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颂河惊喜的接到了黎轲的电话。
“颂河啊。”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轻声唤道。
“老师……”
“学习计划不能落下啊，比赛的日程都安排满了的。”
“是。我有好好练习。”
“去德国留学吧，说不定我们可以往那边发展，等我手头的事情忙完了。”
颂河浑身一颤，心脏砰砰砰的狂跳起来。他听到男人说“我们”。颂河傻笑着，清澈的黑眸亮得发烫。
“好。”
“明天我们见面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的地方。”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继续抛出令颂河欢喜雀跃的消息。
颂河呼吸急促，热泪盈眶，突然觉得这么多天的压抑和伤感，都不算什么了。
*
德彪西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办公室里。
“老师，面试的影像资料能给我看看吗？” 颂河礼貌的问。
系主任不解：“学校官网不是有吗。”
颂河道：“不是，我想看原版。”
“哦，对。本来要给你的，一下子给忘了……”系主任拉开抽屉寻找，又笑着道：“你演奏的很不错嘛。”
“谢谢。”
系主任掏出CD盒子递给颂河。
颂河感谢的接过，又问：“主任，我能旁听英语和德语课吗。”
“嗯？啊，哦，当然可以。” 系主任惊讶的看着他。
次日，音大练习室。
站在一旁指导赵屹的宁安温和的朝门口的颂河招呼道：“颂河，快来。”
刚结束弹奏的赵屹笑着道：“我过几天就要出国了，日内瓦预赛通过了。”
颂河：“恭喜你。”
赵屹：“我打算走之前喊大家聚一聚，颂河，你有时间吗。”
不太想去的颂河摸了摸鼻子，“呃，我看情况再说吧。”
赵屹走后，宁安看着青年隐隐有些疲倦的俊容，问道：“你的老师希望你能去德国那边对吗？”
颂河惊讶：“啊，你怎么知道……”
宁安失笑：“因为最近系里都在传你这个学德语学到走火入魔的疯子啊。”
颂河目光执着坚定得滚烫，“我一定要去。”
颂河的房间里，他正在演奏钢琴，琴声晴朗欢快。书桌上，放着摊开的初级德语书和英语书，写满了笔记。
***
夜晚，行驶中的市外公共汽车车内，颂河和黎轲并排坐着，双手相握。
黎轲带着颂河去了一个小镇刚刚好的度假民宿。夜晚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漆黑田垄，温暖的夜风吹过，青草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浑身舒畅。寂静的夜晚，能听到清脆的虫鸣，抬起头是一片璀璨的繁星。
不远处的院落里，可以看到亮着灯的两层楼房。
黎轲关上房间的门，将小包的行李放在桌子上。
颂河双眼晶亮的打量着这个房间，很干净舒适，大床对面的玻璃门外，还有一个阳台，栏杆外面是漆黑宁静的小镇夜晚。
黎轲看着青年打量的神色，温声问：“喜欢吗？”
“嗯啊，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喜欢!”
二人洗漱完毕，颂河换上蓝色的圆领衫和宽松的裤子，将换下来的衣服一手拿着。
男人则靠坐在阳台的玻璃门边，望着外面的夜色，身旁是喝了几口的水杯。
颂河走过来对男人温声道：“老师，从走廊道直走右拐是这一层的公共厨房。冰箱里有速冻饺子，有米，但是没有菜。碗，抹布、筷子勺都很干净。”
黎轲转过头看向他，勾唇浅笑：“那么点儿时间连卫生都检查过了？”
“是啊。”颂河点点头，又进去整理带来的行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整理好。二人的充电器，充电宝放进床头柜的抽屉，又把换洗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在衣柜里，然后又开始洗刷烧水壶，烧热水。
待颂河忙忙碌碌的收拾完，外面的夜色更深了，他看着玻璃门外靠坐着的背影，拿起自己带的毯子走过去。
“老师，晚上的风还是挺冷，盖上吧。”说着，颂河蹲下身，细致的将毛毯盖在男人的腿上。
“坐着歇会吧。”黎轲深邃的黑眸划过一丝笑意，心道这孩子真是勤快又暖心。
“好。”颂河依言贴着黎轲坐下。
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和默契，即便沉默，仍然温情。
颂河把黎轲的秘密手机拿过来，另一只手里握着自己的秘密手机，然后轮番地看着，试验着一个最新流行的音乐软件。
黎轲一只耳朵里戴着白线耳机，看到全神贯注中的颂河，完全小孩子的模样。
黎轲斜靠着，深邃的目光落在颂河身上，笑着道 ：“软件好玩儿吗？”
颂河清澈的黑眸晶亮，“请看这里……”
黎轲：“什么……”
“现在我把两个手机都安了软件。”
“什么软件？”
颂河兴奋的笑着道：“您看，从这里点进去的话，可以看到共享者的名字。”
屏幕上是“家家家” 三个家字，黎轲笑：“为什么这么强调？”
颂河：“诶呀，这个……反正，老师您只能和这个‘家’共享。就是那意思。”
“那你呢。”
颂河：“我叫‘老师最亲爱的颂河啊’!”
