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白?”夜里,方暮轻声唤着。
她还没倒时差,这个点清醒得有些睡不着觉,夜色下眼睛亮得像猫——
但白漱没有任何反应,她只当白漱睡着了,也不敢把人叫醒,只要背过身去挡了些光玩手机。
其实白漱的眼睛,也在黑暗中睁着。只是她没应一声。
有些记忆,一旦被轻轻唤起,就再难入睡。
方暮的那句玩笑话“你恐女吗”萦绕着她,她自嘲地笑了。
她有一个秘密,她喜欢女生。
没有人生来就是情感淡漠的,她只是生得有些内向。
或许是因为上学早了一岁,从小学阶段到初中因为她不爱说话,小朋友们都不太爱和她玩。但她的童年也还算滋润,有父母的支持和陪伴,就算没有朋友还有电脑游戏可以打发时间。
故事在她初二的时候出现了转折,那是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在自由活动解散前让体育委员提了一大筐排球过来:“两两一组,上节课复习了颠球,这节课我们练习传球,传球过程球不能着地。”
大家一哄而散,男生女生各自分开去找队友了,白漱和往常一样打算一个人藏到角落里去,等到快下课集合的时候再出来。
“白漱!白漱!”身后好像有人跑过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白漱有些惊讶,回头只见一个扎着马尾,戴着蓝色发箍的女生一脸笑意地抱着一个排球,她腾出右手,伸到了白漱面前:“我们当队友吧!你可能不怎么熟悉我,我叫舒艺欢。”
阳光透过树荫漏了些光斑,零零散散的洒在了地上和舒艺欢的身上,还有她伸出来的那只手上。
白漱回握住了那只手。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舒艺欢正式成为朋友的,她记得舒艺欢会像其他女生一样,下课拖着她一起去厕所,给她聊各种八卦。
再后来,白漱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的时候会特意绕到舒艺欢楼下接她。舒艺欢的成绩并不拔尖,而白漱一到周末就跑去她家守着她学习。
什么时候白漱开始意识到自己对舒艺欢的感情不对劲的呢?
也许是高中吧,那是学生时代最容易早恋的时候,而白父白母思想还算开放,对于这种青春萌动的现象还是很理解。
他们有时会故意和白漱打趣道:“在学校还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吗?喜欢就要去争取嘛!青春就这么一次。”
白漱在网页上搜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搜索结果显示“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无时无刻想和对方待在一起,你会留意对方的喜好,会在意对方的情绪,当看到对方和别的异性亲近你会感到难受”。
白漱记得那是高二下学期的一天,某天晚自习下课,舒艺欢对白漱说:“你先回去吧,我在学校还有点事,等会儿自己回去。”
白漱没有多问,直到后面几天舒艺欢都如此,她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要是有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舒艺欢这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他们男生这几天晚自习下课都会去操场打篮球,我去给他们送水了。”
听了这话白漱心里有些隐隐的不适,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如果好朋友有了喜欢的人,她难道不应该支持吗?
再后来,白漱像以往一样把舒艺欢不会做的难题的解题思路和知识点很详细地写在了本子上,下课后她走到舒艺欢座位上把本子递了过去。
舒艺欢把本子推了回来,说:“不用啦,我不会做的题李旭都给我讲了。”
李旭是他们班上一个长相还不错的男生,平时考班上十几名,再加上喜欢打篮球,也因此特别招班上女生喜欢。
只是白漱从没想过舒艺欢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而且白漱没记错的话,这个李旭上学期还在和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谈恋爱。
她感到揪心的疼,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舒艺欢被辜负,还是因为舒艺欢用一个她喜欢的男生来代替了自己。
白漱的情绪爆发在了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很提不起精神,她觉得自己应该和舒艺欢谈谈。
一放学她就骑着自行车往舒艺欢家的方向去了,她在心里不断斟酌着字句。
半个小时后,她看到了舒艺欢的身影,旁边还多了一个男生。
白漱正准备迎上去,那一男一女突然拥吻了起来。白漱握着车把的手不断颤抖着,她的手被硌得生疼但还是没松半分力气。
眼前这一幕像电钻一样狠狠地在她心脏位置研磨,而她却像有受虐倾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
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决绝地骑上自行车朝前开。她蹬得飞快,快到已经无法感应到脚蹬的存在。
她沿着江边骑了一圈又一圈,明明已经入夏,晚风像浸了江水一样刺骨,一边掀起白漱的衣服一边又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皮肤。
那晚之后她想通了,大不了就像回到了初二以前独来独往的日子,她又不是不能活。
舒艺欢对于白漱的疏远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她可是在和一个班草级别的人在谈对象呢。
白漱原以为她会和舒艺欢做两条平行线,延伸到高中毕业后永不相交。
可有时候故事发展又总是离不开戏剧效果,高三上学期,大概是十一月的时候。那天晚上白漱还在做作业,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是舒艺欢。
白漱盯着屏幕上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屏幕亮了几秒,又暗下去。
她知道自己应该划开拒接又或者直接视而不见,不去理会,但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按了接听。
电话里传来的哭声让她呼吸一窒,她的指尖也微微收紧。
“白……漱……李旭他……呜呜呜……李旭他和我分手了……呜呜呜……他说……他喜欢上别人了……”电话那头的人哭得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清楚。
白漱的眼神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下来接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舒艺欢哽咽得厉害。
白漱想让她回去,但她还是走到客厅的窗边往下看,舒艺欢穿着单薄地瑟缩在路灯边。
她该拒绝的,她应该拒绝的。
白漱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起外套就下了楼。
舒艺欢看到她就委屈地扑了上来嚎啕大哭,白漱把外套给她披上,说:“你可以在我这发泄,但你发泄完就回去好不好?”
舒艺欢瘪着嘴:“能不能让我在你家睡一晚…..”
舒艺欢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也哭得沙哑,白漱终究还是心酸了。
那天晚上,白漱醒了好多次,她和舒艺欢虽然盖着一床被子但两人中间像隔了一道银河一样远,而她的手一直紧紧地牵着舒艺欢。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白漱也许是因为失而复得,她对舒艺欢的感情更加微妙,甚至一度夸张到了有求必应。
唯一庆幸的是舒艺欢也从此心无杂念,更加拼命地开始学习。
她们曾约定要一起上最好的高中,一起上最好的理工大学,明明这一切都已经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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