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教室里响起沙沙的做题声，对于不事学习的学生来说，是最好的催眠利器。
游弋明趴在桌上，盯着严修圆润的后脑勺发呆——男生的头发稍微有点长，又黑又柔顺，软软地搭在后颈上，遮住很长一段白瓷般的脖颈。
“游哥，我可以喝一瓶鲜牛奶吗？”斜前方的肖彷侧身转过来，食指比了个1，压低了声音，“我午饭吃得齁咸了。”
“你可以去厕所喝水。”游弋明还记着早上的仇，他慢吞吞地转过眼珠子，语气不善地说，“鲜牛奶宁愿烂在厂里。”
肖彷嘿嘿一笑，知道能说话就是有戏，感觉人也不是那么生气，便伸出手去他课桌里掏东西吃。
手摸到里面还有很多包装袋，瓶瓶罐罐的饮料，随便拿出一瓶果然就是鲜牛奶。
他乐滋滋地喝一口，想到游弋明在抽屉里放了很多零食，但是他没看到过他本人吃这些小零嘴，大多数进了他和其他同学的嘴，由衷喟叹道：“啊，谢谢你那冰山般的女朋友——”
说着，他突然想到这哥们儿今天才出柜，追的可能不是冰山美女，是冰山美男。
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了，即使他条件再好，愿意和男人一起搞基的也不多吧。
“哥，其实大家也不是针对你，你们大城市见过世面，庆宜是个小地方，大家听过看过的同性恋也不多，我上高中前一直以为同性恋是个骂人的词，就是电视里那种走路要扭腰摆屁股的男人，你——”他砸砸嘴唇，往游弋明身上看了几眼，“游哥你这种身材的人怎么会是呢？”
“别放屁了！”游弋明挥手让人赶紧滚，转眼看着严修握笔写字的手，他的手背很白，但是绷出了清晰的肌腱，附着在手指的的骨骼上，写字时在一层菲薄的皮肤下微微鼓动。
什么叫同性恋都会扭腰摆屁股啊，严修可一点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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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课间，愿意跟人搞基的另一个男的就来了。
李亚扒着后门在里面眺望，还穿着早上那件白色短袖，衣服有点大，肩线落在小臂处。
这通常是跟严修告白的女孩们的动作。
李亚在周遭看了两圈，刚巧就薅住在门口吹牛的邹凯，“学长你好，可以帮我找一下游弋明学长吗？”
“找谁？”邹凯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就不好看，不悦地打量眼前的人，“你谁啊？”
李亚皱了皱眉，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狡黠光芒，他往前凑近一步，跟邹凯靠的更近，“学长，我叫李亚，你长得真高啊！”
又拉了把他的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能帮我叫一下游弋明学长吗？”
邹凯脑子一转，想起今天的传言，顿时觉得晦气得不行，一把拍掉他的手，冲教室里喊，“游弋明,快把这恶心东西搞走！”
游弋明其实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邹凯满嘴喷粪地骂人，回了句“恶心你爹”，才抓了两把睡乱的头发往教室外走。
迈着长腿不消几步就走到阳台，看到李亚一个小矮子跟邹凯站在一起，一副刚在争执中失利的样子。
游弋明：“你怎么来了？”
李亚说话又慢，被邹凯抢了先，“还真是认识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变态也需要社交。”
游弋明短暂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少逼逼，多动手？”
邹凯跟游弋明对战，还真的是屡战屡败，关键是他没命地往人家身上招呼，被几个巧劲儿就制服了，打完后身上自己还没有什么伤，足以见这场斗殴的水分。
他有点吃瘪地说：“少得意，你等着。”
“抓紧点修炼吧，谁有时间一直等你啊。”游弋明说，转头用眼神问李亚有什么事。
李亚双手竖起大拇指，比了个点赞的手势，又低声说：“学长，我早上跟你说的事。”
游弋明蹙眉，看了眼后门口，“这么快？”
