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
缪月看清她的脸后,忍不住叫了一声。
景图听见她的称呼,十分不悦,但随后又像是妥协一般,脸上的阴沉也渐渐少了些。
“听见你叫这个名字,还真是刺耳难听。看在琴心的份上,我便不与你多计较了。不过既然你已经叫惯了,我也不强迫再改口另称了。”
缪月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师娘,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葬在……”
还未等她说完,景图恶狠狠地打断她,“你给我住口,琴心根本就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宋琴心的容貌依旧,与当年根本没有什么分别。可她却是紧闭双眼,静静地躺在石床上。甚至安静得没有呼吸,根本看不见心跳起伏的痕迹。
她的身体似乎是被金光包裹着的,缪月认得那光的颜色,这是乐情的颜色。
还没等缪月再看清楚些,景图便走上前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只需要你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如今琴心尚未清醒,需要你进入她的心忆大门,将她飘落在各处的精魂碎片找出来,只待你全部找出,琴心就会苏醒,你就能见到她了。”
看来景图已经将缪月专攻的术法打听得一清二楚了。但是缪月还是想不明白,明明与师父一道葬在临水之地的师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景图为什么又会有复活师母的自信?那些乐情之光,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着几个疑问,缪月百思不解,只怔怔地放空自己,并没开口答应景图。
景图见缪月久久没有应答,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忍着怒气,好言好语与她说道,“琴心看着你长大,你若是还记得她的恩惠,那便投桃报李,与我合作。我如今未叫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成这件事情,不过分吧?”
缪月缓缓回过神,“那你也不该杀这么多人,狠心夺走她们的乐情。你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
景图拉下脸,又冷哼一声,“报应?我从不会信有什么报应。报应只是你们这类弱者才会相信的,像我这样的人,从未被规矩后果束缚过,即便这世上有规矩限制,那也是我创造的。这世上的一切,都为我所用。杀几个人又如何?能助我达到目的,那是她们莫大的荣幸。”
缪月也不指望能与景图讲通什么道理,只能说一句,“你简直是不讲任何道理。”
景图的脸开始变得有些扭曲,“你不答应是吧?那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不讲道理。”
刚说完,景图便向缪月施了一个法术。
耳边的雨声又在想起,缪月仿佛又置身于那个冰冷的雨天中。
雨声中的哭声,叫喊声,呜咽声更加清晰。
师父惨死的模样在眼中无限放大。
那嘴边的鲜红,胸口的鲜红,地上的鲜红……
无一不在刺痛她的眼睛,提醒她师父离去的惨状。
突觉脸上留下温润的液体,缪月伸手去触,却发现是殷红的鲜血。
她将手掌摊开,试图洗干净血的痕迹。但天上下的似乎不是雨水,而是血水。
她摊开的手接了一坛鲜红色的液体,她尖叫着将又手缩回去。
可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缪月都能看清清楚楚看见璞玉惨死的情景。
“师父,师父……”
缪月彻底被这雨淋透了,她的睫毛被雨水打湿,睁眼已看不清楚前路。耳边的声音也被雨声盖住了,渐渐地什么也听不见二楼。
落到身上的雨滴却未如想象那般冰凉,反而是热的,就像是鲜血留出来的温度。
缪月跪在地上失声尖叫,叫得声嘶力竭。但耳边的雨声却越来越大了。
璞玉惨死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地在缪月眼前重现。缪月被这惨状折磨得几近有些疯狂,红了眼。
景图留着缪月还有大用,此时不能只顾着折磨她取乐。于是就收了术法,算是对她小惩大诫。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应当如何做。若是你还如刚才一样嘴硬,对我出言不逊的话,刚才的事情只是开始,以后有你好受的。如果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就别想着跟我作对。”
景图甩了甩袖子,又将她关在山洞底下的地窖中,方才转身离开。
缪月眼眸中的红慢慢淡了许多,脸却变得十分青白,再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她就躺在那坚硬冰冷的石板上,再沉沉睡过去了。
淮止的心突然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扎过一般。
他捂着心口坐下,隐隐可见痛苦之色。
“阿月,阿月定出了什么事情,我要去找她,我要快点找到她。”
兰溪轻轻摇了摇淮止的手臂,安慰道,“师兄,你冷静一点。师姐可以保护好自己,不会出什么大事的。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那阵疼痛过去后,一股剧烈的不安感又蔓上淮止的心上。
“不对,我有感觉,阿月定遇上什么事情了。”
“尘音曾说,阿月的劫难与景图有关。你说,她会不会是在路上遇见景图了?以我们之力,对付景图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如果阿月遇上了,她该怎么办?”