黎轲笑出了声：“这么长的名字也行吗？”
颂河咧嘴开心的笑道：“可以的。而且共享的双方歌单里无论有什么都可以点开听，也可以留感想，还能送礼物。”
黎轲低低地笑：“那你给我什么礼物？”
颂河修长白皙的手指划到音乐搜索的界面：“您说吧，记忆中的歌曲，那种的。”
黎轲深邃的目光落在远处，淡淡道：“这样啊……”
颂河看着男人好看的侧脸，温声道：“歌库很全的哦，冷门的歌都有。”
黎轲遥遥的看着几点灯火中映照着的小镇夜景，墨蓝色的天幕上挂着明亮的弯月。
“记忆中。没有愉快的时间。”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淡淡道。
颂河看着男人脸上淡漠的表情，心中一痛，“为什么？”
黎轲笑：“反正就那样了……啊，想起来一个。在美国留学的时候，那时我有两个兼职呢，一个是系主任助教，负责中国留学生。还有一个就是秦方邈。”
“那位艺术中心的秦方邈吗？”
黎轲自我调侃道：“对，负责当他的跟班。”
颂河惊讶：“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黎轲浅笑着看向他，“是的。”
“哦……” 颂河有些心疼又郁闷。
“怎么了，不好笑？我可是当做笑话讲给你听的啊。”
颂河努力笑着：“不是的，”
黎轲继续道：“那时候，每天晚上要确认他去的酒吧，看着他进去，直到他出来，一直在附近的咖啡厅之类的地方等着。我是酒吧附近的常客，我总去兼职的咖啡厅有一首总能听到的歌。”
”是什么？” 颂河皱着好看的眉听男人讲他的二十岁，忍不住说道：“好奇怪啊……” 谁的二十岁是这样度过的？
“什么？”
颂河连忙摇摇头，看着男人的英俊的脸问：“然后呢？”
黎轲陷入了回忆之中，低沉的音调有些飘渺，仿佛隔着呛鼻的尘土。“那是非常破旧的一个咖啡厅。但是因为在车站附近，客人们也形形色色……”
“大部分都是一个人来喝一杯，然后马上就出去了……都是在曼哈顿工作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暂时来喝一杯的人们。”
“皇后区、布鲁克林区……要去更远一些地方的人们，为了等火车会多坐一会儿……”
“但是，那儿的主人每到九点，一定放同一首歌……是一首特别早以前的歌。在你我都出生前的，应该是我们父母辈那代人年轻时听的吧……”
颂河安静地听着，脑海里勾画描绘着不知道的地名，无法想象属于二十岁的黎轲的时间和空间。
黎轲深邃的目光落在颂河的脸上，“搜一下试试。好久没听了，听一下。”
“好。” 颂河连忙拿起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处等待着。
“歌手的名字，B-i-l-l-y J-o-e-l，” 颂河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小心翼翼的打字，心中隐隐有种要看到男人内心世界的激动喜悦和期待。
按下搜索，很快，这个歌手的歌曲单出现了，颂河将手机拿到黎轲眼前方便他看目录。
黎轲目不转睛地看着，然后勾唇笑道：“找到了，第三首，piano man。”
颂河点了收藏后，给手机插上耳机，然后给男人戴上左侧的耳机，二人一人戴着一边。
颂河手指因为激动和期待微微颤抖，他按下了播放键。
短暂的钢琴前奏后，先是悠扬欢快的口风琴。男人却仿佛淹没在苦涩的回忆中，英俊的脸上只有非常微小的笑。
颂河静静地愣了好一会儿，听着这首说不上悲伤的曲子，看着歌词，刚才男人口中描述的让他难以想象的画面，仿佛清晰了许多，想到那个二十岁的黎轲，泪凝于睫。
It's nine o'clock on a Saturday，
现在是周六晚上9点，
The regular crowd shuffles in，
老主顾们像往常一样慢慢涌入，
There's an old man sitting next to me，
有个老人坐在我身边，
Makin' love to his tonic and gin，
正在和他手里的金汤力酒缠绵，
He says' "Son' can you play me a memory
他说，“小伙子，你能为我弹一首歌吗？
I'm not really sure how it goes，
我不太记得清旋律了，
But it's sad and it's sweet and I knew it complete，
但这首歌忧伤又甜蜜，
When I wore a younger man's clothes"，
我年轻时能完整地记住这首歌。”
La la la' de de da，La la' de de da da da，Sing us a song' you're the piano man，
给我们来一曲吧，钢琴师，
Sing us a song tonight，
今晚为我们弹上一曲，
