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九点过了一刻，许溪辰才踏着沉重的脚步没精打采走进办公室。
当亲眼目睹到他眼下那两团越发明显的黑眼圈时，秋诗桐突然拍拍胸脯发出一声惊叫：“妈呀，我还以为外面爆发丧尸病毒了呢。”
“谢谢关心啊，没被咬呢。”许溪辰嘴角勉强一扯，算是回了秋诗桐的冷笑话。
秋诗桐立马正色：“许顾问...你没事吧？跟被抽干了精气一样。”
“问题不大，只是睡眠不足。”许溪辰摆摆手道。
这不过就是他昨天摸了一下午鱼的报应罢了，虽然很早就跟叶南烜互道了晚安，但闭上眼睛躺平直到早上五点，他都硬是没有产生一丁点睡意，等好不容易将状态维持在要睡不睡的边缘时，起床的闹铃又差点没把他心脏病吓出来。
听他说没睡好，秋诗桐更是惊讶：“怎么会这样，按理说昨天补了觉也不应该这么没精神，许顾问几点到家的啊？”
“九点。”
“那还好一点，要不是总监说他晚上要加班，让我不用叫醒你，我都怕你直接在公司过夜了。”秋诗桐点点头道。
许溪辰问道：“昨天下午总监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着没多久他就来了，我本来想在他进来前悄悄叫醒你的，可.....”
后面的话秋诗桐有点难以启齿，但许溪辰很清楚要叫醒睡着的自己确实有一定难度，只扶额说了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过还好啦，总监都没说什么。”秋诗桐安慰道。
“真的没说什么？也没别的了？”许溪辰其实是想问昨天叶南烜有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就比如把衣服盖在自己身上之类的，但面对秋诗桐这个八卦大王，问出口的话就缩减了许多。
秋诗桐回忆道：“没有，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照例开始威胁我们。”
许溪辰疑惑：“威胁？”
“嗯。”秋诗桐学着叶南烜冷脸时的语气，压低了嗓子道：“下班之前每人至少交两份项目图上来，不然今晚整组加班开会讨论项目。”
许溪辰不禁回忆起叶南烜当时信誓旦旦跟自己说的那句“放心，我没有有事没事开个会的爱好。” 然后对着秋诗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好奇道：“那他最后让你们加班了吗？”
秋诗桐：“没有！”
许溪辰：“你做完了？”
秋诗桐”嘿嘿”一声，下一秒就焉了下去：“没有，我根本做不到许顾问这么厉害。”
许溪辰又反过来安慰她：“只要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了力就好，不用给自己徒增压力，再说了，没加班不是挺好的。”
秋诗桐开始自我洗脑：“我觉得一定是叶总监看到我的眼神那么可怜，所以善心大发赦免我的。”
“嗯嗯嗯。”许溪辰毫无灵魂地糊弄道。
“所以为了报答总监，我昨晚回去后，把看电视剧的时间用来赶完了图，我可太厉害了。”
这时从她旁边经过去打印图纸的林旭正好听到了这句，于是顺着她的话就接道：“可把我们拖沓精牛逼坏了，快叉个腰我看看。”
“林旭你欠打是不是。”秋诗桐当即起身追着林旭踹，林旭无比熟练地直接脚底抹油开溜，躲了她好几下攻击。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内心发出如此感叹后，许溪辰又瞥了那两人一眼，随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琢磨着叶南烜昨天应该是在所有人都走了后，看自己还没有醒，才把衣服盖在自己身上的。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叫醒自己，许溪辰猜测叶南烜也不知道自己是单纯的打盹还是猝睡症发作，所以不敢贸然惊动。
恰逢此时，一声走了音的惊叫从门口传来，颇为巨大的动静立即惊得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连许溪辰都不禁从隔板探出个头来往外瞅了一眼。
只见刚刚还在被秋诗桐追着踹的林旭此刻正僵硬地靠在向着办公室内的墙边，而就在他旁边的门外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叶南烜，他的手里拿着一沓图纸，今天他一改昨日的阴郁穿搭，转而选择了黑色短款夹克，内搭一件白色衬衫，下身套一条白色裤子，精心打理过的中长发扎在恰到好处能露出一侧耳廓上的两个黑色耳钉的地方，协调又清爽。
只不过此时那条白色休闲裤的裤腿上，赫然印着一个脚印。
明眼人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何种惨案——本来是要踹林旭的，可奈何对方闪得快，于是乎那一脚就正好踹在了走进来的总监腿上。
不少人在捋清原委后几乎立马就坐了回去假装自己在工作，只心里默默为这个倒霉蛋默哀，唯独徐奕冉一直担心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再转回始作俑者这边，闯了祸秋诗桐此时像只鹌鹑，恨不得让自己团成个橘色的球顺着门口直接滚到消防通道，再径直下楼滚出这个公司。
一招惹就招惹个最大的，她简直不想活了。
见叶南烜许久没有后文，秋诗桐声如蚊蚋：““对不起，对不起总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
“要不我给您擦擦吧.....”
