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的出现就像电脑里的程序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使电脑出差错陷入蓝屏中。许优的大脑当然不是电脑，只是这会也像蓝屏一般卡着不动了。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在加班？”她开口，如和煦春风。
许优坐着，尽量让自己放松，她使自己看起来成熟老练，平稳了气息后回答她：“上面要求。”
黑暗中似有一声轻笑，说：“听起来你好像很不满。”
“怎么会。上面的要求，我们下面一定会听从执行。”
她收起笑意，声音故作冷漠高深：“是吗，但我感觉到你的不满了。”
许优把座椅拉近桌子了些，抬头看着她：“何总监……我记得你已经离职了。”
何见明把自己的玩笑收起，说：“逗逗你而已。”
这个昏暗的午间，许优的感官却都在告诉她，眼前人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变化，她还是会开一些不像她本人会开的玩笑。她会恍惚她们之间的感情仍在最好的时光里。直到何见明用手轻轻在她面前挥舞，问她：“不回去过年吗？”
许优才回到现实，有些缓慢地回答她：“嗯。你也没回去？”
“家里就我和我妈。我经常不回去过年。她也习惯了。”何见明平淡地说，许优带着好奇追问：“怎么不回去？”何见明拿出手机，手上不知在拨弄什么，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妈她说，家里就两个人，过年也没什么不同的。再加上，我那几年也忙。”
许优不由得想到面面说的何见明刚来公司时的事情。她不知道何见明不回去的那几年会不会想家，或者像她一样——对回家过年这件事并没有持有“一定要一家子团圆”的想法。
“走吧。”许优正想着，何见明忽然开口对她说了两个字。
许优不明所以，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这次她听清了，何见明对她说走吧。
“去哪？”
“回家。”
许优忍住了自己想要发出疑惑的声音。
许优的手机响了，上面浮着老许的名字。何见明看着她点了点头，让她接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到老许说：“小许啊，回去吧。晚上这边没什么事情。”
“可是……”
“快回去吧。这边有我呢。”老许劝道，许优应声，电话在一声声“嘟嘟声”中挂断了。
许优和何见明对上目光，她对着许优微微一笑。
许优把办公室的电源关掉。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跟着何见明下了负一层。在她坐在何见明车上的那一刻，她仍是有些游离。直到何见明给她系上安全带，卡扣插入的声音，许优盯着她的发尾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
她想起陈茸描述自己最近看的电视剧：男主给女主系上安全带，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把脸往窗外移去。
何见明抬头，看见许优的耳朵红红的，她问：“很热吗？”
许优说：“地下停车场车内温度有点高。等下就没事了。”她边说边克制自己不去想陈茸的话，但越是想要克制，就越是克制不住。她真的很想和陈茸说，以后别再和她讲这些狗血电视剧的工业糖精了。
何见明发动车驶出停车场，她给许优开了点窗子透气。许优的脸被冷风吹得拔干，在确定自己的脸已经被风吹得不见血色之后，她把窗户升了起来。
“我上去一起帮你收拾吧。”车已经开到许优的公寓楼下，许优本想自己上去收拾一下就好，但何见明已经下车跟着进来了。她总不好再把人推回车里。保安看着许优身后的何见明，工作都有精神了。之前几乎没和许优有过什么话题，今天上来就打了个招呼：“除夕不回去呀？”
许优回答：“这会收拾回家。”
保安看着何见明，问：“你家人啊？找对象没有？”
何见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许优拉着走了。脚下的砖头一格一格，何见明有些踩不稳，让许优注意着脚下，许优见她险些绊倒，双手扶住她的臂膀，扶稳了何见明。站稳之后，又拉着她往前走，何见明看着她的背影，听到一句：“小心。”
许优打开家里的门，房间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她脱下不便行动的外套，走到房间里面准备收拾行李。转头一瞥何见明还站在门口。
“直接进来就行。”她招呼她坐到沙发边，给她倒了杯热水，“你在这里休息就行。我很快出来。”