Well' we're all in the mood for a melody，
大家情绪正好，
And you've got us feelin' alright，
你的弹奏让我们感到更加愉快，
Now John at the bar is a friend of mine，
在吧台的John是我朋友，
He gets me my drinks for free，
他请我免费喝了一杯，
And he's quick with a joke or to light up your smoke，
他很会逗顾客开心，也能适时为你点烟，
But there's someplace that he'd rather be，
但其实他更想在别的地方工作，
He says' "Bill' I believe this is killing me."，
他对我说，“Billy，这份工作真是太折磨人了”，
As the smile ran away from his face，
说着说着他的微笑从他脸上消失了，
"Well I'm sure that I could be a movie star，
“如果不是因为困在这个鬼地方的话，
If I could get out of this place"，
我肯定能成为一个电影明星。”，
Oh' la la la' de de da，La la' de de da da da，Now Paul is a real estate novelist，
Paul是一位梦想写出伟大小说的房地产中介，
Who never had time for a wife，一直没时间找个妻子，
And he's talkin' with Davy who's still in the navy，
他跟在海军服役的David交谈着，
And probably will be for life，
也许David会在部队里待一辈子，
And the waitress is practicing politics，
女招待开始耍小花招，
As the businessmen slowly get stoned，
商人们也慢慢喝醉了，
Yes' they're sharing a drink they call loneliness，
他们正一起喝下孤独，
But it's better than drinkin' alone，
但这总强过独自饮用，
Sing us a song' you're the piano man，
给我们来一曲吧，钢琴师，
Sing us a song tonight，
今晚为我们弹上一曲，
Well' we're all in the mood for a melody，
大家情绪正好，
And you've got us feelin' alright，
你的弹奏让我们感到更加愉快，
It's a pretty good crowd for a Saturday，
周六生意不错，
And the manager gives me a smile，
经理对我满意地笑了笑，
'Cause he knows that it's me they've been comin' to see，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我的琴声而来，
To forget about life for a while，
这样他们可以短暂地忘记生活中的一切烦恼，
And the piano' it sounds like a carnival，
钢琴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场狂欢节，
And the microphone smells like a beer，
麦克风也散发着啤酒的香味，
And they sit at the bar and put bread in my jar，
他们坐到吧台前，放了点小费到我的罐子里，
And say' "Man' what are you doin' here"，
说，“你这么厉害，为何还在这里打工？”，
Oh' la la la' de de da，La la' de de da da da，Sing us a song' you're the piano man，
给我们来一曲吧，钢琴师，
Sing us a song tonight，今晚为我们弹上一曲，
Well' we're all in the mood for a melody，
大家情绪正好，
And you've got us feelin' alright，
你的弹奏让我们感到更加愉快。
墨蓝色的天空下，是漆黑一片小镇和在黑暗中孤独的，安静的流淌着的江水。
