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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她以为早已忘记怎么识别彼此要传递的消息。

拉黑了一切联系方式,还是不免记得他的尾号。

不管号码换了多少,声音变了多少,打给她时,尾号总是不变的,称呼总是不变的。

好啊!你忘不掉,我难道就能放过你!

梁依山念起那个名字。

韩九珠——

梁依山想揪住他想了五年,千刀万剐的幻梦做了无数,那颗恨他的心差点成了梁依山人生的支点。

安芮她妈是韩九珠害死的。

梁依山忘不掉那个夜晚,**的空气,安芮打电话嘶叫:梁依山,我没有妈妈了!

好啊!好啊!

梁依山此刻能泵出捏碎他的力量。

却轻柔地环抱着傅西流,一声不吭,任由身体里流淌起毒血。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下颌。

优美的线条在舞动。

傅西流刚进厅就被人喊走,来人问他是否是Izabella的助理,会方需要他带着zabella去楼下花园帮个忙。

梁依山不是和严知琇待在一块么,他便先下去,打算到了再联系梁依山,错开下来。

他到了,周围没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刚要打电话,就被一群人围住。

他一个都不认识,却立刻对他动起手来。

下手阴狠,奔着让他死在这来的。

梁依山!!

又是梁依山!

这女人到底做了什么,该死,怎么不去揍她,非朝他下手!

傅西流肯定要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和梁依山什么仇什么怨,还要问为什么冲自己下手,冤有头债有主。

没人鸟他,跟聋子一样。

傅西流没招了,打架他不差,只觉得丢份。

多少年没被人这般欺凌,也许是最近愤懑积攒过多,拳挥出去时竟畅快起来。

越来越兴奋,后头宴会觥筹交错,当成背景音,摁下对面拳头时气焰涨起来,他们不说话就捶砸胸腔,听人不得不闷哼。

打到最后甚至有些索然无味,若是一个人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打起架来不要命,搏杀似的,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便有种一开始就预料到必胜结局的索然无味。

但他看见梁依山的粉色身影。

不该认出来的。

天黑黑,为什么她像蝴蝶翩跹,为什么她要叫他的名字,又为什么要向他奔来。

她明明是罪魁祸首,是元凶,是不该出现的蝴蝶。

头被砸破时听见她慌张的声音,一时松懈下来,不知为何,竟有种安全感,他可能也被这女人同化了。

这下,是真的受伤了,还是他金贵的脑袋。

算了,就算是她惹来的祸,幸好没打到她身上。

他一个男人,为她承担这些倒不算什么。

毕竟,她连脚踝割破一个口子都要叫唤半天,怎么能让她伤着呢。

梁依山,拜托你,让我看一眼你到底能可怜我到什么地步,我为你伤成这样……

最后一刻,他竟想,终于让他占据主动权了,这回他在制高点,梁依山该收收嚣张气焰了。

但,不知是谁连梁依山都敢下手,他得探个究竟。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混乱后更喧哗。

梁依山跪坐在湿冷的地面上,紧紧抱着他呢,双手死死按在他汩汩冒血的左脑侧,温热的血液浸透了她的粉色裙摆,染上大片刺目的暗红,骤然凋零的玫瑰花瓣般。

电话一直没停,首先打给严知琇,要他想办法拦住媒体,将大事化小,别让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出。

接着,打给了Irena,直言自己这边出了事,要她帮忙照顾梁蔻。

一步步,精准而有条理。

直到救护车到来,傅西流被送上担架,脸色在车灯下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严知琇急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跟着几个保镖,已控制了现场残余的混乱。

“怎么回事?”

梁依山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能同严知琇提韩九珠。

手死死握着担架:“没事,我跟着过去。”

“我也一起。”

“只能一个家属上车。”

梁依山朝严知琇惨笑:“你把Kaylee送回Camelot可以吗,这边我能处理,今天辛苦你,我没精力应付媒体,都拜托你了。”

他沉默了几秒:“是Ayehead?”

