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简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冯月出忙忙碌碌。
她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兜,在屋里转来转去,像是不过日子了,看什么顺眼就塞什么到布兜子里。
包括她用服装厂顺回来的布头缝的棉花娃娃挂链,她晒的用来泡水的桑葚干,刷碗用的丝瓜干,她特意留的菜籽,据说这种菜籽种出来的小黄瓜长得更板正黄瓜味道更足。包括……
甚至她最宝贝的那个,桃子味的饮料冲剂也一并收到了布包里。
她绕了一圈又登登登登跑到院子去。
好些花都过季了,艳丽的花凋谢掉只剩下单调的绿叶子,冯月出喜欢五颜六色,还好墙根还种着一小片波斯菊和串红,白的粉的紫的,当然最显眼的还是串儿红,像春节放的鞭炮一样。
院子的那棵枣树上硕果累累的枣子把枝干压得弯弯,地上零星有一些早熟的掉下来的枣子,这样的枣子都是格外甜,当然也都被小虫儿光顾了,一掰开都是蛆。
即使因为长得太过茂盛,冯月出早在开春时候就锯过枝杈,现在还是扫到屋顶了,推开窗一伸手就能够到枣树,每天早晨,细碎的日光通过枣树叶儿缝隙落到窗台上的花盆上,窗台上养的是月季,冯月出喜欢月季,但是月季娇贵得很,稍不注意就生病,所以她格外仔细。
冯月出一直盼着枣子早点熟,因为她等着泡酒,说实话,其实她酒量不错呢,可惜这儿不像家里有地窖,不过她还是在背阴地方放了几罐子果酒,樱桃和青杏泡的酒,只是可惜这儿不像老家有石榴树,泡不了石榴酒。
但她也有经验,踮着脚够那些带点红没完全红,摸起来比较瓷实饱满的果子,这样的也好吃,只不过没有成熟果实那么甜而已。
直到看到这宋行简才出声。
“哎别摘了,高卫明今早已经回去了。”
“你……!”
冯月出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宋行简早就看出来她在干什么,就那样抱着膀子看她的热闹!
冯月出气死了,因为忙碌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珠子,迎着太阳光,卷翘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了重重的垂影,浓艳的厚唇撅着,接二连三把兜里的枣子砸向宋行简的脸。
宋行简前几个还能游刃有余地接住,后面多了就显得手忙脚乱了,最后索性闭上眼,任由枣子砸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留下个红印子,他皮肤实在是太白太嫩了,皮薄薄的一层,都能捏着提起来。
宋行简捏起来一个丢进嘴里,弯着嘴角。
“谢谢,挺甜的。”
冯月出刚报完仇的快感马上没有了。
“你——!”
她飞扑进宋行简的怀里,用指甲盖捏着他腰上的一点肉就开始转圈。
宋行简和杜辉的个子差不多高,冯月出以前被杜辉捉弄时候就会使出这一招,杜辉准会乱叫着投降,然后两个人打成一团笑到岔气。
“喂,嘶——”
宋行简向后欠身,反手抓住冯月出作乱的手。
“这是给你的。”
“什么?”
冯月出还没出完气,梗着脖子接过宋行简递过来的信封,手指一捻开,看到个小角儿,睁大了眼睛。
里面是自行车票和一沓十块钱的纸币。
“高卫明还的,她说最近做梦梦到她哥训斥她了,说什么也要还,我看人都追过来了,就收了大部分,除学杂费那部分,算是尽了兄弟情义。”
“这些钱,也包含了杜辉给的那一部分,不过不论是杜辉的还是我的,你都有支配权,我跟别人换了张自行车票,周日去县里挑一辆自行车吧,余下的你收着,毕竟我偶尔也会在家里吃饭。”
“你……”
冯月出有点扭捏了,她觉得自己的做派好像有点小家子气,在这个故事里,不论是高卫光兄妹,还是杜辉跟宋行简,都闪亮着人性的光辉,只有她显得那么斤斤计较,甚至连宋行简偶尔回家吃顿饭都要摆脸色。
“谢谢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冯月出把脸埋进杜辉的胸膛,瓮声瓮气的,她闻到一种很清新的皂角味道,她发誓宋行简洗衣服一定比她还要认真。
宋行简冷不丁愣住了,该说不说,他已经习惯冯月出明里暗里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乍一这样坦诚,还有点适应不来呢。
但是——
就在这样一个适合袒露心声的时刻,在这个亮堂堂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扑棱着翅膀的小鸟在天上叽叽喳喳歌唱,墙角的小花在微风中羞涩地点着头的时刻。
宋行简屏住呼吸,但独特的属于冯月出的味道还是冲上他的鼻子,他的身体也极其诚实地给了反应。
“你、你这个。”
冯月出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后退着两步,又急又气的,脸通红。
正巧踩到了刚乱扔的青枣子上,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像是找到了理由。
一边蹲下身把地上的枣子捡起来,一边瞪着宋行简。
“你这个小布尔乔亚!都是你,都浪费了,枣还没熟好呢!”
“讲点道理,谁扔的,嗯?”
“还有,你能不能别听见谁说个新词儿就拿来用。”
宋行简也蹲下身,有些忍无可忍地捏住冯月出的嘴唇。
冯月出嘴唇很厚,捏起来手感很好。
宋行简眼珠颜色偏浅,在阳光下有些不适应直射的光线,微微眯着眼睛。他真的好白,皮肤好细腻,白润得像是玉石一样,冯月出有点呆住了。
等两个人都回过神,才发现这个姿势有些越界腻歪了,又都不好意思地撇过头胡乱忙其他事情,宋行简站起来莫名其妙做了个转体跺脚。
冯月出是真的很心疼这些枣子,可能因为农民出身,她对于土地有着天然的好感,对于食物有着执拗的珍惜,这种美好品质也偶尔会导致两人之间的矛盾,所以冯月出有时候会暗戳戳挖苦宋行简。
这句话是围观别人吵架时候学来的,家属院里有个嘴特厉害的大姐,姓蒋,谁跟她吵架都得被扒层皮,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这话是她骂小学里一位刚调来的音乐老师的,冯月出听到了就赶紧记到心里,不过路过时候她是紧低着头的,她可不敢招惹人。
——
因为白天的事儿,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很怪异,像是在故作陌生一样,但关了灯还是滚作一团。
啪——
冯月出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把视线转到宋行简脸上,他皮肤太薄了,红痕很快一条条凸显出来,她着急,没怎么收力,几乎是五个巴掌印。
冯月出心虚,拉起旁边的被子遮住身子躲起来,快要把脸塞进去,但是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谁让你先没轻没重的!是你先打我的!”
其实没打,只是拍了一下,只不过冯月出身上的软肉多,响大。
宋行简先是错愕地摸了一下脸,然后安静的垂下眼睛,拽开冯月出紧抓着的被子。
“好,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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