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繁茫轻手轻脚溜到梁词床边，倾身再次确认梁词是否已经睡熟，确认完毕后，繁茫蹲下来，双膝跪地，手掌合十，无比虔诚地给梁词磕了一个。
“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接着他哆嗦着打开那盒“营养剂”，再哆嗦着拿起来。
啪嗒——没拿稳，掉到了地毯上。
繁茫捡起来，啪嗒，又掉到了地毯上。
一连掉了五次，繁茫握住自己的手腕，用了两只手才捡起来。
捡起之后，他手依旧抖个不停，甚至连带的全身都开始抖。
“对不起少爷！我真是被逼的，都是那死老头指使我的，你去了那边以后，做鬼都不要放过他啊！！”
“您放心！您去了那边，逢年过节我都会去给你烧纸，缺什么喝的用的啊就给我托梦——别别别，你还是别给我托梦了……”说着说着，繁茫哭了起来，“我真的不想这么做的！可是死老头威胁我！我只是个破打工的，实在没办法——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一定要找那死老头啊！”
繁茫吸吸鼻子，哆嗦着掀开被子一角，露出梁词清瘦的手臂。
银色月光下，梁词手背上的血管清晰明显，透着淡淡的青色。
繁茫捏紧针管，屏住呼吸，锋利的针尖慢慢向梁词的手背靠近，就在即将碰到他血管的时候，繁茫手突然停住了。
他盯着针管里淡蓝色的液体看，看着看着，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药会不会真的就只是营养剂？那老头故意让他这么做，是不是就是为了测试他？测试他会不会为了钱而伤害少爷？
嗯……
好像有点道理呢……
既然这样，那这药——
繁茫的视线慢慢转向了自己手臂。
静止三秒，繁茫给了自己一巴掌——
哎呦我的个亲娘呀！你居然想拿自己试药？唐僧都没你善良！阿弥陀佛！佩服佩服！！
“啊——”繁茫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攥着针筒的手哆哆嗦嗦地再次向梁词手背靠近。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里出现另一个声音，头顶光圈的繁茫说：你想清楚了吗？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你可以承担代价吗？
长着邪恶翅膀的繁茫说：我不这样做就会死！
光圈繁茫：那你可以承受自己变成杀人犯吗？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吗——难道你要用救死扶伤的手去杀人吗？
邪恶繁茫痛哭：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这样做，死的就会是我！
光圈繁茫：你以为你这样做了就不会死了吗？老头只是利用你，你只是他的一件工具，事情完成之后，他还会在乎这件工具吗？更何况，你手里还有他的把柄，你真以为他会让你活着吗？你这么善良，难道真的忍心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吗……
“那我就不无辜吗！我招谁惹谁了！”繁茫抽泣道，“待在这生不如死的破地方，被人当替罪羊，我就不惨吗！我就是没办法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低低的啜泣声中，梁词睁开了眼睛。
*
隔天清晨，繁茫早早下楼，他一宿没睡，现在决定去和死老头坦白，他做不到，要杀要剐随他便吧！
看到在忙的lucy，繁茫走过去跟她告别：“lucy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
lucy停下手头的活，狐疑地看着他：“你又闯什么祸了？”
繁茫摇摇头，瘪着嘴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那你要干什么？”lucy问，“明天的采购，你还去不去？”
繁茫一愣，瘪着的嘴鼓了起来，眼睛也瞪大了：“什么？！采购？明天？！你是说明天要出去采购？！”
“对。”
“我、我要去！我当然要去！”繁茫眼睛瞬间亮起来，这次说谎都没带结巴，“少爷交代给我了新任务，我必须要去！几点几点？能早点不！”
Lucy说：“和之前一样，你稳重一点，这次注意好时间，回来的时候别让大家等你。”
幸福来的太突然，繁茫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趁lucy没注意，他用力抱住她，“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爱死你了！”
Lucy：“松手！”
繁茫松开她，抹了抹眼睛，“姐，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的！”
取完早餐，繁茫火急火燎跑上楼，紧接着就冲进了洗手间。
他跑的太过匆忙，全然没注意到梁词在看他时候的眼神。
繁茫用凉水洗了把脸，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深呼一口气，双手撑在洗手池的边沿，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繁茫！”他对自己说，“是人还是死人就看明天了！”
*
梁词看着时间，繁茫在洗手间里整整呆了半个小时才出来，他眼睛很红，像是哭过的样子。
“你现在要吃饭吗？”繁茫走过来，“还是过一会儿再吃？”
梁词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盯着他看。
他目光很直白，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偏不移地全盯在他身上，盯的繁茫心虚。
“你你看我干什么！”繁茫偏过头去，“我脸上又没饭！”
梁词讥讽地勾了勾唇角，靠回床头，他拿过手边的书，翻到新的一页，写——
不吃，滚出去。