靠着坐的两人，用手指合着拍子 ，面容皆是淡淡的悲伤。黎轲二十多岁的时光和现在浮现在一起……
歌曲结束，摘下耳机笑着的黎轲，替颂河擦掉眼泪。
“生活不都是那样吗？” 黎轲说道。
“老师，”颂河清澈眸光摇曳着烫人的火焰，“不论是怎样的生活，我只想一直陪着您，这就是我全部的私心。”
黎轲浅笑着看着他年轻英俊的面庞。
颂河故作轻松的笑道：“生活，花不了那么多的钱……当然都像我这样活着的话，国家的经济可能就要崩溃了，但是并不都是像我这样的啊，不是还可以选择的嘛……”
黎轲嗤笑一声看着他：“就那样把你的才能烂掉？”
“也可以不那样啊，老师。”
“怎么做？你怎么能说出那种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话呢，你只有二十……”
颂河用柔软颤抖的唇堵住了男人接下来的话，二人相拥在一起，亲吻着。
肆无忌惮的抚摸着对方的身体，畅快的亲吻着。二人从阳台一路吻到床上，黎轲将颂河压在身下。
颂河白皙的脸染上红晕，晶亮清澈的眸子里只看的到黎轲的身影。“上次擦枪走火我还没有经验，这次我认真的研究过了。”
黎轲笑着帮他脱掉上衣，“既然如此，老师可要检查作业了。”
床头的手机放着舒伯特的F小调幻想曲。
床上身躯相连的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指，还有颂河忍耐着的声音，男人深邃胜过夜色的双眸，青年清澈澄透带着雾气的眼睛。
疼痛时，颂河仍旧不会皱眉，他整颗心脏都被甜蜜的满足感装满。
这一夜，美好的像一首愉快动听的钢琴曲。
次日早晨，小镇市场内的蔬菜商店。
黎轲和颂河认真地挑选着西红柿，小白菜，土豆之类的食材。
二人买完菜，又悠闲的去小镇上的一家拉面馆吃面，随后在江边闲逛，欣赏着优美的景色。
提着菜回到民宿，二层的公共厨房里，颂河切着菜，黎轲查看着碗橱。
黎轲拿出胡椒瓶看着：“用现磨的胡椒才好吃。”
颂河笑道：“就用现有的材料做好吃了才是高手呢。”
黎轲眸带笑意的瞟了他一眼：“你应该很能适应国外的生活。留学去也不会饿肚子了。”
“自己我不去。” 颂河低头切菜。
“怎么了？”
“许多厉害的学校我都发了邮件……老师，虽然我确实弹的还可以，但我只想和老师一起去。”
黎轲：“什么？……”
颂河又道：“我德语和英语都不好，学得脑袋都要劈开了呢。最后我还是花钱找人代笔的学位论文……”
黎轲沉默着。
颂河继续切着菜，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协奏曲DVD和面试的影像，既然是用东山的钱做的，那就得好好的物尽其用啊……”
***
黄昏，日落。
两人靠坐在玻璃门前，眺望着瑰丽的远方天空。
颂河轻声道：“寄出的邮件哪怕只有一个回信联系我的也好啊。”
黎轲浅笑道：“别想了，你应该进决赛。集团对你有很大的期望。”
颂河看着男人撇了撇嘴道：“集团？我最不在意的就是集团的想法。”
“你这孩子……”
“我在网上搜了一下，那钱也不大干净呢。”
黎轲笑了：“不是告诉你要学会装糊涂嘛……什么都不知情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啊……”
二人无声的沉默了一会儿。
颂河有些失落的道：“老师又要走了吧。”
黎轲淡笑道：“哦，太阳下山之前。”
颂河扭头看着男人笑着，想掩饰眸子里的不安和伤心：
“这是哪儿的话来着？小王子里？……一天之中太阳落山的时候最累，就是类似那样的话……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但是青年那双清澈澄透的黑眸，又如何藏得住情绪呢？
黎轲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太阳升起之前我就会回来。”
颂河用双臂用力拥住男人的肩膀，哽咽道：“真的不想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开始落山。 ”
***
颂河家。夜。
站着门里的颂河。
“我一个人回来了啊。”他这么说道，放下书包，走进洗澡间。
洗漱后出来的颂河，晾着内衣和袜子。
然后来到电脑前，给未来留言：“未来哥，我好像去了趟新婚旅行，结果把心爱的人，落在了别人家里，然后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黎轲在书房里，看着然后回复：“你知道吗，也许你心爱的人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我天才：“是那样吗？谢谢哥。虽然也不算什么安慰。”
我天才下线。
一个人形单影只的颂河，在黑暗中趴在床上的颂河，无声的呜咽抽泣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