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尘喜欢沈宥霭故事中的帕舒帕克拉,听着也来了兴趣,跟着凑近了沈宥霭那一侧,沈宥霭身上的香味随着她的动作飘进雾尘鼻尖,散了萦绕在雾尘附近的花香。远处看去倒像是两人亲昵地讲故事,把吴夫人晾在一旁。
看雾尘有兴趣,沈宥霭也有了兴致。
“紧接着,帕舒帕克拉便问了三个人第二个问题。帕舒帕克拉问嫁给他们,他们想让她尽到怎样的妻子责任?平民说,希望帕舒帕克拉和他一起务农放羊,和他一起经营他们的家务;勇士和领主都笑话平民,勇士站出来,非常骄傲的说,嫁给了他的帕舒帕克拉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跟在他身边,时刻陪伴他。领主也赶忙说道,嫁给他的帕舒帕克拉,只需要做最尊贵的往后,与他诞育后代。勇士和领主都对自己的答案非常满意,他们相信帕舒帕克拉一定会选择他们。”
“狂妄,”雾尘皱着眉,“而且愚蠢。”
“嗯?为什么?”沈宥霭笑着问
“帕舒帕克拉的第一个问题是问男人要求帕舒帕克拉嫁给他们可以开出的价码,第二个问题是男人们价码下想要买到的帕舒帕克拉的价值。一个被明码标价的婚姻,他们却在志得意满,狂妄且愚蠢。”
雾尘不明白这些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把婚姻,把女人当做可以交易的物品,把所有的既得利益明码标价。
一旁的吴夫人维持着体面,不得不安静地听着沈宥霭将这个被她有意涂改的故事补充完全。但是雾尘这个观点是她从没有想过,或许想过也从没在礼教的禁锢下质疑过。
一直用余光觑着吴夫人脸色的沈宥霭,见她也有了两份性质听完这个故事,还对雾尘言谈有所感触,心中松了口气。一旁的雾尘满脸冷意不屑却还乖乖等她的后文,看着实在乖巧,让人心中喜爱,脸上都忍不住挂着笑。
“正如雾尘所说,他们将婚姻明码标价,帕舒帕克拉心中清楚,于是她否定了三个人的第二个答案,她和平民说,她自己也会务农放羊,没必要嫁给他再多加一份顾虑,让他们的婚姻被活计充满,丧失自我。然后她对勇士说,勇士会上战场,那时候她就要忍受无尽的孤寂和担忧等待勇士凯旋;那她的婚姻就会变成一个人没有尽头的孤独。最后到了领主,领主认为他的回答一定会被帕舒帕克拉认可,因为他的尊崇不会让帕舒帕克拉被孤寂和琐碎围绕。
可帕舒帕克拉的回答却击碎了他的自信。帕舒帕克拉也拒绝了领主,她不喜欢领主的权势和财宝,她对领主说,如果嫁给领主,那些被权势堆砌的尊崇就会胁迫她成为领主宫廷中端庄的花瓶,而无尽的财宝就会变成她身上烘托领主权威用到的宝石和金锁。”
沈宥霭故事讲的详细,一边讲还一边注意着吴夫人的脸色。吴夫人根本不在意,端着一副雍容华贵之态坐在上首。在发现沈宥霭看她的时候,还特意偏了偏头,笑道,
“然后呢?”
像是再听一个儿童故事,完全不在意沈宥霭讲话时时不时偏向她的目光。
雾尘撇了一眼沈宥霭拿不准吴夫人态度的面色,她早就说过,言谈改变不了一个本性劣质的人。
言语有用,何降雷霆?
沈宥霭回了吴夫人一个淡然的微笑,“帕舒帕克拉问了第三个问题,如果她容颜消退,年岁渐长,三个人会保证他们的承诺不变吗?面对这个问题,三个人都向天许愿承诺着,绝不会背弃他们的承诺,会永远对帕舒帕克拉好。帕舒帕克拉没有回应他们的求娶,只是叮嘱他们要信守承诺,天神在上,会惩治背弃承诺的人。三个人不明所以,想要一个答案,帕舒帕克拉却说这个答案会在明天告诉她们,天神会替她选择。三个人回去之后平民伤心,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在勇士和领主面前胜出,他伤心失意,喝的醉醺醺的。在他难受的时候,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温柔的照顾他为他洗脸更衣,平民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帕舒帕克拉正在照顾他,他以为帕舒帕克拉选择了他,很开心。抚摸着帕舒帕克拉那张让他心驰神往的面容,许诺着未来。之后他们真的平安喜乐的过了一段亲昵时光,随着时光匆匆,热情被生活冲淡,平民发现,帕舒帕克拉的脸没办法为他带来银钱,反而她身不能抗手不能提,给他带来诸多拖累。他们开始吵嘴,从偶尔的争执变成无休止的吵架,最后变得平淡。平民再去看帕舒帕克拉的脸,已经没了那让他心动的容颜,反而被岁月侵蚀加了无数细纹。他想逃离,他不想再过这种充满负担的生活,开始后悔最初的求娶,轰隆的雷声随着他的想法炸起,晴朗的天气一下子便乌云密布。平民想起了他对帕舒帕克拉的许愿,他会保持真挚,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减。他失信了,天神要惩罚他。他惊慌的逃窜在下一声雷鸣之时惊醒。他知道了,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他赶忙爬起来,来到帕舒帕克拉家门前,要放弃求娶她,撤销掉他的誓言。帕舒帕克拉欣然应允,平民这才安心离去。”
“不会勇士和领主都做了这样一个梦吧,帕舒帕克拉让他们做的梦吗?”
