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行李箱，唐绪来的时候确实还拎了一个保温饭盒。
袁矜越给他拿了新的拖鞋，让他一起吃完早饭再收拾行李。
“小笼包好吃，春卷好吃，虾饺好吃，海鲜粥好喝……”
袁矜越很给面子，吃一个夸一个。
随着她面前的碗逐渐见底，唐绪嘴角眼角的笑容也逐渐加深。
特意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做的早饭，她果然喜欢。
“今天去哪玩呀？”吃饭间隙，袁矜越还不忘问问今天的安排。
她对文安不太熟，“孟逸丰”既然有亲戚在这边，想来应该知道哪些地方好玩。
唐绪早有准备，他点点头，去书包里拿出电脑，打开昨天晚上熬夜做的PPT，把屏幕转向袁矜越：“你挑挑。”
这么用心。袁矜越马上放下筷子，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查看他做的旅游攻略。
“寺庙、博物馆、老城区、古镇、温泉……”
袁矜越一页一页地翻着，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这些都是文安的旅游景区？”
唐绪点头：“算是吧，反响都不错，可以去体验一下。”
景区，反响。袁矜越眯起眼睛。
“那些旅游景区不去……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我们本地人爱玩的地方……”
周丹墨的话犹在耳畔。
是“孟逸丰”来文安的次数不多，所以才会“踩坑”，还是他……
她抿了抿唇。
“怎么了？”唐绪见她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这些她都不喜欢，“没有感兴趣的地方吗？那我们再看看。”
袁矜越转过头，眉眼弯弯地对他笑：“没有，我就是觉得一天逛完有点来不及，我们每天去一个地方吧。”
唐绪舒了口气，没有不喜欢就好。
他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慢慢来，把这些地方都逛逛。”
目光平静，语气如常。
“那今天——”袁矜越指着屏幕上的寺庙，“去求个签吧。”
……
月上寺是文安最负盛名的寺庙，据说极为灵验，是每个初来文安的游客一定会去打卡的地方。
“怎么会想来寺庙？”唐绪走在她身旁，眼神扫视着周遭来来往往的游客，偏过头问她，“我还以为你会想去古镇逛逛，那边好吃的好玩的都很多。”
“我想来求签。”
“要算算未来的运势吗？哪方面的？”
“嗯，”袁矜越不否认，“想看看感情运。”
唐绪很惊讶：“求感情吗？我以为你会对学业事业之类的更感兴趣。”
袁矜越迈着悠然自得的步伐，想了想，笑道：“我好像没有为这些烦恼过欸——学业之路一直还蛮顺利的，事业暂时不知道，不过我有规划，大概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些都不需要求神拜佛。只有感情这种东西求不来，也不是我努力就能解决的，只好求菩萨保佑了。”
唐绪此时的关注点在她的第一句话。
他一边看脚下的路，一边注意袁矜越身边拥挤的人群，还能分神和她聊天：“你竟然从来没有为学习烦恼过吗？”
“……校考算是跌的第一个大跟头，但文化课一直都还好，总体上还能接受。”
唐绪一直都知道她成绩很好，高中的时候每次考完放榜都能在榜单前部看到她的名字。
可是自己拼尽全力才能考上的学校，对她来说却是“跌了跟头”，他不得不感到有些怅惘。
好像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松自在地站在她身边。
“走吧，”袁矜越拍拍他的肩，“现在人变多了，赶紧去求个签。”
唐绪点点头，他只是没想到她今天来寺庙是为了求一个感情签。
眉心微蹙，有些疑惑她对这事突如其来的热衷。
说起来，自从上次跨年夜之后，他们就没怎么认真交流过了。
好奇怪。
排队、摇签筒、拿着竹签去小和尚那里换签文纸，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完这些流程。
袁矜越从小和尚手中接过签文，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确定没有看漏后，又递给“孟逸丰”看。
唐绪凝眉，签上的字他都认识，只是连起来有些云里雾里的，读不懂。
“什么意思？”
袁矜越摇头：“半懂不懂的，去找老师傅解签吧。”
于是他们又排了半个小时的队。
付完钱，老师傅接过签文，问她：“求感情？心里有具体对象吗？”
袁矜越迟疑道：“有吧。”
算是……有吧。
老师傅没理会她的犹豫，眼神在她和唐绪身上转了一圈，把签文还给她，意味深长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袁矜越神色一凛。
一旁，唐绪的呼吸声微微急促起来。
他注意到了老师傅的眼神，也听到袁矜越说她确有具体所指的对象。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的是他？
他按捺不住心中几乎要溢出的欣喜，嘴角微扬，对老师傅道谢后，拉着袁矜越的袖子走了。
此刻的唐绪已被幸福淹没，丝毫没有发觉袁矜越凝重的脸色。
……
这两天，袁矜越常用的所有app的搜索引擎下方都会有一条“月上寺求签准吗”的搜索记录。
对此，网友们毁誉参半，有的说准得离谱，有的说故弄玄虚。
