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和解的温度
晨光漫过窗帘缝隙时,梓渝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屏幕上停留在凌晨两点的对话框,田栩宁只回了 “好的” 两个字,之后便像沉进了深海,再无音讯。他蜷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鼻尖还萦绕着昨晚和田栩宁争吵时,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 那是他上个月在剧组便利店随手买的小样,田栩宁却一直用到现在。
床头柜的玻璃杯突然晃了晃,是楼下早班环卫车驶过的震动。梓渝抓起手机想打个电话,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又缩了回来。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天片场的画面:田栩宁赤红着眼推开汪顺的哥哥,他攥着戏服领口吼 “离他远点” 时,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带着怒意;而自己摔开他的手时,田栩宁瞳孔骤缩的样子,像被踩碎的玻璃碴,现在想起来还硌得慌。
“叮咚 ——” 门铃突然响了。
梓渝几乎是弹起来冲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的却是展轩扶着醉醺醺的田栩宁。后者脑袋歪在展轩肩上,西装外套下摆沾着可疑的酒渍,嘴里还嘟囔着 “梓渝不生气……” 之类的胡话。
“祖宗,可算找到你了。” 展轩把田栩宁往门里推了推,压低声音,“这家伙喝了三瓶威士忌,非说要来找你认错。”
梓渝刚把人架到沙发上,田栩宁突然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水汽。他抓住梓渝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别生我气…… 我错了……”
“你先松手。” 梓渝试图挣开,却被他拽得更紧。田栩宁滚烫的呼吸扫过手背,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丝委屈:“我看到他按你肩膀…… 那角度像要亲你……”
“那是借位拍特写!” 梓渝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顿住 —— 他看到田栩宁泛红的眼角。这人平时在镜头前连皱眉都吝啬,此刻却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耷拉着耳朵等待审判。
展轩轻咳两声往门口退:“我先撤了,刘丞轩还在楼下等我汇报战况。” 他反手带上门时,故意留了道缝,“对了,田栩宁口袋里有东西给你。”
门锁咔嗒落定的瞬间,田栩宁突然把脸埋进梓渝颈窝。湿热的呼吸透过睡衣渗进来,他含糊不清地说:“剧本里汪顺的台词…… 我全改成了骂人的话…… 导演没发现……”
梓渝的肩膀突然垮下来,所有的火气都顺着这幼稚的坦白泄了出去。他抬手摸到田栩宁后颈,那里的头发被汗水浸得微潮:“傻子,你以为导演真没看出来?他昨晚发微信说,从没见过哪个演员把分手戏演得像要吃人。”
田栩宁闷笑起来,胸腔的震动贴着梓渝的肋骨,像春日里破冰的溪流。他忽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来是张便利店的购物小票,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梓渝最喜欢的草莓牛奶,明天买十瓶。”
“这是……” 梓渝的指尖抚过墨迹晕开的 “十” 字。
“昨天吵完架去买的。” 田栩宁的声音闷闷的,“店员说草莓味卖完了,我就抢了最后三瓶巧克力的。” 他突然直起身,眼睛亮得惊人,“在展轩车上!我去拿!”
梓渝没拉住他,眼睁睁看着醉鬼撞翻垃圾桶,跌跌撞撞冲下楼。晨光已经漫过客厅地板,在他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半小时后,田栩宁顶着满头泡沫从浴室出来时,梓渝正把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他裹着梓渝那件明显偏小的恐龙图案浴巾,小腿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珠。
“给。” 梓渝把牛奶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被烫得缩了缩手。
田栩宁握住他的手腕往回带,把温热的杯壁贴在他手背上:“你看,不烫了。” 他喝了口牛奶,喉结滚动的弧度柔和了许多,“昨天汪顺的哥哥…… 他以前跟组时骚扰过新人演员,我怕……”
“我知道。” 梓渝打断他。其实昨天收工后,执行导演偷偷跟他说过这事,还塞给他一小瓶防狼喷雾。只是当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连解释的耐心都没有。
田栩宁突然把空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单膝跪在地毯上仰视着他。晨光勾勒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眼神比拍戏时的特写镜头还要认真:“以后我不这样了。你跟别人对戏,我就在监视器后面数你眨眼的次数,数到一百下就去买奶茶,好不好?”