何见明坐在沙发上，环视许优的公寓。公寓不是很大，家具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走进门左手就是卫生间，右手一排是厨具，中间摆着一个沙发，一台电视，电视后面是一面落地窗，这会只有微薄的太阳照进来，没有任何温度。向右边看去就是许优的卧室，沙发对着门，能看到许优正在把衣服按进行李箱，冬天的衣服在她的按压下膨胀又塌陷。
许优的家闻起来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可能是因为冬天的原因，香气闻起来冷冽清爽。因为房间大小的原因，厨房虽然是开放式的，但客厅没有闻到一点油烟的味道。何见明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厨房的厨具，厨具上面反着银白色的亮光，她想，果然像她想的那样，许优应该不怎么下厨。
何见明抚摸着灶台，上面倒是没有灰尘。沿着灶台一路走进许优的卧室，她已经把行李箱关上了，这会正在拔充电器，拔下之后塞进床上的背包里。
“好了。走吧。”许优背上背包，拉上行李箱。
“我帮你拉吧。”何见明拉过许优的行李箱，许优没松手。何见明回头看她，许优说：“太沉了，下面的花砖凹凸不平。你等下万一摔了。”随后，拉着行李箱径直走出房门，二人下了电梯，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里。这会四点多，天已经有些黑了，开回定海三个小时，二人决定路上买点吃喝带着。
在车上，热气腾腾的咖啡飘散出白色的雾，许优怀里揣着一些热乎的食物，就这样踏上了回定海的路。许优回想起上次回定海，也是何见明载着她回去。不由得侧头看向何见明。何见明虽在开车，但也能感受到许优的目光。
“怎么了？”她快速喝下一口咖啡。
“上次，也是你开车带我回去。”许优说。她没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妥，在何见明的沉默之下，许优才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劲。
“以后如果想回定海，可以给我发个消息。”何见明说。
“万一你很忙呢。”
“总有有空的时候。”何见明也想说，只要你说了，我就抽空出来。可惜的是，她确实很忙，她没法做到随叫随到，只能尽自己所能。她说完这话，目光朝许优看去，怕看见许优脸上失落的表情，出乎意外的，她也看着自己，眼神里只有理解，嘴巴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她看着方向盘前的路况，手仍旧平稳地持着方向盘，心里却不禁有些颤动。时间在不停流动，身边的人也在成长。
“你的车练得怎么样了？”何见明问。
许优回答：“节后考科一。”
“好。”
“不问问我有没有把握吗？”许优反问。
许优看见她的嘴角轻笑，说：“需要吗？”许优听到她的答案也笑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关系到她后续的动作，于是她问：“对了，你有设计部小高的联系电话吗？”
何见明回了一个字：有。
“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许优看到何见明在开车，又补充：“下车了再说吧。”何见明开口道：“你把我手机取下来找下通讯录，我备注了设计部小高，那个就是。”
没想到何见明会让自己拿手机，许优只迟疑了一下，只是拿个手机而已，她伸手将支架上的手机取下。何见明的手机壳是磨砂质感，许优转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印着一株百合花，看上去雅致高洁。
“人脸识别可以吗？”许优问，随后把手机对准了何见明的脸。手机打开了，通讯录很好找，就在最下方，许优点开通讯录，她点击搜索栏，按何见明说的那样输入，找到了小高的电话号码。她打开自己的手机，对照着把号码键入。
在把小高的电话存好之后，许优把手机又放回到支架上。何见明好似没有问她打算做什么，许优自己问了：“你不问我做什么吗？”
何见明目视前方。镜光最近的情况她大致都了解，她虽然离职了，但旧人都还在。小高离职，面面和她说过了，虽然那时她和面面说，不用和她说这些，她已经离职，和镜光不再有关联。但想知道这些，不一定要从面面那得知，面面在设计部，在洪海翔手下，让她做这些风险太大。
“我已经离开镜光。你做什么其实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何见明说。
许优铲了一大口铁板豆腐进嘴里。味道咸香，豆腐嫩嫩的。何见明闻到了，这味道在车内，这回没开窗，味道散不出去，肚子被勾得不住地叫。
“你现在，能吃吗？”许优问。
“不能。”何见明回：“记得多刷几遍题目。”
许优听懂她在说什么，默默吃着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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