李亚：“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李亚：“学长，你早上不是已经出柜了吗？反正你的名声已经脏了，就当给我行个方便嘛。”
游弋明：“……”
他刚想说不然改天吧，他今天想送严修回家，就看到穿着长袖校服的严修从后门出来，手里拿着保温杯，要去喝热水。
大热天的，喝热水？
严修果然不放心他吧。
游弋明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能作一把？一股叛逆的冲动驱使他当着严修的面改口，“行啊，闲着也是闲着，走吧。”
说着就往高二教学楼走。
游弋明大步流星，李亚像一只蹦跳的活泼小狗，两人并肩消失在楼梯拐角。
严修在走廊上看了片刻，拿着空的保温杯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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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李亚前男友那一刻，游弋明呸了声，都替小零们觉得这个圈子真不公平！
周琦不光长得不咋样，品味也不行，黄发像枯草一样，又长又乱，穿的还有点古早葬爱家族那味儿。
李亚难为情地笑笑，随后走进了教室。
班上的同学们带着难以捉摸的目光看着他们。
“需要我做什么？”游弋明其实到高二这边就反悔了，严修看不到，他也不想表演，而且看高二同学的眼神，都默认他和李亚是一对，后背凉飕飕的有点心虚，“先说好，要是严修生气你得给我澄清。”
“放心吧，严修学长很明事理的。”李亚小小地比了个“OK”，又看了眼教室，“学长，你就在这儿等着就行。”
他进教室收拾东西，这趟来已经跟班主任请过假了。他之前顺着报警阿姨的话说自己跟黄毛发生争执，被推进湖里，警方被以为这就是场小打小闹，结果问了周琦，人家赌咒发誓说没有，就是没有。警方看这样不像假的，转而又怀疑李亚言论的真实性，其实能找到他话里的漏洞，但在民警看来，难办的是，李亚这个人心态有些——扭曲，也不敢刺激他，是故暗示家里给请了假，希望能用温和的方式调查。
周琦一定在班上宣传过这件事了，李亚能感觉到大家探究的目光，他不在意这些，笑着把各种文具、试卷往书包里塞，有个班委来问他，他才说：“我妈给我请了假，让我回去休息几天。”
他收拾好东西出来，游弋明还在阳台上站着等他，男生高高大大的，穿着酷炫，和李亚那种身材瘦小的人站在一起很引人注目。
“走吧。”
游弋明小声问道，“就这样？”
“当然不是。”李亚掩口说，“他三秒之内必定出来。”
游弋明笑了笑，提起耳朵听脚步声。
话音刚落，周琦就从教室冲了出来，他盯着眼前的两人，那种沉不住气的目光，让游弋明这个被周遭吐槽不成熟的人瞬间找到了自信，他在短暂的“比下有余”中得意了会儿，抱着手臂看戏。
“李亚，你很牛逼啊，做了这些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小痞子的愤怒和不甘心都写在脸上，游弋明对着这张脸检讨自己，心说千万不要在伴侣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极度减分！
李亚：“我做什么啦？案子是热心食堂阿姨报的，我是信口胡说了——那不是也没人信嘛！”
“你少这副无辜的嘴脸！”周琦咬着牙齿回：“没人信？你知道你信口胡说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耽误你泡女孩儿啦？可是我说的是实话，你就是在跟我谈恋爱啊。”李亚说话很轻快，“你这也太双标了吧，你到处说你跟同性恋搞过，就不准我用这种方式宣传宣传我也跟直男搞过啊？”
“你就是为了之前的事在报复，你这个心机婊。”周琦想到他们在后湖争吵的原因，悻悻说，“我可没有搞得全校都知道！”
游弋明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李亚跟这个叫周琦的非主流谈恋爱，周琦转头跟狐朋狗友炫耀自己跟男的谈上了，看李亚这心机零生气的架势，周琦可能吹牛时还泄露了不少他的**。
