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扫雪工作又一次到来。林警官扛着铁锹,看着寥无人烟的荒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道“这鸟不拉屎的地谁过来,咋不去开荒去!”呵出的白气瞬间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又迅速消散。
这次的扫雪任务,林警官大队被安排在了城东最边上的东望村。这个区的片警也是点背,守着全市最穷、行政村最多、管辖区域最大的片区,啥概念呢?东望村这种地方报了警,出警车一路颠簸开过来,顺利的话也得一个半小时。要是遇上像今天这样的大雪封路,时间还得翻倍。
所以每次市局搞出警响应速度排名,东望山片区都是稳稳的倒数第一。所长愁的头发都盖不住盖儿,绩效一评分就哭爹喊娘,没办法,制度么。
林警官听着一肚子苦水的所长,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反光的头顶,嘿,今天太阳可真毒。
“干呗,不干咋办。”林警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嗷一嗓子喊道:“兄弟们,开干!”
队员们应和着,挥动铁锹,开始沿着被积雪覆盖的村道,热火朝天地向远方推进。铁锹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成了这片寂静天地间唯一的响动。
突然两个年轻的小兄弟冒冒失失的跑回来。被车压过的路格外的滑,两个人连出溜带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林警官面前,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的说“…林队,有…有情况!”
林警官眉头一皱,稳住其中一个小伙子的身形:“咋了?碰上狼了?”这荒郊野岭的,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野狼下山觅食的事。
“不是,不是狼,”另一个警员猛喘几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有死人!”
“什么?!”林警官心里咯噔一下,表情瞬间凝重起来,“在哪儿?带路!”
警戒线拉起了,里面站了20多个警察,外面是凑热闹的村民。
“听说有人死了?”
“我听说挺惨烈呢,还开膛破肚!”
“真的假的,我咋听说就是没气了,人还好好的......”
“啧啧,你看来了这么多警察,肯定不是小事……”
村名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丝毫没见朝人群翻白眼的李法医。
“这么好的想象力,当村民都是可惜了”
李法医嘴里嘟囔着,穿过人群,朝着站岗的熟识警察摆了摆手,弯腰钻进了警戒线。
身后的人群一阵骚动。
“看到没?法医都来了!指不定多惨烈呢!”
“我就说吧,肯定是命案……”
李法医,本名李明,是市局法医中心的骨干,技术一流,就是平时看起来总有点吊儿郎当,跟严肃的刑侦现场有点格格不入。他走到眉头紧锁的林警官面前,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什么情况,林大队长?这冰天雪地的,把我从暖和的停尸房薅过来。”
林警官收起平时和他插科打诨的表情,一脸严肃地指向那辆白色SUV:“老李,别贫了。这次…真的很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李明来了兴趣。
“你看,”林警官指着车辆四周,“没有打斗拖拽的痕迹,车门从内部锁闭,没有强行破窗。车也没故障,油表还有半箱油。车里的暖风…嗯?”他凑近再次确认了一下,“熄火前应该是开着的,但电量耗尽自动关闭了。这温度,虽然冷,但绝对达不到快速冻死人的程度。”
他顿了顿,看向李明,眼神里满是困惑:“总结下来就是,没有明显外伤,没有入侵痕迹,车辆正常。除了没有呼吸心跳,里面那位…其他一切就好像是太累了,停下来睡了一觉,而且可能睡够了就自己醒了。”
李法医吃惊地听着这番描述,这完全不符合任何常见的死亡场景。他收敛了随意的神态,走到驾驶座窗边,仔细看向里面的尸体。
尸体,或者说那个女子,静静地坐在主驾位置,手松驰地垂着,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和座椅靠背上,衬托得她苍白的脸颊更加没有血色。
安详。
这是李法医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词,也是唯一合适的词。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安详。
“查出身份信息了么?”李法医问。
“查出身份信息了么?”李法医沉声问,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勘查箱。
“查到了,”林警官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递过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车辆登记信息和一张驾驶证照片,“死者名苏晚,女,31岁,已婚,本地人。系统显示…她有一儿子,刚满三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了,最关键的一点…苏晚的老公,是咱们局张局。”
“张局?张建明副局长?!”李法医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张局?”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也难怪他如此惊讶。张建明副局长和妻子的故事,在分局内部几乎是一段佳话。张局是实打实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领导,能力强,作风硬。而关于他妻子苏晚,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她当年为了给张局生孩子,经历了凶险的产后大出血,九死一生,虽然母子平安,但身体也因此烙下了病根,一直比较虚弱。所以张局除了必要的日常工作,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和聚会,一有空就回家陪伴妻儿。分局里那些年轻的女警、女文员们,常常半是羡慕半是调侃地戏言:“嫁人就嫁张建明”。
可是嫂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不等林警官思考,他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局里指挥中心的号码。接听起来,对面传来值班民警急切的声音:
“林队,你在东望村现场是吧?刚刚张建明副局长亲自报警,说他妻子苏晚昨天下午带着孩子出门后,就一直联系不上,手机也关机了,他怀疑…怀疑母子二人失踪了!”
林警官握着手机,目光再次投向雪地中那辆安静的SUV和车里安详得过分的女人,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现场只有妻子,那张局报警里提到的孩子呢?那个三岁的男孩,去了哪里?
他看着面前的尸体,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甩了甩头,仿佛要甩掉那些纷乱的思绪,对着话筒沉声回复到:“收到。通知指挥中心,请张局…来一趟现场吧。另外,暂时不要向他透露现场的具体情况。”
挂断电话,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案子,恐怕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和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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