阿耶海德是韩九珠所在的西班牙船王家族。

还是太尖锐,要刺破梁依山紧绷的外壳。

她猛地抬起头,很抗拒:“别问了,” 几乎是低吼出来,“我暂时不想谈这些。”

绕不开韩九珠,可是不能提他。

严知琇痛惜万分,料到十有**和Ayehead这一大家子有关。

没再追问,对保镖吩咐了几句,让他们配合警方处理现场,并确保梁蔻的安全。

他静立在梁依山身边,也是一座沉默的山,看她独自登上救护车,关上车门离开。

车上,傅西流醒来,刚要扭头,被急诊医护制止,要他别动。

“傅西流,我在这边,你安心休息。”

有外人,他只紧紧握住梁依山伸来的手不放,重新闭眼昏睡。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她讨厌的味道。

急救室门开了,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

傅西流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合着眼躺在病床上。

许是缓过劲来了,梁依山竟有闲心观察起傅西流的身高来。

他长得高,医院又是就近送来的,不像上次在谢元元家的私立,这家医院的病床装不下他,显得局促。

她推他进入单人病房,想着要把他转到谢元元那边的医院,至少他住着舒服,她也安心。

医生护士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和两人微弱的呼吸。

梁依山慢慢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环抱双臂,静静看着他刚缝合好的头部。

就在这时,傅西流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起初是模糊的,剧烈的头痛让他闷哼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头,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腕。

“别碰。” 梁依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鼻音浓重。

傅西流重新聚焦,看清了床边的人,她的脸又是惨白,眼圈有点青,精心打理的头发乱了,昂贵的粉裙上沾着大片暗涸的血迹。

是他的血。

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狼狈。

该可怜谁呢,梁依山。

傅西流许久才问:“怎么不叫人给你送套衣服来?”

还记得她讲究,又爱干净,时刻要把自己打扮得周整体面,这个样子不像她。

“忘了,马上叫Fion送过来,”她咳嗽,“疼吗?”

傅西流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因牵动伤口而显得扭曲。

他声音虚弱,却努力轻松:“没那么容易死。”

听她似嘲似笑,放下心来,又问:“是谁?我不觉得是戚小臣。”

“你不认识,我仇家,牵连到了你。”

“所以为什么是我呢,晁悠以前当你助理的时候也被打过?”

“那辆R8,我转到你名下了,本来是从他那边抢来的。”梁依山避重就轻。

傅西流哼笑:“还真是你的作风,抢来的,难怪别人记恨。”

一看就知道她在逃避问题,不愿意说实话,怕他知道什么似的。

能知道什么?

梁依山,你的过去无人不知,还有什么怕他猜出呢?

却听梁依山道:“恨吧,”颓颓的,又咳嗽了两声,“你最近搬过来和我住吧。”

什么?

一愣。

要不是脑袋太痛他做不出什么表情,真要被她气笑!

梁依山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把她仇家处理了,而是把他拘在身边拘得更紧!

她能不能分清主次!

她不正常,怎么她的仇家也不正常,本来就疼的大脑现在更痛,像有沸腾热血冲破脑门,真真失态了,吼她:“你平时不是很会整人吗,谁欺负你你这时候不会还回去,畏畏缩缩!”

遭他一声吼,梁依山腾地站起来。

手指向他要气死:“你以为我不想?我要是能把他揪出来,吊起来砍都不泄愤,我要是能抓住他——!!”

本来吹了一夜风,穿得又少,精神遭受折磨,怒极,梁依山突地坐回椅子上喘气,脸更白,渗出冷汗。

傅西流怕她出事,连忙按下呼叫铃,叫医护过来给她量血压。

太丢人了,梁依山恨不能晕过去,也比在这里清醒地坐着强。

心烦,烦得等低血压的结果一出来,就拿起电话给那个让她下楼的号码回拨。

是空号!

韩九珠!韩九珠!

梁依山恨死他!恨死所有耽误她的人!

她耍脾气:“就这么定下来,你必须和我住一块,不然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又不在,你可能就交代在那些人手里。”

“你仇家到底是什么人,生死仇怨不知道报警吗?”