兰溪叹了一口气,蹙眉给他倒了一杯水,“师兄,你别再说了。师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况且从前景图与师姐也有交集,景图虽想借师姐之力,引得我们自相残杀不假,但他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倘若,倘若师姐若是碰见了他,又不敌他。但看在师姐的用处上,景图应该,应该不会伤她性命。”
淮止喝了一口水缓了缓,又道,“不论如何,外面风险难料,我们一定要将阿月找回来,此事绝不能再拖了。”
桌上的寻踪仪突然动了动,指针指向西南面。继而这指针又飞速乱转,最后缓缓归于平静。
兰溪惊呼,“师兄,西南面出现异动。乐情有了踪迹,或许这正是我们追踪景图的线索。”
且不论是否能通过景图的踪迹去追寻缪月的踪影,但就这指针所指方向,太过宽泛,去寻人怕是不易。
但陆尘音提供的线索很关键。缪月的劫难会与景图出现有关。
那也就是说明,二人必定有行踪交集。无论他们是否碰见对方,行踪轨迹是很有可能会重合的。
所以,如今就这有这一条线索,他们别无选择。
兰溪的视线落于指针上,俯身去看。
“常理而言,若要寻踪,寻踪仪若有了寻物的踪迹,必定会转动落于此物的分布方向。可寻踪仪的指针分明在指向西南方后又再次乱动。这实在是奇怪。”
淮止也同样觉得疑惑,“寻踪仪从不出错,一旦指明方向,便说明此物就在那处。但为何在指明方向后又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不论怎样,先去西南面搜寻,看看能找出什么再说。”
兰溪匆匆将衡州的地图找出来,将寻踪仪放到一旁,并将地图在桌面上铺开。
“以季家为点,便是在这一处。这一处的西南面,是与别州贸易往来的坊市,最为繁华。这坊市后有一关口,便是通往司州的陆路。而这城门的西南面又临近衡州的无烟山。我想,景图或许就在这一带活动。”
淮止的视线随着兰溪的手指在图上移动,又认真思考,分析了一番。
“景图不喜热闹,必然不会往人堆里扎。但最危险的地方又往往是最安全的。坊市热闹喧嚣,藏匿其中正好掩盖行走痕迹。景图也未必没有可能藏身于此。但景图收集众人乐情,必定有大用。他也不愿在此时引起什么动乱,行踪只会更为隐秘,藏于无烟山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溪伸笔将坊市和无烟山的位置圈起来,“师兄,所以依你之见,这两个地方,我们都需要搜一遍。”
淮止抿嘴,继而点点头,“不错,为保万无一失,这两个地方都需要仔细去找。”
兰溪将笔搭在砚台上,又问,“若我们正面与景图碰上了,不知胜算有多大?”
淮止看了看砚台里缓缓向四周流动的墨汁,又答,“胜算多大,只有直接对上才知。但景图如今不见有异动,便证明他手头上还有比杀我们还要紧要的要紧事,所以,他未必想与我们正面碰上。如若是这样,我们也可暗中观察,看看景图手头上的要紧事是什么,说不定,这也可能是我们制胜的利器。不过,此次我们还是以暗中探查线索为主,务必要找出阿月。待将阿月找回来后,你我再去想如何置他于死地更为合时宜。”
兰溪垂首应道,“是。”
见淮止离开兰溪房间后,闻从筠这才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兰溪看见门外的身影,心情稍稍松快些,“进来吧!”
闻从筠将门轻轻推开,推门见兰溪正在收起桌上摊开的地图。想了想,又开口问,“我看淮掌门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我给他的定心丸,不过两日,便吃完了。如此用药,必会对身体产生损害。”
兰溪摇摇头,“自从师姐走后,他便只能靠这药去定心,说到底,这都是心病。还劳烦你换一些其他温和的药替换定心丸,若是他再要,你便换给他。”
闻从筠坐下,轻轻点点头,“好。”
兰溪将东西收好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季府上下,没有怀疑什么吧?”
闻从筠轻声谢过递过来的那杯茶,又说,“我只对他们说,阿月家里出了些事情,急着回去,所以没打招呼。至于何时回来,也说不准……”
季家的人虽从未听过缪月提起家在何处,但也没有多问其他的什么。只关心她带在路上的盘缠够不够,一人外出是否安全,何时会写信报平安……
“你们是不是要去找阿月?”
今天已是缪月消失的第二天了,淮止和兰溪必有去搜寻缪月的动作。
兰溪慢慢走到窗边,又将窗子合上,将外界与屋内的世界隔绝开来。
“是。所以,我们同时出去,可能会引得季家人担心,所以还想请闻姑娘从中为我们周旋,勿走漏了消息出去。”
闻从筠自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只能听从兰溪的安排,留在季家,替他们稳住。
湿漉漉的天气,我要长蘑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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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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