袁矜越发觉自己好像并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直在这两种观点间左摇右摆。
心事重重的她做事有些恍惚，以至于当言宝珠发消息问她是否还在文安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回了句“嗯，和孟逸丰住一起”。
言宝珠：【这次是真同居了？？？】
袁矜越有些头痛，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袁矜越：【也不是，就是没人陪我玩太无聊了，我就邀请他来小住一段时间。】
言宝珠：【嗯嗯，那就好，那我过几天再去找你哦。】
袁矜越：？
就这样？
原以为言宝珠会直接打电话来质问，非要她解释一通，没想到她竟接受得如此之快。
实在反常。
袁矜越想不明白，决定等言宝珠来文安之后再问问她。
……
一个晴朗的下午，日光融融，唐绪把客厅窗帘拉开，金黄色的阳光如同丝滑锦缎一般柔柔铺入屋中。
这是借住在她家的第三天，因为前两天逛得有点累，袁矜越就提出休息一天。不过他们倒也不算完全闲着，趁此机会两人一起补了一部袁矜越想看很久的电影，还把画室里的画具整理好，把书柜里的书拿到外面晒了一上午，可谓非常充实。
晒书期间，“孟逸丰”给袁矜越读了一篇散文，他咬字清晰，发音抑扬顿挫，简直是为播音而生的好嗓子。
“你要是不想当医生，还可以考虑去考个主持人证。”
听他读完，袁矜越这样点评。
唐绪笑笑，其实他觉得自己本来的声音比孟逸丰的更好听，可惜现在不是开屏的时候。
“今天太阳真好，”唐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落地窗前，眯起眼睛，“很暖和，不出去走走吗？”
袁矜越半躺在沙发上，发出代表拒绝的长长一声“嗯”。
“冬天太阳都是冰箱灯，你觉得暖和是因为家里开了暖气。”
唐绪无言以对。
说话间，袁矜越摸摸手肘，总感觉最近双手很不灵活。
犹豫片刻，她开口道：“要不出去打羽毛球？打完顺便去吃个饭。”
小区旁边有家黄牛馆，据说牛肉鲜嫩无比，袁矜越很馋。
“好啊，”唐绪起身，“你再躺会儿，我去收拾东西。”
袁矜越让他别带太多东西，毕竟打羽毛球就是意思意思，主要是想吃黄牛肉火锅。
在小区楼下的羽毛球馆随便打了一会儿，她就说有点累了，问“孟逸丰”饿不饿。
唐绪失笑。
看出来她一定是有想吃的东西，于是唐绪顺着她的话：“吃晚饭吧，想吃什么？”
袁矜越就兴冲冲地拉着他去了那家店。
店里生意很好，两人排了半小时的队才轮到。排队期间，唐绪让袁矜越在这等着，他去拎了两杯奶茶回来。
牛肉肉质不错，袁矜越多吃了两口，唐绪看她吃得认真，觉得自己的胃口好像也变好了。
正要借此找个话题跟她聊天，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瞥过斜前方的一桌客人，只这一眼，唐绪便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余光注意到他半天僵着不动，袁矜越疑惑抬头：“怎么了？吃饱了吗？”
“没有，”唐绪勉强笑笑，“慢慢吃。”
见他如此，袁矜越顿了一下，似有所感地回头。
唐绪还没来得及阻止，袁矜越的视线便已经落在那桌客人身上。
她也怔愣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招呼“孟逸丰”：“继续吃吧。”
不远处，真正的孟逸丰正顶着唐绪的脸，乐呵呵地和同伴聊天。
唐绪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刚刚他在担心什么？
袁矜越根本就没把这段虚无缥缈的感情放在心上，曾经的唐绪对她来说，大概只是个普通的网友，似一阵风，轻轻刮过，了无痕迹。
鲜嫩的黄牛肉在口中嚼了又嚼，怎么都咽不下去。
“你尝尝这个黄喉，我觉得你会喜欢吃。”
公筷伸到他面前，一块略厚的黄喉掉在他碗里。
唐绪抬头，袁矜越笑眯眯地盯着他：“尝尝，好吃不？”
“……好吃。”
刚才的挫败情绪一扫而空。
现在的他正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即便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那也是他唐绪没错。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唐绪兀自笑了笑，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替袁矜越盯着沸腾的火锅。
牛肉熟得很快，菌菇类则要煮久一些。
唐绪精心控制着食物下锅出锅的时间，丝毫没有注意到袁矜越探究的眼神。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出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并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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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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