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光工作，一晃就是六个月过去，已经到可以穿长袖的季节了。
办公室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日子平淡却可贵。
许优对自己的工作已经十分上手了，同期的江怡然也是。总算能和办公室的老员工打配合了，比刚进来那会不知道要轻松多少，不过这中间也少不了摩擦吵架，好在都能及时解决。
早上公司发了条邮件，许优照常先处理工作，等到工作处理得差不多才准备打开文件看看。周边的同事趁着外卖时间点聊起了天，听他们提到说关于公司邮件的。
许优点开邮箱，一封《关于我司2025年度员工晋升评选的通知》躺在其中。
各位同事：
大家好！
时光荏苒，岁序更新。随着2025年接近尾声，公司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员工晋升评选。此次评选旨在表彰在过去一年中表现卓越、贡献突出的员工，并为优秀人才提供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激励全体员工持续成长与进步。
通知写得很详细，下面是一长串关于评选的条件、流程等等。许优大概浏览了一下，还要提交申请，好麻烦。
“赖哥，你的机会来了。镜光万不能使你这颗明珠蒙尘啊！”江怡然估计也看完了邮件，兴奋地大喊起来。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笑了。
赖嘉俊对公司做出的贡献，前端有目共睹。他对办公室的老员工敬重有加，对新员工也多有照顾。从老许对赖嘉俊交代的工作任务来看，他也是很看中赖嘉俊的。
许优想起上次去赖嘉俊家里，他爸妈说的那些话，如果这次赖嘉俊晋升成功，应该也会减轻他不少压力吧。
赖嘉俊回：“你也该准备一下晋升资料了，进来大半年。”
江怡然一脸懵，他也想晋升，但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格，也不知道该写啥，就这么直愣愣地问赖嘉俊：“我晋升？我晋升填什么？”
“中级工程师。”赖嘉俊回，又转过头对许优说：“你也是，你们两个都好好准备一下晋升材料。”
许优和江怡然两个人刚毕业没多久，叫他们准备这些东西根本就无从下手。赖嘉俊看他俩不说话补充道：“写你们工作半年以来参与的这些项目得到了什么样的技术成果啊、具体数据，解决了什么技术难题，在项目里做的贡献都可以写。不清楚就再看一下公司发的通知，下面条例写的很清楚了。”
许优刚才浏览时有看到，确实写得很详细，申请截止日期是在11月30日，现在才十一月头，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再整理就好。
“小赖应该早就整理好了吧。”老汪笑着问道。
赖嘉俊从刚入职镜光就立下了长远的目标，这些年从初级一直晋升到技术专家，他的目标当然不止于做一个技术专员，正如他爸所要求的那样，成为一个管理层才是他的目标，这半年来许总监一直对他多有提拔，虽然表面上他的职位还只是技术专家，但是许总监让他管理前端部门、给新人分配任务，协调团队成员之间的合作，这几乎就是组长的职责了。和父亲约好的一年半晋升管理层，就看这一次评选了。
他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这次的材料也一直随着完成项目在更新，为了晋升管理，他重点准备了关于团队协作方面的材料，收集了部门同事的评价，整理了自己在项目中协调各方资源、推动项目进度的案例；还准备了一份团队建设的方案，展示自己对团队发展的思考。
除去自身的成绩，在人际上，赖嘉俊也是下了功夫的。初审、复审、评审的那几个人员，赖嘉俊也在他们面前露过脸，许总监也时常向他们推举自己。
许优看了一眼老汪，又把视线从老汪转到赖嘉俊身上，想他一直都在为这个做努力，材料什么的应该早就备好了。毕竟一年半再不达成那个目标，可不就要服从他爸妈的安排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那次和陈茸去吃饭，撞见赖嘉俊的场面。
在工作上或者私下，许优都没有提起上次那件事，一来许优不感兴趣，二来这实在是有些令人尴尬。在这几个月里，许优也会想，赖嘉俊这么努力，除了为了他自己的理想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会不会因为他是同性恋。
其实她不是很懂，如果因为第二个原因，这似乎并不需要做出什么努力吧。她想，如果是她，根本不会在意家里人怎么想，因为家里人也不在意她。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笑。
中午不想回去，在楼下食堂吃的饭。今天赖嘉俊和江怡然两个人不见人影，同部门的其他同事并不经常讲话，许优只好一个人坐在角落吃饭。
