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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光

一男一女的声音交替传来,男声有些急切,女声很平缓。江柏樾仔细听听也能听清楚内容,只不过他没有听墙角的爱好。

他拿起西装外套起身打算离开,几句话传到耳朵里他又停下了脚步。

蒋松要失恋喽,虽然也没恋上过。

江柏樾施施然坐回原位。这个位置离他们有些远,一个听不到后面有人说话的安全距离,虽然江柏樾可以。

还以为这小子能忍到什么时候呢。江柏樾微微张开嘴,清凉的江风吹进他刚吃过薄荷糖的嘴带来轻微刺痛的感觉,耳边传来奚水江水一样平缓的声音。

“蒋松,”奚水看着面前涨红的年轻脸庞叹了一口气,“谢谢你,但是对不…”

“不用抱歉小水姐!”蒋松连忙打断奚水的歉意,“本来就是我给你带来了困扰,”他深深地低着头,可以看到他头顶的发旋。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奚水姐?”他把头微微抬起,用乌黑的眼睛看着奚水。

奚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骨骼量很大的肩膀有些硌手,“走吧。”

她走出小径迎面看见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的江柏樾。他翘着二郎腿,领带微微松开了一些,“江总?”

蒋松本来还沉浸在被拒绝的痛苦里,听见这一声称呼嗷一声从小径里窜出来站在奚水身边,“你怎么也在这?!”

江柏樾像没看见蒋松似的,“奚工,里面太吵我出来透透气。”他起身,把目光转向蒋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这不是蒋律吗?”

蒋松知道他肯定都听见了,“三十好几还偷听墙角,”蒋松气得直咬牙,“江总还有这种癖好。”

江柏樾敛了敛神色,“你也知道会被人听到?”他冲奚水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这里是说这些话的场合吗?”

他理了理领带,穿上外套。“这里不是你的大学,被有心人听见了后果是什么还要我说吗?”

奚水明白又不好和蒋松明说,江柏樾一说蒋松也反应过来,他太心急也太毛躁了。

他扭头看向奚水,“小水姐,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么多…”

“没事,我先回去。”奚水提起长裙下摆冲兄弟二人笑笑,“谢谢江总。”她本来还担心江柏樾说的,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奚水走后蒋松又耷拉着脑袋走到江柏樾身边,“哥,我是不是真的很蠢…我怕我约不到她才…”

“是。”江柏樾斩钉截铁地丢下一个字,看奚水走远了迈开大步走了出去,留下蒋松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坐在亭子里。

婚礼仪式接近尾声了,沈朵的丈夫扶着她的手托住香槟,倒入高高叠起的高脚杯塔,金黄色的液体泛着流光蜿蜒而下,倒映出他们洋溢着幸福的脸庞,象征永恒誓言的戒指反射出七彩的光晕。

奚水叉起盘子里肉质结实的牛排,五分熟搭配上精心调制的酱汁恰到好处,好吃到她眯了眯眼睛。

她能感觉到蒋松的目光还时不时地投到自己身上。蒋松家教很好,被拒绝了不纠缠,只是心动的流水抽刀更流。

无论如何也比拖着好,奚水叉起盘子里的西兰花皱了皱眉,难吃。心头却蓦地想起坐在绿茵茵亭子里把风的江柏樾。

脸上挂着玩味笑容的江柏樾,看起来像个活生生的人。

身边的吵闹声让奚水回神,抬头看见沈朵夫妇已经走到她在的桌子敬酒,她随宾客起身,沈朵揽着丈夫的胳膊走到奚水旁边。

“这是奚水姐,”沈朵向丈夫介绍起来,“工作能力强,人也特别好的姐姐。”沈朵的丈夫闻言托住杯底低了低碰了奚水的酒杯。“小水姐,我丈夫,霍州,润泽的律师。”

奚水眉头一挑,润泽吗。她笑了笑喝尽了杯里的红酒,“霍律一定要好好对我们小朵。”

霍州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定。”

午宴结束,长辈们陆续离席,沈朵父亲也特意叮嘱来宾把下午和晚上留给孩子们。工作人员收拾了场景换上了第二套布置。

配色是更加年轻活力的黄蓝配色,拱门换成了倾斜的方形相框,左上角是深蓝色和黄色的无尽夏,旁边立着巨大丝质的矢车菊。

宴会的桌子也从圆桌换成了方桌,桌上间隔放着玻璃瓶装的黄玫瑰和蓝色风信子。

布置期间宾客们在休闲区交谈,刚吃过午饭的大家或站或走,三两交谈。

奚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社交属性更多的婚礼,她本身并不是善于交际的人,健谈的一面更多是工作所需。和几位并不相熟的同行交谈下来奚水感觉电量又即将耗尽。

想躲起来一会。

奚水想到上午的小亭子。就去那吧,奚水想着,找个借口远离了喧嚣的人群。

奚水捏着酒杯坐在被树木环绕的亭子里深深吸了口气,她酒量不高,今天喝的酒种类太多,她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奚水坐在微凉的坐槛上,胳膊搭上靠背,远方的飞鸟在江面盘旋,植物的气息裹挟着江边的水汽微微抚平了奚水心里的烦躁。

小径传来轻微的响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进了亭子。

“江总?”奚水有些惊讶,“您没走?”

