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六点,程析烦躁的关了吱哇乱叫的闹钟,思考了五分钟自己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报警校,导致现在周末早上都没办法睡懒觉。
12小时快到了,十点就得把这群人放了,得赶在这之前再从徐渐微他们嘴里套出点什么。这个徐渐微可能和这两起案子没多大关系,但毫无疑问他知道点什么,这个人还得深挖。
程析站在镜子前一边刷牙一边在脑子里过案子,无意间瞥见了凌乱的洗漱台上那张合照,顿时勾起了一点不太美好的回忆,不禁哑然失笑。
他苦笑着把洗漱台上的照片反扣下来,叹了口气,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洗了把脸就开车去市局了。
“师父,徐渐微在审讯室嚷嚷着要找律师。”
“让他找。”程析咬着不知道什么馅的包子,拿着大楼管理者的档案含糊的开口:“小绎,你看这个人,有意思。”
陆绎接过那份几乎包含嫌疑人生平简介的档案,快速的从中提取出了关键信息:“有诈骗案底?”
陈志铭,d省人,初中学历,从大山里挣扎出来的苦命人。以前在一个货车公司开车,货车司机是比较辛苦危险的活,但相对工资也不错--至少比他们警队开得多。
他也勉强在北城立足,娶了一个同样从d省大山出来的女孩为妻,有一儿一女,也算是在他乡有了个自己幸福的小家。
但后来该公司因为非法经营被取缔了,陈志铭也因此成为无业游民。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段时间他的女儿出了车祸,进了一天一千的重症,肇事者逃逸,案子发生在一个没有监控的路段,至今没有结案。
“警官,您有女儿吗?”陈志铭被抓回来后就在审讯室关了一宿,熬的眼睛通红,他愤怒的抓着椅子,和昨天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没等陆绎回答就再次喃喃开口:“我有一个女儿,我看着她从这么大一点变得会说会跳。她可懂事了,我每次出车回家她都会拉着我的手问我累不累,学校的老师也天天表扬她。可是,那天那天我在给别人装货,若絮给我打电话,说她被车撞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当时看见她在重症监护室躺着,我又害怕又庆幸。”
庆幸她活了下来,害怕她再次离开。
陈志铭捂着脸,已经开始微微抽泣了:“后来,后来医生说要尽快手术让我们准备好钱,我在北城这么多年没日没夜的开车,就想在这有一个立足之地,一场车祸就全毁了,别说手术,我们连重症监护室都住不起。”
他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却没有停止说话,仿佛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些年的痛苦与怨恨全部倾之于口:“有个人,医院里有个人看我们可怜说要给我介绍一个高薪的工作,我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是没关系,为了我女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说着,他眼里的泪水被怒火烧干了:“然后呢,你们警察查封了那家公司,我被捕入狱,我甚至没有见到我女儿最后一面。到现在,你们也没有查出来谁是肇事者,谁害了我女儿,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货车司机,人微言轻,你们不重视不在意不愿意花费时间调查很正常。但是南南她才十岁啊,到死你们都不愿意给她一个真相,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陈志铭眼里的愤怒随着这一声怒吼慢慢消散,他哭着哭着苦笑起来:“我知道查案子是你们的工作,被捕入狱也是我犯法在先,怨不得别人。但是警官,我们这些人也是要活下去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这个儿子了。”
陆绎听完了这段长篇大论,正琢磨着从哪里开口,就听见耳机里传来声音:“小绎,问问他真的是初中毕业吗,后来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念过书?我看他这段话有逻辑有条理还会运用成语,不像一个没文化的司机啊。”
陆绎看他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陈先生,你是哪个初中毕业的。”
“不记得了,我们老家当地的一个小初中。”
“我看你说话条理清晰,不像是个初中毕业的人啊。”
陈志铭把手放开又合上,十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的。
程析心中一动,问到点子上去了!
“我刚来北城工作时给人跑出租,那个时候有个公司包下我们几个人专门给他们公司接送客户和他们公司的一些人。我遇见一个贵人,我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每天接送他上下班。路上他就和我聊,让我多读书,说这社会没文化不行,后来还指点我去考货车的驾照。”
陈志铭顿了顿,他完全没想到警察会问这种和案子毫无关系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合适,不惹嫌疑。
片刻后他接着说:“我开始不以为然,后来他说得多了,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免费的夜校。我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学学也挺好,就去那上了一段时的课,现在发现那段时光真是让我终身都受益匪浅。”
陆绎立刻反应过来追问到:“你说的这个人在什么公司任职?后来你们还有联系吗?”
“我一个跑出租的和他们那种精英能有什么联系,什么公司我也不记得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个包车任务一结束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程析因为早起略带沙哑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进来,就像有人在耳边低语一般,陆绎一时有些恍惚:“你老婆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志铭一听他老婆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你们把若絮也抓过来了?这不关她的事,你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我犯罪吧,凭什么抓我的家属?”
