沉重的眼皮。裴栖砚翻了一个身，然后就是被几声咳嗽声搞得眉头紧缩在一起。
“少爷，裴总来了。”
裴栖砚仍是在床上缩成一团，姿势不变，只发出难耐的不满声。
“臭小子，酒柜里的酒你是不是动了？你知不知道你拿的那一瓶是我精挑细选出来准备和你妈度蜜月喝的！”裴衽川阴恻恻地站在床头，像个索命鬼魂一样盯着裴栖砚，“小兔崽子，谁准你喝这么多酒的，不是，未成年不允许饮酒，懂不懂！”
裴栖砚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就恰好瞥见他爸跟贞子一样竖在他面前，因为没睡醒，他眼中的贞子周围被无数五彩的光环环绕着。这真是一幅奇妙又荒谬绝伦的场景，贞子长着他爸的脸，周围的布景也不是什么血腥暴力场景，而是像被天使包围一样的环境。
这是表达了什么讽刺的意义吗？裴栖砚记得他小时候那会看到阿尔贝托·贾科梅蒂画的灯笼果花束，整幅画作的基调似是幽灵般，杂乱而不确定的描述方式，物象形态难以捉摸，花朵或掉落或生长，画家一独特的松散笔触喝浮动轮廓描绘了这幅徘徊于生死的场景。
裴栖砚只能解读到这么多，结果看了一旁的解说却得知这幅静物画隐喻着二战后人类的生存状态和时代焦虑，反映了对生死命题的深沉思考。
裴栖砚：“……………”
他把这幅画拍下来给他姐看，裴珈晏以为这幅画是他弟画的，嗤笑了一声：“你跑国外去，水平怎么还下降了呢，要是我画，肯定比你好看一百倍。还有你小小年纪，怎么画这种类型的，灰扑扑的，你是买不起颜料了吗？”
“姐，这是瑞士超现实主义关键人物阿尔贝托·贾科梅蒂画的。”
听完裴栖砚的解释，裴珈晏沉默了30秒，宽慰道：“那你这和我们的语文阅读理解差不多，不要泄气，你要站在出题人……不是站在那什么贝托的角度，并联合他的国籍和所处年代历史情况公正客观看待。”
之后的事不再多说，反正从那之后裴栖砚就不准碰酒精了，后来他因为自己的病情，不能喝酒，以前还能小酌几杯，现在裴栖砚刚喝了一口酒觉得有些上头。但是裴栖砚这肯定也是因为罪魁祸首储仟翊造成的主观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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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最佳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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