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东宫人心惶惶,众宫俾不敢擅逃,更无胆量踏入正殿,只能扎堆守在殿外,焦灼等候圣上驾临。
寝殿内,死而复生的太子状若癫狂。
叶清弦正对铜镜,疯狂蹂躏着不属于她的身体,照了又照,口中喃喃。
“我变成男人了?”
“这脸怎么青了?不会是尸斑吧?”
“我又穿越了?不对!我还在这儿...这是太子的脸!”
叶清弦彻底懵了。
她穿越至此不过数月,那时原主初入钦天监任五官司晨,她顺势接手,衔接得毫无破绽。
太子今日薨逝,死于劳累猝死,钦天监上下欢天喜地,连为储君择吉安葬,也办得草率随意。
她方才还在厨房帮忙,为众人准备‘喜宴’,不过眨眼功夫,便惊觉自己躺在玉床上,身上盖着白绫......
“叶清弦!你对本宫施了何妖法!”
窗外忽然飘来自己的声音,叶清弦心头一骇,腾地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先逃。
既然她占了太子的身子,外头的自己肯定是真太子。
眼下她都是懵的,哪还敢放人进来,再生事端?
咚咚咚——
敲窗声响起,愈发急促狠戾。
叶清弦退无可退,只得深深吸气,硬着头皮开了窗。
“你......你......”
亲眼瞧见 “自己” 站在殿外,叶清弦头晕目眩,想起这人就是太子,又吓得骤然清醒。
为了苟命,她向来不主动沾惹皇家,原以为能安稳度日,没料想又撞上这等怪事。
“慢点......殿下您慢点!”
见太子已经在翻窗,叶清弦再无退路,急忙扯住他的袖子,很轻松的把人拽进房内。
“叶清弦,你放肆!放开本宫!”
沈君彦脚步踉跄,嫌弃的甩开叶清弦,他还不适应女儿身的弱小,方才险些摔倒。
“殿下,恕臣女失礼,您莫要气坏身子。”
听到这话,沈君彦更气了。
他沉沉扫过‘自己’的身体,虽身着寿衣但穿戴整齐,这才张口:“你可有话说?”
叶清弦浑身发抖,不止是怕,还得努力忍笑。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矮的像颗土豆,长发也因疏于打理,发尾毛躁发根出油。
这幅样子出来见人,多少有些丢脸......
叶清弦的神情逐渐古怪,令沈君彦浑身不适。
他努力挺起背脊,高昂着下颌,拿出气势步步逼近。
“你不说,本宫也清楚。无非是你痴恋本宫,求而不得,日渐疯魔,便伙同你爹做法,占了本宫的身子!现在,本宫命令你,立刻解开妖法!”
太子仪容俊秀,才华惊世,年少便著千古名篇,闺阁女子无不倾慕。
钦天监正监嫡女叶清弦,爱慕尤为炽烈。
正因如此,沈君彦才如此笃定,第一时间找上门兴师问罪。
“我......”
叶清弦是真不知,却再也不敢笑了。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此女痴恋太子成魔,她也知晓。
原主曾夜闯东宫,只为向太子表明心意,不但名节受损,还险些被当成刺客斩杀。
圣上念其痴情,便赐了侧妃。
怎料她爹不愿,冒死求圣上收回成命。圣上又念其劳苦多年,便改赐原主任五官司晨,以彰显皇室宽容。
这也导致原主含恨自戕,她魂穿到此。
如今想想,难怪沈君彦会怀疑,连她也觉事有蹊跷......
“请殿下明鉴!臣女与家父,从未涉猎妖法之术,您让我如何解开?求殿下宽限几日,容臣女查明原委,定给殿下一个交代!”
叶清弦不知原主做了什么,更不知如何解决。只盼沈君彦念在她还占着他的身子,能留些余地。
至于之后,是查还是逃,慢慢盘算也不迟。
可惜沈君彦不信,他怒道:“叶清弦!本宫早已说过,此生与你无缘,莫再痴缠!若你不解,便受死吧!”
说罢,他眸色一沉,瞬间拔下发簪,抵在叶清弦的胸口,欲逼她就范。
“殿下!莫要冲动!”
叶清弦心下一紧,猛地握住沈君彦的手。
刹时,二人如遭雷击,瞬间交换了灵魂。
......
二人视线对调,沈君彦蓦地回神,他挑眉,玩味地俯视叶清弦,“原这般便可破局?钦天监的妖法不过如此。你说呢?”
叶清弦不敢作答,她仰视沈君彦,语气急促:“殿下,如今事已解决,您可否听我一言?”