程析推门进来给他端了杯水:“老兄,别激动,没抓你媳妇,她在家好好的呢。”
程析坐在陆绎让出来的位置上:“她昨晚给你打电话让我们接到了,你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失踪了我不得和人家解释清楚。若絮一听前因后果就急了,昨天晚上非要过来在外面等你,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上一次犯罪是因为女儿病危,自从出狱后就老老实实的当大楼管理员,不会犯罪的。我只好和她保证我们会查明真相的,不使一个无辜之人蒙冤,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陈志铭从听见若絮的名字就开始轻微的发抖,程析见状继续说:“不容易啊,你入狱这么久人家独自在外面照顾孩子长大,还对你不离不弃的。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她母子俩的吗,都说她是有钱人家的二房,想母凭子贵登堂入室,结果孩子生下来人家根本不认,还不要她了。她没办法才只好自己把小孩养大想未来再捞一笔。”
程析喝了一口水唏嘘道:“不容易啊,一个没文化没背景的女人背井离乡,含辛茹苦的把小孩养大还要被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你又二进宫了。”
程析没给他喘气的机会,继续说:“不过没事,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送你入狱一次,这么多年自己也这么过来了,想必也不会怕这第二次。倒是你儿子,你之前入狱的时候他还小,没能亲眼见证,这次可算是有机会了。”
陆绎瞅着程析这个样子,意识到这次竟然轮到自己扮演白脸了,颇不习惯的开口:“陈志铭,刘武戈可是已经交代了,你妻子也和我们说了她知道的情况。你的问题可大可小,往轻了说,也就是渎职,交点罚款配合调查就完事了。但你要是坚持不开口,那我们可有理由认为你和他们一样。”
陈志铭听到这慌忙解释:“不不不,我和他们不一样。”
程析咬着这几个字:“噢,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陈志铭却又不说话了。
陆绎再次开口:“你可得好好想想,你老婆孩子还在外面等你呢,你要抛妻弃子再入狱一趟?你孩子背一个诈骗犯儿子的名头还不够,以后非要别人说他是杀人犯儿子才够?”
陈志铭痛苦的颤抖着,程析和陆绎又等了一会才听见他小声说:“他们具体在做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多打听。徐渐微每个月给我一笔钱,对他们来说可能不多,但是已经和我工资差不多了,他们也不用我做别的,每个月十号,二十号还有三十号把八楼那一片监控关一会就行,我一时鬼迷心窍了,警察同志,我这会被判多长时间啊。”
程析疲惫的喝下一大口咖啡,仰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这陈志铭也不是个好相遇的,都这样了还不说实话。”
按理说陈志铭这种有家庭有软肋的人比较好攻克,更何况他还比较老实智商没那么高。但这个陈志铭藏藏掖掖的就是不肯全交代了。
陆绎接过他的杯子给他又续上一杯咖啡:“师父,你觉得他说谎了,难道监控不是徐渐微让他关的?”
“你啊,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白教你这么长时间了。他也不算没说实话吧,看起来更像是没交代全。”程析嗖的一下起身坐好:“不看后来的审讯过程,就听他自己那段描述,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悲惨,倔强,而且貌似还比较讲道理,他说不怨我们警察,是他自己有错在先。”
“对喽。”程析吹了一下咖啡,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大热天的陆绎为什么给他倒了一杯热咖啡:“你看他这个人,听他自己的描述他应该是比较注重妻儿,而且有一定道德素养的人。这样一个人出狱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陆绎坐在他对面的桌子上:“努力工作,补偿妻儿,可能还会坚持不懈的追查自己女儿车祸的元凶。”
陆绎一拍拳:“我知道了哪不对劲了师父。他出狱后没有努力工作,反而找个份比较清闲的大楼管理工作,对他女儿的案子也毫不在意从来没有来警局催过问过,好像已经忘了一样。而且他刚从狱里出来,老婆孩子面还没见熟呢,就敢再次掺和进这样不明不白的案子里,不怕我们再抓他一次吗。”
“孺子可教。”程析隔空点了点他的头:“而且这个故事里少了一环,徐渐微为什么会找上他,做坏事的地方哪里不行,非要在有监控的大楼里,事后再联系一个刚工作不久毫无关联的大楼管理员处理监控,他就这么信任陈志铭?他就不怕陈志铭拍下来什么威胁他?还有他那句‘我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儿子’也挺耐人寻味的。我昨天从陈志铭妻子那里听说了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不过里面的主角却不是他们夫妻二人。”
虽然说程队长还没三十岁就当上刑侦队长有点扯淡,但是小说嘛有点艺术成分的
大家就当我们程队天赋异禀运气好吧(磕头认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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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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