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期间，城市像被一层厚厚的雪被裹住了声音，路上只有零星驶过的车辆，像是从沉睡中偶尔挣脱的梦。它们疾驰而去，大概正奔赴某个炉火温暖的家庭，去和久违的亲友团聚吧。
白漱从柜子里翻出两个游戏手柄，动作带着点试探性的轻快，就像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扇向方暮靠近的门。
新买的无线手柄是图方便替代之前那个有线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帮忙打发时间。
“要一起玩游戏吗？”白漱扬了扬手柄。
她也想过要不找个电影来看，只是一大下午的时间，不知道要看几部电影才能捱完。
方暮愣住了，她的成长经历就很少接触过这种东西，可是一想到白漱平时周末就把自己关在家里玩游戏，她着实也有些好奇。
白漱打开Steam翻了一下，正好看到了《双人成行》，这是这款游戏刚发布的时候她趁打折的时候买的，结果这么久身边都没有一个能一起玩的人。
白漱把手柄递给方暮，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按钮上，很耐心地给她讲起了每个键的作用：“这个是跳，那个是冲刺——别担心，很简单。”她声音温和，语气罕见的柔软。
随着游戏剧情的展开，方暮也明白了这个游戏的目的。
她选的是小梅这个角色，起初还不太熟练时她连最简单的跳跃障碍都过不去，在小梅的“躯体”连续几次消散以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漱，生怕对方随时开启暴怒状态。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白漱很平静。
“别急，慢慢来。”
“跳！右……跳！左……跳……对！漂亮……”
在白漱的指导下方暮成功过了障碍，在欣喜之余她同时也有些疑惑，她总觉得白漱的性格是一点就炸的，而自己和她接触的这几天却明显感觉她和网上的那个判若两人。她突然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白漱。
方暮的职业加成也注定了她的手部协调性很好，以至于她很快上手后就没怎么让白漱费心了。
后来房间里白漱的指导声逐渐被方暮的欢呼声取代。
“欸！你先别死！我马上复活！”
“你千万不能死啊！！！”
白漱一边操作角色，一边听着方暮兴奋地喊叫，心脏也跟着一跳一跳地发热。
以前她觉得游戏只是对抗孤独的工具，而此刻，眼前这个人好像赋予了它陪伴的意义。
一下午的时间果然过得很快，晚饭白漱用中午没吃完的黄焖鸡和番茄炖牛腩分别做了拌面。
至于晚餐后的安排，白漱在网上找了《蝴蝶梦》音乐剧中译版的资源，她不知道方暮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不过看方暮在曼海姆那天触景生情的样子，选这个准没错。
关灯后的房间格外昏暗，仅靠投影的那点光亮着。
方暮看着左边的白漱背靠着墙，双手抱臂地坐在她那张气垫床上有些失笑：“你坐上来看吧，那下面能看清楚啥？”
没想到这次白漱没和她犟，很顺从地坐了过去，依旧是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床头坐得笔直。
方暮有些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
有了中文剧情理解起来的确顺利了许多，网上的资源是2012年的，演员的表现形式和那天看到现场版有些大相径庭，同样的剧情，同样的音乐被更多样地演绎呈现给观众，可见制作班底的用心。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方暮再一次看得泪眼婆娑：“我怎么感觉那个女管家对前妻的感情不像是单纯的主仆呢？”
二人之前没看过小说原著，本以为是在歌颂男女主摆脱过往阴影终于开启新生的故事，可再一次去感受这个故事竟真的能察觉些更多的东西。
方暮没注意到的是，白漱原本搭在左上臂的右手已经把衣袖紧紧地攥出了褶皱。
直到方暮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都十点多了，对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我看好多人不是都买了烟花吗？”
白漱努力缓了缓神，说道：“其实只有跨年那天晚上才能放，平时都是禁燃的。”
方暮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啊？我还以为今晚能看到烟花大赏呢……”
白漱起身打开灯，翻出仙女棒递给方暮：“这个不受影响。”
方暮的眼里还沁着些泪花，听完白漱的话眼睛陡地又亮了起来，白漱心里有些莫名的燥热，她不敢再去看。
“把外套穿上，我去开阳台门。”白漱一边穿衣服一边督促着方暮。
等确保方暮拉上拉链后，她才打开阳台门。
寒风像利刃一样直直地刺进了屋里，被暖气抬起的暖意也被暂时盖了下去，被同样镇压的还有白漱刚刚内心的躁动。
仙女棒在漆黑的夜里“欻”地绽开，绚烂夺目。
方暮把手机递给白漱：“小白，快帮我拍张照！”
白漱打开摄像头对准方暮，镜头里的女孩顾盼生姿，美目盼兮。她只觉得自己心底那点情绪连这零下的凛风都快奈何不得，一点一点地涌进了心头，却始终压在胸口没敢泄露。
她强装镇定地打开闪光灯拍着照，然后把手机递了回去。
方暮接过手机翻看着，笑意也更甚，白漱拍得很出片。
这时，白漱拿出一根新的准备续燃，方暮悄悄关掉了闪光灯，她把手机对着白漱快速地按下了中间的白圈。
方暮有些想留在这儿陪白漱跨年的冲动，也许是觉得白漱在这儿孤苦伶仃的怪可怜的。但又想着自己留在这儿白漱要继续睡气垫床不说，还要管自己的一日三餐，她觉得自己留在这儿只会让白漱更可怜，遂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作罢了。
熄灯入睡前，白漱躺在床上，她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朋友圈的入口早已关闭，她也没有喜欢刷朋友圈的习惯。只是一股莫名的牵引力促使着她点进了方暮的朋友圈主页，一条动态的更新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很有意义的平安夜，谢谢特别的朋友！】
配图是一张白漱拍的方暮，另一张是白漱自己，她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方暮什么时候照的，照片里的她举着两支仙女棒侧对着镜头，暖黄的火光映衬着她的脸。
白漱回头看了一眼方暮，后者看上去好像已经入睡。
白漱放下手机，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句——
特别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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