“看来食堂的糖醋小排确实不错。”有人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熟悉的香味涌入鼻腔，即使在食堂这种地方依然可闻，甚至不抬头许优也能知道是谁。
“何总监。”
何见明嗯了一声，在公司里这么称呼很正常。她落座在许优的对面，两个人的碗里都有一样的菜——糖醋小排。
“还不错。”许优夹进碗里。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吃饭？”何见明记得许优之前每次在食堂吃饭，身边都是她的两个同事。
许优正想着别的事情，对这个问题随便回了句：“不知道。他们俩去外面吃吧。”
“公司今天发的邮件你看到了吧。”
许优点头。她忽然又想问何总监是怎么升职到这个位置的，花了几年。何见明看她停了筷子，显然是有心事，又问她怎么了。
“何总监，你从小职员升职到总监，花了多久时间？”
何见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说：“三年。”
“三年？”许优估量不清三年升职到总监算长还是短。
“嗯，不是很快。”何见明自我评价道，她以为许优在担心自己的晋升之路，鼓励她道：“以你的资质，肯下功夫晋升不是什么难事。”
许优不知道何见明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但她今天想问的其实也不是这个，或者说不止于这个，纠结再三，还是把自己想问的问了出来：“你是因为什么走到这里？”
何见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要回答的话其实有很多很多可以说，她也就和许优说：“要解释完全，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再聊。我只和你说大概，大概就是。”
许优盯着她，非常好奇她会说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大概就是，有一个最初的梦想，后来这个最初的梦想实现了，又有了新的梦想新的目标，这些梦想目标不断鞭策我。”
“比如？”
“比如，我想做出真正的设计。”
“比如，我想让自己不再受困于人。”
“比如，我能拥有一定的力量支撑自己。”
一切梦想，最后都要服务于自身，梦想落地，不作空想。
许优听得有些迷茫，何见明见她不解的模样，又简单地举了一个实际例子：“比如，可以赚到足够自己后半辈子生活的资金。”
下午的时候江怡然已经在打印自己的材料了。
“你怎么这么快？”打印机离许优比较近，许优一眼就瞟到江怡然手上拿的材料。
江怡然说：“我没经验啊，我先做一份给赖哥看看。省得到时候提交上去哪个步骤不对，害我没得晋升。”说着说着，他又神经兮兮地把材料揣进怀里不让许优看到。
“你干嘛？”许优见他这幅样子感到莫名。
“许优。”江怡然表情严肃。
“什么事？”
“严格来说，其实我俩是竞争对手。”
“噗。”江怡然一出声，办公室就有人发笑。江怡然好不容严肃的表情一下垮了，他看向笑声的来源，是小黄在笑。
“小黄你笑什么。”江怡然问。
小黄不语，只是努力憋笑。
“人小黄想到开心的事了。”赵哥补充道，江怡然看他也似笑非笑的，又追问怎么了。
还是老汪看不下去，出来解释说：“自得啊。其实中级工程师这种不设限制的。”
江怡然注意到赖嘉俊也在看他，他常年紧绷的脸似乎忍不住笑了。他本有些尴尬，看到赖嘉俊笑的时候，那种尴尬似乎淡去许多，他又能厚着脸皮笑哈哈。
“嗨，我这不和许优开个玩笑嘛。这样让她有斗志一点。”
“那真是谢谢你了。我现在很有斗志。”许优说。
从许优嘴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这个感觉还是挺奇特的，江怡然还以为许优多少会呛自己几句。许优却没有功夫去想这些，她开始思考中午何见明的话，还有赖嘉俊努力付出的一切。
不论一个人的出发点是什么，本质都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多选择的权利。
何见明的妈妈催婚，她因为在长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买房买车，手里有存款，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算被要求相亲，她也可以选择不回定海。
赖嘉俊也是一样的，成功晋升，也就意味着他能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更近一步。
我呢？
成长如同没有舵手的巨轮，由着海风海浪托载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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