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江意站在落地镜前整理着西装,身裁剪的灰色西装衬得他腰线清晰,领侧卡了枚Mikimoto的珍珠金花束别针,流光微闪。
他对这些一贯很挑。
他回到风合的办公室,推开门就传来淡淡的香味,还是他喜欢的那款青柠罗勒,他坐在办公桌前,准备着今日的会议文件。
半个小时后,例会结束。众人瞧着赵旻像是有话要对江意讲,识趣离开。
会议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工作量是不是有些大?”赵旻忽然问。
江意翻了下项目书,每个数据他都标注的有自变量和因变量,难道赵旻嫌弃做得粗糙?他蹙着眉说:“我再完善一下。”
“不是,做得很好。”赵旻看着他,继续说:“期限可以放宽。”
“……”
赵旻也没回到上个话题,他说:“办公室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江意没有回答赵旻,他看着赵旻一脸认真,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没有甲方会对乙方如此大度,他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两个人僵持了会儿,赵旻望着江意质问的眼神,最后轻声道:“没什么。”
他只是想说句好久不见,可他不敢。
江意不耐道:“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多?”
赵旻沉默了会儿,说:“加我微信,我发消息。”
转眼,江意手机上就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江意缓了口气,点了通过,页面瞬间弹到了最后的聊天记录,还是三年前自己发的:
[你不要拉黑我,我最近特别想你,我们可以见一面吗,就一面,我买了回国的机票,见完之后我就乖乖走。]
这些文字一字不落地重新捅回胸腔,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当年有多么,一厢情愿。
赵旻目光明显躲闪,他显然,也没料到聊天记录仍在的场面。
江意脸色僵硬,转身就走。
回到办公室,江意瞬间泄了力,他握着手机,却没有解开屏幕,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外面的雨丝缠绵,思绪开始放空。
分开的那段日子里,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有盼着那根线动一动,救一救他。
“叮。”
江意缓了口气,从椅背上直起身子,抿了口还没喝完的拿铁,杯内的冰块早已化尽,牛奶的甜腻带着咖啡的酸涩糊在了口腔里,他清了清嗓子:“进。”
助理走了进来,他说:“意哥,市场部有一个叫王辉的人找你。”
“王辉?”这个名字重复性太高了,他不确定地多问了句。
“说是你的老同学,想请你喝杯咖啡。”
江意沉默了会儿,这是他本科的室友,如今一回国,一些事情又浮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拿着手机,说:“我就去。”
这会儿阳光大了些,直直穿透了玻璃窗,看起来暖乎乎的,他扫了过去,王辉穿着西装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圆桌旁,上面摆着两杯咖啡,手不断地摩挲着。
看来他,并不单单是找自己叙旧的。
“老王?”江意先开了口。
王辉站了起来,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他拧巴了会儿,最后说:“好久不见,老四。”
大学时期,宿舍是四人间,江意年纪最小,睡得又是四号床,自然而然地成了宿舍里的老四。
“坐呀,”江意笑着说:“买的什么咖啡,我不喝热的啊。”
“冰的冰的。”
王辉是老城区人,川音很重,江意好久没听到这么熟悉的语调,距离一下就拉近了。江意目光扫过他的胸卡,市场部经理,他说:“好久没见了,什么时候跟着他干的啊。”
王辉叹了口气说:“前两年失业了,原来在大厂里做运营,卷掉一层皮,后来他联系我,我就在这儿了,待遇不错的。”他还没等自己开口说:“那你,他...你。”
王辉知道他和赵旻的事,他们恋爱之后自己就搬出去住了,王辉还帮过他搬过行李,也去过他们家做客,送他下楼的时候,王辉回过头欲言又止地说,爱情真伟大。
他应该是,委婉地再说屋子破。
江意故作轻松,抿了口咖啡说:“就还那样呗,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王辉眸中闪过一丝震惊,最后说:“我还以为你们..他几年前也向我打听过美国签证办理,不过,他本科肄业不太好过...”
江意捏紧了咖啡杯,加重了语气:“他本科,肄业?”
“那不是你们闹分手的时候吗,他不知道怎么的,大实验数据跑废了,他就没管了,论文也不写了,应该也是因为这点事吧,他还挺意气用事。”
江意放下了咖啡,赵旻绝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对学位看得极重,甚至和自己说过,幸好他从山里考了出来,也幸好有这个学历...