后面多半就是李亚咽不下这口气，在考试那天约着周琦去后湖质问这事，得知周琦跟他谈恋爱就是在“找刺激”，把周琦骂走自己估摸着点背还掉湖里了，他又不会游泳爬上岸肯定费了不少劲儿，积累了一身的气，刚好食堂阿姨报警，他索性报复周琦一把。
“哎呀，事情都过去啦，你还斤斤计较的多不好看？我真没怪你，我们这种人本来就喜欢这些舆论，喜欢被关注。”李亚继续轻快地说，偏不承认是自己不小心掉湖里了，“我那天跳湖里去，就是想搞个大新闻——震惊！某高中未成年男生与同班男生恋爱，被男友失手推进湖里；我们本来就喜欢新闻，现在也算殊途同归了！”
游弋明看着他装，心想：胡说八道，小矮子惜命那架势，知道自己不会游泳还跳湖？
李亚双手一摊，“我跳河那天，游学长毫无犹豫地救了我，后来甚至为了我出柜。周琦，你也知道，我之前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们这种人不太好找对象，能挑的太少了；现在看看不论哪方面，你都比学长差劲多了，我有了学长，就没必要再拉着你博取别人猎奇的眼光了。”
李亚看游弋明一眼，“是吧，学长？”
游弋明立即转头看天，心想：我不是，我没有。
周琦很破防，他面无血色地回去，教室里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他。周琦觉得毫无脸面，低头让满头黄毛盖住他脸上的精彩纷呈。
等人走了，游弋明才问他：“是他因为猎奇跟你在一起吧？”
这话说得有些残忍了，游弋明联想到严修对自己的性向遮遮掩掩，他根本不敢把李亚的遭遇套到严修身上。试想，一个心灵孤独的少数群体，因为别人的示好觉得找到了灵魂伴侣，最后发现这个人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尝个鲜。
那多操蛋呐！
“学长，庆宜真的太小了，很多人意识不到自己一辈子都被困死在这座山里，还希望用同一套标准再困住别人。”李亚说这话时脸上终于带上了淡淡的忧伤，他又听到教室里传来低声讨论，只不过讨论的主角变成了周琦，说他做出这种事很没品之类的。
游弋明：“你怎么能看上他的？”
李亚脸上的悲伤转瞬即逝，换上了“别说了，我要脸”的表情，沉默片刻，才大方道：“我也不是瞎看不出来他有多差，但是他之前太主动了，主动的人先变心真的很可耻！”
主动的人先变心真的很可耻！
从学校的走廊上望去，庆宜群山环绕，游弋明的目光还停留在远方，他迟滞的记忆中也发生过这样一个画面：严修穿着裁剪精良的灰色风衣，修长的手指松松握着一杯咖啡，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放，对他说：“先主动的人不认真就是缺德！游弋明，你要是敢缺德，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再往上看是他极其惊艳的一张脸，带着少见的决绝，甚至还有点点狠厉，游弋明那时不懂，只被严修一双好看的眼睛勾得下腹灼热。
他忽地就转身跑了，李亚小跑两步，企图跟上他，“学长，不送我回家了吗？”
游弋明改为边疾走，三两步就跨了很远，一边回答，“早点回去吧小矮子，做什么梦呢！”
李亚跑了几步停下来，“你这么急要去哪啊？”
游弋明像是炫耀一样，大声喊着，“我知道严修喜欢喝什么了！”
不是什么鲜牛奶，鲜牛奶烂在厂里他都不会买了，严修喜欢喝咖啡，尤其是苦得舌头发麻的美式。
鲜牛奶没有什么错，我喜欢喝鲜牛奶。
这里游弋明骂邹凯的爹，跟别人吵架，骂别人的爹是不对的，但是邹凯的爹也不是啥好爹，让我们原谅游弋明。
另外，文的首点太太太差了，更新了几次都没有涨过，我又去改了个文名，可能过会儿把封面挂上来；我看了下点击可能有三四个老板在看吧（悲伤掩面哭泣），非常抱歉给老板们造成了不太愉快的阅读体验。要是数据再差我也没啥能改的了，先写完再说吧。老板们觉得不好看可以随时弃文，没关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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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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