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余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医生说他体质特殊，沈时却更愿意相信是某种意志力的作用。他开始能下床缓慢行走，苍白的脸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只是那抹偶尔掠过的脆弱感，让沈时无法对他放下心来。
沈时几乎将办公室搬到了病房。处理公文、听取汇报，都在齐余床边的沙发上完成。队里的人都看出了队长对这位“特殊顾问”非同一般的重视，梁皓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在沈时不容置疑的目光下选择了沉默。
午后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满病房。沈时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抬眼便看见齐余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从医院图书角借来的《犯罪心理学散论》，指尖轻轻划过书页边缘，神态专注。阳光勾勒着他精致的侧脸和微垂的眼睫，安静得像一幅油画。
沈时的心莫名软了一下。他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自然地递给他。
“谢谢。”齐余抬头，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沈时的手背。那触感微凉，却像带着细小的电流，让沈时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齐余仿佛毫无所觉，低头喝水，唇角却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在看什么？”沈时在他床边的椅子坐下，试图驱散那瞬间的异样感。
“一些老生常谈。”齐余合上书，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转向沈时，带着探究，“只是在想，如果‘他’真的如我们推断那样，追求极致的秩序和控制，那么静思堂的失败，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失控。”沈时接口，眉头微蹙，“意味着他完美的剧本被打破了。”
“没错，”齐余的眼神深邃起来，“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无法容忍失控。他会焦虑，会愤怒，甚至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来重新证明自己的‘掌控力’。”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所以，沈时，我们必须要更快。在他制造出更大的混乱之前。”
我们。这个词他用的无比自然。
沈时看着他，心中那根名为责任的弦被拨动，同时涌起的，还有一种与眼前人并肩作战的奇异共鸣。他点了点头：“技术队正在全力追踪那个开枪者的踪迹，你对下一个可能的受害者，有更具体的侧写吗？”
齐余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雪白的床单上轻轻划动，像在推演着什么。“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目标。一个能让他觉得，足以覆盖静思堂‘失败’，甚至能将其转化为另一种‘完美’的目标。”
他的话语总是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迷雾，让沈时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思路深入。两人就着细节又讨论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沉，给房间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护士进来给齐余换药。当纱布揭开，露出那道依旧狰狞的伤口时，沈时的呼吸窒了一下。他沉默地看着护士熟练地操作，消毒、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齐余都一声不吭，只是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暴露了他的忍耐。
护士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苦涩气味。
沈时忽然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齐余额角的汗珠。动作快得几乎像是一种错觉，带着他自己都未深思的怜惜。
齐余明显愣了一下，抬眼看他，目光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还疼吗？”沈时问，声音有些哑。
齐余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褪去了所有伪装，带着一种真实的、近乎疲惫的温柔：“你在这里，好像就不那么疼了。”
这句话比任何直白的告白都更具杀伤力。它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沈时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看着齐余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几乎要忍不住去握住那只放在床边、因为忍痛而微微蜷起的手。
但最终，他只是收回了手，攥紧了拳头，将那份汹涌的情感强行压回心底。他是警察，而齐余，依旧是那个身份成谜、与案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好好休息。”沈时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我晚点再来看你。”
他转身走向门口，步伐坚定，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动摇从未发生。
在他身后，齐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温柔笑容一点点收敛，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抬起那只被沈时指尖触碰过的额角，轻轻摩挲着，眼神冰冷而锐利，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重新开始计算下一步的落点。
鱼儿已经咬钩，是时候，该收线了。
7.8.9都是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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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十字街魔术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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