“你以为我没报吗!他在国外你明白吗,他家在国外玩黑的我是不是要飞国外扫黑除恶虽远必诛?我需要时间,就算咱们现在闹掰了,他也不会放过你,懂了吗!”

怒啊,怒火烧心,心头一把刀子血淋淋地割肉,回忆如庖丁解牛,掌握了全貌驳清了内里,扇动残忍的翅膀,对自己残忍,对仇人残忍,对身边人残忍,和解不了!

这次不断他一条臂膀,梁依山对不起梁家列祖列宗!

又是三天,傅西流住院三天,发现梁依山变得更忙了。

第二天一早就帮他办理转院,去到了他最开始住的那家私立,他养母傅不苦现在也住在这里,每天一堆人照料,只是他没去看过。

还给他找了一个保镖,日夜陪护着。

三天之后,她一脸郁色地载他离开,去局子里做笔录。

梁依山她大伯有这方面的关系,让人专门来负责她这件事。

“已经移交过去了,是个盗窃团伙,本来他们打算偷些品牌珠宝就走,不知道上哪听说了您身上的珠宝贵重,没想到把主意打到了您身上,后续我们会和主办方沟通,两位看看经过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签字就可以离开了。”

傅西流偏头,悄声道:“你仇家江洋大盗?”

梁依山翻了个白眼,动手的那伙人肯定不能大张旗鼓地打着韩九珠的名号办事啊。

不想解释给他听,催促他快些签字。

看脸色就知道她心情极差,估计这几天没睡好,眼下青黑比起送他去医院那天更重。

想起她之前说的话。

“那辆R8呢,也被砸了?”傅西流又坐上她的座驾。

她今天倒是没开她的小红Mulliner,开了辆蓝色Dakar,这是911前年的款,她也喜欢漂亮车子,但有点喜新厌旧。

梁依山开着车,把手机甩给他,让他自己看。

傅西流调开相册:

T-R-A-I-T-O-R(叛徒)

R8被砸得变形,引擎盖被红色油漆写上了七个大写字母,其中的I像一把遮阳伞,在正中心,庇护着其他瑟瑟发抖的字母。

“还要吗,送去修了?”

“修个屁。”梁依山言简意赅。

本以为她要载他去他住的地方收拾行李,没想到停在一写字楼前。

跟着她上楼,恍然明白,她可能把他带到了某种类似她老巢的地方。

诡异地雀跃,忍不住看她。

这顿头破血流很值得——梁依山开始给予他信任。

居然这么轻易就开始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好可爱,有点笨,但还是很可爱不是吗?

刷卡进去,里面几张办公桌风格迥异,不像正经上班的地方。

“她是柏心,你见过,”梁依山一个个拉出来给他看,“小书,我堂妹。还有几个人不常来。”

傅西流早猜到这个柏心和梁依山有关系,叫小书的那个女孩躲在电脑后头当空气。

倒是柏心,冲着他不停摆手:“我不是她员工啊,我有正经工作的。”

傅西流懒得理她。

“不是给赵魁然开的娱乐公司吗?”他说话很慢,问出来问题就会让人不忍心不回答。

“不是,这边算是分公司,不是以我的名义创建的,主业是私募投资,投资方包括S国的金融机构和B国的主权基金公司,投资过一些上市公司的原始股,现在我要投资你,做你的天使投资,我知道你可能不缺,但是我必须要为你造势。”

“用来吸引你的…仇家?”

“对。”

“可以。”

梁依山奇了,就这么答应了?前些天不还怪她牵连了他么?

“我已经上了你这条船了,与其找别人合作,还不如收下你的钱,至少你不会左右我的想法。”

何况,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仇人,要把如此高傲的梁依山折下来踩在地上。

傅西流有私心,可以容忍梁依山,不代表可以容忍别人。

也是被这个女人搞怕了,至少她的性格他熟悉了,只要顺着她,就不会有大问题。

于是,梁依山发力了。

“那你一心一意把你那个什么能源公司搞起来,给我开辟国外市场,我要你的户外能源送到国外。”

又来?

傅西流哽住,她是不是以为开公司跟打麻将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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