不过这些,关自己什么事呢,倘若他真的不要学位证,那也与自己无关。
江意转移了话题,说:“最近怎么样?”
王辉心领神会,他说:“今天我听高层开了会,要加重市场部的占比,整改前遗留的问题比较多,人手也就那么多还要扩展新业务,按照规定时间...有些困难,能不能再给些时间?”
江意琢磨了下他的话,最后拿起咖啡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我和他说。”
王辉站了起来,说:“老四,中午我请你吃顿饭吧。”
江意回过头,笑道:“不吃了,最近减脂。”
他站在赵旻办公室门前,门前排了几号人,公司上市之际,有些事情走流程不如直接找赵旻,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脑袋里一直飘着那句,他打算办签证,本科肄业。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五年,他没和自己打过一通电话,连着消息都没有发过,好像真的证明了那句,是自己一厢情愿,可他的学位证又是怎么回事。
等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赵旻正用着左手批文件,他抬起眼,满目疲倦,声音仍是藏不住地沙哑,“找我给我发个信息就行,等了多久?”
江意没回答,只是说了下自己方案要宽限几天完成。
赵旻毫不在意:“好。”
氛围凝固了片刻。
他抬起手腕,瞧了眼时间,说:“下班了,一起吃顿饭吧。”
“不了,最近在减脂。”
赵旻怔了片刻,说:“不远处,有家日料,可以吗?”
坐在包厢的时候,江意开始后悔今天喝了两大杯拿铁。
背景墙里的龟背竹在昏黄灯光映照下,影子深长,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室内偶尔飘来几阵大麦茶的焦香。
“现在还喜欢三文鱼吗?”赵旻问。
“随意。”
他手指悬浮在iPad上,停留半刻后,迟钝地点了下去。
摆好的刺身盘陆陆续续地摆在桌子上,他和赵旻似从前般默契,一个人默不作声地调着酱油芥末,一个人倒着大麦茶。
时光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不曾分离。
“好久没见你。”赵旻声音低沉。
江意放下筷子,平静地说:“除了你公司的事,我没打算见你。”
分手的时候,赵旻说,不要等他了,他们不会再见了,他也认清了内心,并不喜欢自己。
赵旻脸色僵硬,拿筷子的手微微发颤,几秒后,他放下了筷子,“我听说,你最近在找一枚戒指。”
江意抬眸,问:“你怎么知道?”
他最近是在看戒指,一个欧洲王室的戒指,没上过拍卖会,有些难得,他托人打听了下。
赵旻拿出黑色丝绒盒,盒子打开的那一刻,钻石闪闪发光。他带着歉意,“我以前,也没送过你像样的东西。”
听着以前,江意烦躁不堪,他盯着戒指,忽然轻笑了两声,问道:“你知道我买戒指干嘛吗?”
赵旻显然一怔。
“这么多年,”江意感叹了下,他恍惚地说:“和你在一起,挺没趣的。”
“……”
江意望着赵旻,说:“戒指既然在你这,就丧失了它的,”顿了顿,说:“意义。”
“什么?”
“没什么。”江意不想说那么多,他说:“谢谢款待,不打扰了。”
江意随手就戒指扔在桌面上,面带真情实意的嘲讽,“送人戒指,也要打听下用意。”
戒指脱离锦盒滚落在赵旻面前。
赵旻从没料到,江意会不喜欢这枚戒指,他听一个朋友说,江意花了大价钱找这颗纯净到几乎接近无色的钻石,怎么现在就不喜欢了呢。
他迅速结了账,跟了出去。
江意正坐在车上抽着烟,用着流利的法语打电话,微蹙着眉,语气委屈,像是找家长告状的小孩。
赵旻法语词汇有限,他从零散的词汇中,拼凑出:论文进展,把土豆做法给我,寄点奶酪,换个戒指款式。
挂断电话以后,江意长长舒了口气,人总要向前看,他发动了车辆,余光瞥见一旁的赵旻,按了声喇叭,利落地倒出车位。
回到家,江意洗漱完正准备找部电影,手机弹出条消息。
赵旻:撤回了一条消息。
赵旻:是我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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