见秋诗桐要凑上去，叶南烜终于有了动作，他先是说了声没事，接着弯下腰拍了拍裤腿，起身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还在一旁僵直站着的林旭，说道：“下次要PK去休息室，别误伤到其他人。”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林旭：“绝没有下次了。
秋诗桐：“明白。”
林旭瞬间看向她：？？？
至此，这颇具戏剧性的事姑且算是过去了，叶南烜随后挪开视线对办公室里的所有人说道：“半小时后，负责B区别墅项目的组来会议室开个方案讨论会。”
顿时，包括许溪辰在内的几个项目组成员一致回答道：“收到。”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叶南烜的视线与自己交汇的那一瞬，脸上似乎闪过了些许诧异，起初他还不明所以，直到他决定在开会前洗把冷水脸先让自己清醒一下，当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时，许溪辰直接愣住。
确实如秋诗桐所说，他的黑眼圈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早上出门时不清醒所以照镜还不觉得，现在看真是有点离谱了，怪不得叶南烜那个表情，再加上他的位置又背光，坐在那儿跟个两天没进食的活死人似的。
半小时后，几个人拿着笔记本陆陆续续走进绿意盎然的会议室，一张两米的长桌两侧摆放着数把椅子，进去时许溪辰悄悄看了眼叶南烜坐的地方，然后特意选了个与他并排，但中间隔了个徐奕冉的位置坐定，暗戳戳琢磨着一会儿要是犯困，不至于被他看个正着。
等所有人都入座后叶南烜操作着电脑中的PPT开门见山道：“这是这几天徐奕冉和许顾问与客户交流后最终定下来的设计平面图。户主家里三口人，之前沟通的时候户主表示他的妻子喜欢偏欧式的现代风，只不过家里的老人比较传统，习惯了老小区的装修风格，有一套自己的生活模式。因此他本人希望的是在满足他妻子偏好的基础上，尽量又不要让屋子里的布局显得太前卫，尊重下老人自己的保守思想，最好能让老太太日常生活中做什么都便利。”
秋诗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实可以将两者想要的风格结合一下，屋内的整体色调可以是从奶白色到深咖色，主要使用木质家具，温馨又不会显得土气。”
这时林旭用笔点了点笔记本说道：“户主本人是做生意的，爱人是幼师，两人的职业没有互通性，所以分割出单独的私人空间来满足两人的办公需求是必要的，另外儿童房还得考虑装修用料和家具安全隐患的问题。”
“嗯。”叶南烜听着他们的发言不时点点头，紧接着他说道，“设计平面图是徐奕冉做的，你们先来听听她的看法。”
然后他站起身，同身旁徐奕冉换了个位置，将电脑交由对方接手控制，自己则理所当然地坐到了许溪辰的旁边。
以为自己选了个绝佳摸鱼位，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许溪辰：“.........”
坐下后徐奕冉操作着电脑，于图纸上的楼梯部分做了个标识：“我打算的是将这一块用作安装室内电梯，本身二楼的楼梯拐角就有一处1500mX1700mm的闲置面积，原先我们有想过将这里作为一处植物角或者使用隔板制造出收纳区，后来也和客户沟通过老人的上下楼问题，客户同意加装电梯。”
“那根据人均使用率和能够预留的空间面积，电梯就先以家用常规尺寸的1200mm×1380mm来算。”林旭一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批注尺寸一边说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不断发表着自己的想法，在讨论会上，叶南烜一贯会先让他们自由发挥、畅所欲言，他自己在中途则很少参言扰乱对方思路，到最后才会一一指出每个人所提出某些设计里的缺陷在哪里，并与其一同探讨解决方法。
没多久，众人的讨论又转到了浴室那边。
“两个卫生间，浴缸和淋浴间的干湿分离怎么做？”
“玻璃隔断，但这个户型的卫生间面积并不大，用玻璃的太压缩空间，如果用布帘的透光性又不太好，而且普通那种淋浴间的安全隐患太多，防水很重要。”
“嗯......”