死超雄！又发疯！繁茫不跟他一般计较，把吃的放到他手能拿到的位置，关门出去了。
走之前，他给梁词留了句话：“过了明天，你想看我也看不着了！再见！”
门关上，偌大的卧室里重新归于安静，只有窗台上的贝壳风铃哗哗作响。
好一会儿，梁词抬头看向窗外，看着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冷下去。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掉进敌人设好的圈套。
甜蜜的温情，虚伪的欢笑，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是他们为了哄骗他精心准备的诱饵。
他真蠢，居然会相信一个骗子有真心。
梁词讥讽地勾起唇角，冰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伐果断的决绝。
*
繁茫一直到吃饭的时间才回去房间，梁词已经躺下了，睡没睡着不知道，反正繁茫不想跟他讲话。
他简单收拾了收拾房间，走到窗台把窗户关上，一低头，发现自己做的贝壳风铃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这么大风，这都能吹下来。”繁茫小声嘟囔了句，捡起来重新挂好，额外多打了个结，他随手拨弄了一下，清脆的贝壳声哗哗作响。
突然的一瞬间，繁茫觉得有些难过，他扭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梁词，这种难过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走到床边，跟闭着眼睛的梁词讲话：“喂，你吃没吃饭！”
超雄不理他。
“哎！”繁茫戳戳他，“你饿不饿啊！”
超雄还是不理他。
“神经！”繁茫恨恨地骂了句，“饿死你拉倒！”
一直到晚上，超雄少爷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繁茫不再去热脸贴冷屁股，直接把晚饭推到床边，爱吃不吃。
忙完这些，繁茫把自己关在洗手间，先给死老头发了条信息——
老板，昨天少爷没睡死，我没敢下手，请在多给我一天时间，明天请您验收！
发完，繁茫靠在墙上长长舒了口气，半分钟后，他开始琢磨明天怎么才能摆脱那恶心的定位。
按之前那哥说的，衣服纽扣标签都有定位，那他穿没扣子，没标签的衣服呢？
或者更保险点，他不穿衣服？
不行！不穿衣服那不就裸/奔么！
爹的！裸奔也比死了强啊！再说了，你捂着脸谁知道是你，反正都长一个样！
啧！这倒也是！
可是万一死老头派人抓我怎么办？
抓抓呗，天大地大，你找个犄角旮旯躲好了，他还能找着？就算是找着了，能怎样！大不了一死！不行！死前也得跟他拼到底！
死老头！逼我泯灭良知，丧失人性！就算是死也得跟他干一把！
那超雄怎么办？他走了的话，死老头会直接弄死他吗？还是会寻找下一个替罪羊？
繁茫心里又难受起来，他只是觉得死超雄很惨，小时候就命途多舛，长大了还要被奸人所害！
这该死的作者……不对不对！繁茫突然反应过来，少爷是主角啊！怎么会死！主角怎么会死呢！
繁茫豁然开朗，但下一秒，他又开始担忧。
他毕竟没看完整本小说，万一少爷不是主角呢，要是作者发疯，设定的主角是那一群王八蛋呢？
靠！！要真这样那怎么办？！！
等等——
繁茫皱起眉头：不是，你操这门子心干啥？他活不长，你觉得你就能活到一百了？？脑袋还搁脖子上晃荡呢，还有心思操心别人！你就一破打工的，还真拿自己当救世主了啊！
虽然他告诉自己要这样想，但泛滥的良知和同情心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于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繁茫在确认梁词熟睡之后，再一次轻手轻脚地溜到了他床边。
窗外月光明亮而冰冷，繁茫席地而坐，盯着床上的梁词重重叹了口气。
“我明天就要走了，”他对着床上的人自言自语，“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你说一声，好歹咱俩相处了好几个月呢，虽然你没当几天人，很多时候我都想打死你，但……哎！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吧……”
繁茫絮絮叨叨，没头没尾地说了好多好多，最后他说：“再见了大少爷！有缘的话咱们百年之后天上再见吧！”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繁茫一夜没睡，盯着墙上的表越看越精神，直至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爬上海面，繁茫才浅浅地眯了会儿眼睛。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梁词正在看着他。
繁茫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梁词没躺在床上，而是站在了他眼前。
站！！
繁茫顿时惊坐而起：“你怎么——”
话没说完，梁词突然扣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然后他手一抬，繁茫喉咙一滚，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去。
繁茫怔愣几秒，“你、你——”
“给我做件事。”
繁茫彻底呆住，好几秒后，他重重咽了下口水，惊恐道：“你、你你能说话？？？”
[猫头][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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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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