太子虽誉满天下,但在钦天监口碑极差,两方素来势如水火。
因太子向来不信占星之法,视他们为妖人惑世,便派其党羽上书弹劾。
称占星为虚妄之说与国运无关,当做决策的依据更是荒谬。
如今移魂之事已解决,但新仇又添一笔,叶清弦也不知能否逃过一劫。
她只想先稳住沈君彦,趁其不备逃出东宫。
“说。”
沈君彦果真动了杀心,特赏叶清弦留下遗言,便松开她的手。
怎料松开的一瞬,二人猛地一抖。
又换回来了......
二人皆愣怔,沉默时互相乱抓对方的手。
握紧时可恢复正常,放开时又会灵魂互换。
折腾良久,只得十指紧扣,不愿放开彼此。
......
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叶清弦率先打破。
“殿下,臣女已受过教训,不敢再肖想。且家父若有意成全,为何要拒绝圣上恩典?搞这种繁琐之事?若您不信,杀了我便好。”
此事暂时无解,却因方才多了些盼头。
如果杀了她,沈君彦就再也换不回来了,还要在钦天监当一辈子没出息的小官。
他的身子就是她的免死金牌。
沈君彦斜睨她,冷冷开口:“本宫要你死,你便活不得,休要多言,仔细你的舌头。”
叶清弦单手捂嘴,被太子无形的威压震慑,再不敢出言挑衅。
沈君彦冷哼,他又道:“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往后,未得本宫允许,不准跟任何人提及。”
他死而复生已经够蹊跷了,移魂之事不可再声张。
眼下叶清弦死不认账,再问也是浪费时间。不若先顶着她的身份入钦天监,另寻对策。
叶清弦颔首应下,视线落在相牵的手上,小声试探道:“殿下,能先放开我吗?”
沈君彦不信她,再多辩解也无用。
眼下只想躲他远点,否则呼吸都不畅。
沈君彦冷笑,忍不住讥讽道:“本宫肯碰你,是对你的恩赐,还不谢恩?”
叶清弦暗暗翻白眼,冷淡道:“谢殿下恩典,臣女铭记于心。”
痴恋沈君彦的是原主,又不是她。
若能恢复如初,她不会再踏入皇宫半步。
到时便劝爹在外头置办个宅院,她和爹还有她哥,三人的俸禄应是够的。
就让她养花种草,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吧。
叶清弦过于冷淡的态度,终是令沈君彦察觉到怪异。
她好像真的变了。
若是之前,能被他握着手,定会欣喜若狂到晕厥......
思及此处,他侧头打量叶清弦。
若非她这般聒噪扰人,这张脸其实还算能入眼。下垂的睫毛浓密纤长,直挺的鼻子俏皮可人,方才争执间涨红的脸颊,反倒添了几分娇媚。
察觉到异样,叶清弦抬眸望去,恰好撞进沈君彦的视线。她忽然发觉,太子俊美的远超凡人,尤其那双眸子,漆黑的仿佛融了浓墨,她竟被吸引着,愣怔了几秒。
咚——
“咳咳......”
突兀的更鼓声划破寂静,二人齐齐转头,又不约而同地咳了几声。
方才那点暧昧,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沈君彦静下心,命令道:“从今往后,尔需与本宫,共同死守秘密。”
说罢,终于放开叶清弦的手。
二人再次交换,叶清弦成了高位上的人,沈君彦坐于她身侧,气势立马大减。
他不喜身居低位,便对叶清弦扬了扬下巴,“给本宫下来,去那边跪着。”
“喏,殿下。”
为了苟住小命,叶清弦终日战战兢兢,于她而言,下跪早已稀松平常。
谁知,沈君彦又皱眉,“站起来,不准跪。”
他看着‘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好像更不顺眼了......
二人僵持之际,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女人带着哭腔的叫喊。
“殿下——”
叶清弦心觉这声音耳熟,忽闻沈君彦道:“是玉莹儿!你先躲起来!”
玉莹儿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的亲侄女,她与沈君彦的婚期已定,皇后就顺势把人塞进了东宫。
若她看到叶清弦在此,定会跟上次夜闯东宫那般,闹得满城风雨......
叶清弦不想惹事,刚要躲入屏风后,又猛地一拍脑门,“不对!是你进去!”
她现在才是太子,该躲起来的是沈君彦。
沈君彦难得糊涂,立刻做出反应,他躲藏前,还不忘小声提醒。
“叶清弦,慎言,莫被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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