.........
正当所有人都盯着那平面图陷入沉思时，叶南烜从手稿图纸中抽出了一张放在桌子中间，说道：“关于卫生间的布局，你们可以参考一下许顾问的这个。”
一听到在叫自己名字，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在大家都在盯着投影看时试图放空大脑的许溪辰直接虎躯一震。
好不容易找回刚和周公打了个招呼的魂，许溪辰双唇紧抿，强撑着精神直愣愣看向桌上自己的手稿。余光中他看到叶南烜似乎瞟了自己一眼，而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视线却又落在了那张手稿上。
“防滑站台，我怎么没想到这种，既防滑疏水性又高，到时候隔断就不用做防水条了，玻璃隔断的选择性就多了。”秋诗桐说道。
获得新思路后，所有人顿时犹如茅塞顿开，再一次开始了新一波的讨论。期间许溪辰时不时还得讲解一下自己的设计理念，回答其他人提出的问题；好像这一切就是从叶南烜拿出那张手稿开始，他就莫名其妙被拉进了这场探讨会中。当其他人没有问题的时候，叶南烜又会适时提出一个新的，这就导致他想摸鱼都难。
只是虽说表面上他因为职业敏感几乎对所有问题都对答如流，但如果谁这时候抽空往桌下看一眼，会发现他的一只手一直在猛掐自己大腿以保持清醒。
好不容易让他捱到了讨论的最后阶段，许溪辰险些去了半条命。
不明确的地方基本交流完毕，叶南烜也发了话：“从现在起限时六天，各自出一套整装方案出来交给我，我看了你们这两天交来的手稿，基本上都能用，犯了低级错误的地方已经给个别人讲过了，到时候改了先让徐奕冉检查一遍再拿给我。”
某姓秋的个别人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脸道：“可是总监你知道我的速度......”
“允许你偶尔找外援。”叶南烜瞥她一眼说道。
“那我可以找许顾问吗！”秋诗桐瞬间两眼放光。
叶南烜噎了一下，随后才说道：“随便你。但许顾问愿不愿意帮你是他的事。”
“许顾问————”秋诗桐瞬间转向许溪辰。
许溪辰疲惫地笑了笑道：“没事，有什么问题来问我就行。”
秋诗桐：“噢耶！”
叶南烜：“......”
就在他要宣布散会时，郑总助突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提着五杯咖啡，送到叶南烜面前后说道：“叶总，你的咖啡。”
“麻烦了。”叶南烜应下，等郑雨出去后才说道，“犒劳你们的，最近任务比较多，都打起精神来，没让你们晚上加班就要在平时把效率提起来，别掉链子。”
“哇！叶总监大气！” 秋诗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这个项目要是能顺利准时交付，我还能再大气点。”叶南烜面无表情看向她，特意在准时两字上用了重音。
“嘿嘿嘿，明白。”秋诗桐捧着咖啡欢天喜地开始收拾自己的图纸本子，也不知她到底听没听进去。
林旭和徐奕冉显然还处于领导头一次给他们买咖啡的震惊中，接过时受宠若惊地说了声谢谢总监。
只是轮到许溪辰的时候，叶南烜先看了眼杯身上的备注才说道：“双倍咖啡因，给你的。”
这句话可太有针对性了，只要稍微目睹了一点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再结合会上许溪辰那魂不守舍的状态就会知道叶南烜现在在说什么。
因此刚说完，被内涵对象1号秋诗桐就在下面偷笑了一声。
但如今的许溪辰困得整个人都是迷茫的，以至于在接过叶南烜递过来的咖啡那一刻，他压根没有去细想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意思，而是垂着眸看着咖啡杯口吗，本能对他脱口而出道：“放糖了吗？”
当然，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许溪辰便彻底清醒了，不仅清醒了，连带着后背都蹭的生起一层冷汗。
许.困得神志不清.溪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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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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