这个结局雾尘早就猜到了,平民、勇士和领主,他们只是因为帕舒帕克拉的美貌而求娶,与其说是婚姻,不如说是看见了美好的事物想要占有的霸道。誓言里只有无尽的**,没有真正心动的喜爱,这样的婚姻怎么能称之为婚姻?
“是,勇士梦到了战争,他浴血杀敌,让帕舒帕克拉一个人等待,他每一次回家,帕舒帕克拉都会老上几分,他最终厌倦帕舒帕克拉的容颜,另娶了新人。梦中天神降下了惩罚,可是勇士不信,依旧执意求娶,却迎来了战争。战争席卷了草地,杀死了牛羊,焚毁了牧场。祭祀说这是天神的处罚,勇士一蹶不振,才有了后来故事中帕舒帕克拉鼓励他的事情。”
吴夫人接过了这个故事的后半段,简略却真实的复述了整个故事。
“领主回去后也做了一个拥有帕舒帕克拉的美梦,梦中帕舒帕克拉成为了他的王后,他们共同统治着这片草原,领主处理着军事和政治,帕舒帕克拉带领着女性耕种织布,他们各司其职,帕舒帕克拉也为他诞育了孩子,但是随着领主势力的强盛,他不在希望只有一个美人装点他的宫廷,他想要三个,四个,他觉得他的功绩,天神会允许他这一点点要求。天神也没有放过他,他惊慌的醒来却没有被这个梦吓到。他对梦中的统治无比期待,他依旧去邀请帕舒帕克拉,比起勇士的赌气不一样,他想获得帕舒帕克拉的聪慧和才智来替他统治草原。”
“啊?”
雾尘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是呀,国王赢得了这场婚事,因为他发现了两个人共同的利益。他们或许没有爱情,但是他们拥有同谋的契合。”
吴夫人看向沈宥霭,很是得意。她当然知道这个故事讲的什么,她也知道沈宥霭无非是想用两情相悦这些虚无缥缈的理由拒绝她。小女儿的心思,还对生活有着美妙的期待,做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多么可笑。
“沈家妹妹,你看。佛母都知道,人应该寻求同谋,而非情谊。”
雾尘看着两个人的面色,一个高高在上,得意非常,这个故事的结局似乎成为了她胜利的底牌和佐证。沈宥霭坐在下手位,没有再多的解释。
“沈家妹妹,生活是先有生,再想活。父母给了生命,你就得去找活的方式。是好是坏,自己说的才算,别人说的都不算。”
“那夫人如今是来做什么?”两个人各自披着一层纱布,遮盖着心知肚明的目的。
“是在找一条维持现状的活路。”
“哪怕,送出去的是别人的未来?”
“与我何干?”
吴夫人笑得狰狞。她太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了,但这个故事后她不喜欢沈宥霭,聪明却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办法成为她的养分。
“夫人才学出众,是我卖弄了。”沈宥霭叹了口气,她明白了。吴夫人不是当局者迷,她的才学让她清醒的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她明白那些经典。但是她选了另一条路,另一条与她想要生活同谋的路。她想要财帛装点生活,所以她选择了吴老爷;她想要这条财帛之路走的更长久,所以她依附吴老爷的喜好。
“沈家妹妹才学出众,让我意外也让我欢喜,只是妹妹这么聪明,应当知道良禽择木而栖。就像帕舒帕克拉那样维持着美貌和聪慧。”
吴夫人两只手搭在膝头,眼中的势在必得太明显了。如今她都不愿再去隐藏她最开始的做作。
“雾尘,你知道,帕舒帕克拉最后是怎么选的吗?”
雾尘听出了俩个人话中的剑拔弩张,但是两个人偏要打哑谜,她跟着着急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终于等到沈宥霭唤她的声音,但是竟然只是想要把故事讲完?
“怎么选的。”沈宥霭既然想继续讲这没有用的故事,雾尘自然给面子的让她说完。
“领主找到了帕舒帕克拉,他说他可以给帕舒帕克拉权势,地位,但他想要换取帕舒帕克拉的才智,帮他建设一个强盛的国家。帕舒帕克拉没想到领主竟然在梦里找到了另一条出路,她欣然应允。但是朝廷不允许女人抛头露面,帕舒帕克拉只能以王后之位进入王庭,她努力获得话语权,她勤政辅佐,为领主出谋划策,甚至用她足以撼动领主的权利为当局的有才学的平民和女性开辟出一条从没有过的道路。她看着王庭欣欣向荣,看着各方势力百家齐放,看着女性不断拥有话语权,她觉得完成了使命,于是她找到领主,结束他们承诺,她希望未来领主依旧可以践行她们今天共谋之路,然后在王庭皮囊凋零,残骨入风。”
“原来是吴夫人这书念错了。”
雾尘抓着帕子挑了挑眉。
“帕舒帕克拉非是领主的共谋,而是同行无数民众坦途的共谋啊。夫人还是应该多看看这故事,免得本末倒置,断章取义,安慰了自己,毁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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