江柏樾看到奚水也有些惊讶,旋即打趣起来“怎么在奚工心里,我是另一个年龄级的?”

“没有,”奚水听到他的调侃也笑起来,“江总是另一个事业级的。”

江柏樾走到奚水面前伸手碰了碰她的酒杯,奚水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雪松气息混杂着湿润的水汽,抬头看到他划过酒水滚动的喉结。

“霍州是我大学室友,”似乎也想解释自己不是碍眼的“长辈”,他清了清嗓子,“我今年三十一。”

奚水闻言轻轻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弧线,她也起身碰了碰坐在对面的江柏樾手里的酒杯,“江总风华正茂。”

两人心照不宣地享受着应酬之外的悠闲时光,微凉的江风吹过两人的脸颊,吹起奚水鬓角的发丝。

她浅浅喝了一口杯里的白葡萄酒,微微酸涩的口感让她皱了皱眉。

远处太阳将将擦入地平线,晚宴的音乐奏响了。

奚水恋恋不舍地呼吸了一大口,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江柏樾却发现他好像睡着了。

奚水站到他面前纠结要不要叫醒他参加晚会,走近些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江柏樾的头倚着亭子的立柱,一侧的头发垂下遮住一只眼睛,露出的另一只眼睛薄薄眼皮下的眼球不住滚动着,带动着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江总?”奚水轻轻叫了他一声,江柏樾猛地睁开眼睛吓得奚水向后一躲,江柏樾回过神以为她要摔倒急忙伸出手握住她的胳膊。

他的手掌很大,轻易握住了奚水大半圈手臂拉着她站稳,他也跟着起身。

江柏樾呼吸一滞,他看到奚水收到惊吓睁得更圆清澈的眼睛和她眼睛里自己清晰的影子,他又闻到了奚水身上浅淡的水汽味道。

奚水站定了脚步还在微微喘着气,“吓…吓我一跳,”她抬起胳膊挽了挽头发顺势挣开江柏樾的手,他的手太热了。“晚宴开始了,我想着叫你也去。”

江柏樾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表情,“好,”他系上西装外套的扣子,向出口位置比了比示意奚水先走。

江柏樾感到很困惑,他不是会在这种场合睡着的人,尤其还有其他人在场。

其他人,奚水。

奚水不是其他人。

江柏樾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停下脚步。自从他决定不发展感情关系以来已经很久没去心理医生那了,果然药不能停。

奚水听见江柏樾停下脚步也没敢回头看,她的脸更红了。

奚水的感情经历过于单薄以至于她后知后觉刚才两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她甚至可以看到江柏樾金属镜框的暗纹。

真是疯了。奚水在草坪上走得飞快,很快和江柏樾拉开了距离。

她走到晚宴的游戏区域,台子上的男男女女在玩经典的woah游戏,伴随着音乐的节奏一方要将头摇向另一方所指的不同方向,正在玩的是新郎和新娘。

沈朵和霍州已经换上了晚宴礼服,沈朵一身香槟色的鱼尾裙,流光溢彩的面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霍州穿一身暗红色的西装,正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爱人的动作。

随着一声欢呼霍州还是将头摆到了和妻子所指相同的位置,在大家的起哄声里喝下了一小杯白酒,辛辣的酒水入喉让他的眉头皱成一团。沈朵笑着用双手环住他的肩,在欢呼声里两人接吻。

奚水看着幸福的璧人随着鼓掌,心头的异样渐渐散去。台上的沈朵看见奚水一把把她拉上来加入游戏,要奚水指方向她来躲。

奚水对新娘子依然是百依百顺,放下酒杯上了台。

橙黄色灯光虚虚打在奚水身上,在她的脸上披上一层柔光,让她圆润的五官更显柔和。裙摆的流苏随着动作摆动,隐约露出白皙的脚踝。

沈朵听到台下有人向周围人问起来,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沈朵把头凑到奚水耳边悄悄说:“小水姐,这里有超多帅哥,虽然说配你也是差点,但是比外面的强多了。”

奚水笑着推开她的头:“谢谢大小姐结婚还想着我。”

奚水陪沈朵玩了一会就下去了,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她招手喊来侍应生拿了一杯果汁,刚想坐下侧后方走过来一个陌生面孔。

“奚工?”男人试探地叫了叫,“我是亿图的宁恒。”说完他的脸有些红,“想和您…认识一下。”

“你好,”奚水心里已经把沈朵打成爆炸水宝宝,面子上却还是要应付过去,“我是盛凯的奚水。”

她正想着怎么措辞开口,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奚工,能请您过来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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