梓渝突然笑出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谁要你数那个。” 他的指尖滑过田栩宁颈侧的动脉,那里跳得又快又急,“但你要答应我,下次有话好好说,别像头蛮牛似的横冲直撞。”
田栩宁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伸手把他拉进怀里。浴巾上的薄荷沐浴露混着牛奶的甜香,在鼻尖酿成温柔的漩涡。梓渝听见他在耳边说:“其实我看到你跟汪顺对戏时,攥着衣角的手指都白了…… 我比你更怕。”
怕什么呢?怕那些真假难辨的台词,怕镜头外若有似无的揣测,更怕这小心翼翼护着的感情,会像剧中角色那样被现实碾碎。
手机在这时震起来,是刘丞轩发来的视频通话。梓渝接起来时,镜头里突然冒出展轩的大脸:“渝渝!田栩宁那混蛋没欺负你吧?我已经把他的黑料整理成文档了!”
“什么黑料?” 田栩宁突然凑过来,下巴搁在梓渝肩上。两人挤在屏幕里的样子,像被塞进同一个相框的玩偶。
刘丞轩在那头轻咳两声:“展轩胡说八道呢。我们在片场附近的早餐店,要不要带份生煎过来?”
挂了电话,梓渝看着田栩宁把恐龙浴巾系成可笑的蝴蝶结,突然想起昨晚刘丞轩在奶茶店说的话:“田栩宁那家伙,初中时为了不让同桌被欺负,跟高年级打架断了胳膊,现在阴雨天还会疼。”
“发什么呆?” 田栩宁把衬衫第三颗纽扣扣错了位置,“走了,去片场给汪顺的哥哥道个歉。”
梓渝帮他解开纽扣重扣时,指尖划过他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 —— 那是拍《逆爱》时吊威亚留下的。当时田栩宁从三米高的架子上摔下来,第一句话却是问 “梓渝的麦没掉吧”。
片场的晨光比别处更热闹,化妆间飘着发胶和咖啡的混合气味。汪顺的哥哥正对着镜子贴假胡子,看到他们进来,突然笑了:“小田昨天那股劲,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田栩宁的耳朵瞬间红透:“张老师,对不起。”
“没事没事,” 张老师摆摆手,指着自己眼角的疤,“我当年为了我家那位,差点把投资方的车砸了。”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梓渝,“年轻人嘛,护食是好事。”
梓渝正往嘴里塞面包,闻言差点噎着。田栩宁伸手拍他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戏服渗进来,像团暖烘烘的小太阳。
中场休息时,展轩突然把梓渝拽到道具间。刘丞轩坐在堆满泡沫塑料的箱子上,手里转着根没点燃的烟:“说说,田栩宁那混蛋怎么跟你赔罪的?”
“就…… 买了牛奶。” 梓渝的脚尖蹭着地面。
“牛奶?” 展轩夸张地拔高声音,“他上次把我限量版手办摔了,可是请我吃了三顿火锅!”
刘丞轩突然笑出声:“行了,别逗他了。” 他把烟揣回口袋,“其实田栩宁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想请全剧组喝奶茶,又怕你觉得太张扬。”
梓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想起刚才路过茶水间,看到田栩宁正跟场务确认奶茶甜度,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 “梓渝三分糖去冰”“张老师要珍珠双份”。
夕阳把摄影棚的影子拉得老长时,梓渝坐在田栩宁的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发呆。田栩宁突然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备厢抱出个巨大的纸箱:“当当当当!草莓牛奶到货了!”
纸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瓶牛奶,标签上的草莓图案被阳光晒得发亮。梓渝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剧组见面,田栩宁递给自己的那瓶矿泉水 —— 当时瓶盖被他偷偷拧松了,怕自己拧不开。
“对了,” 田栩宁突然说,“下周综艺录制,我跟导演申请了双人床位。”
梓渝差点把牛奶喷出来:“你怎么不提前说?”
“说了你肯定不同意。” 田栩宁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他狡黠的笑,“但我问过展轩了,他说情侣都这么干。”
夜色漫上来时,刘丞轩发来张照片:展轩趴在他的剧本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火锅底料的红油。配文是 “某人说要监督我背台词”。
梓渝把照片转发给田栩宁,很快收到对方的回复:“我们晚上也吃火锅吧。”
车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梓渝看着田栩宁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换挡时会不经意碰到他的膝盖。他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未来的焦虑,就像被晚风卷走的烟圈,散了就散了。
毕竟此刻,有人为他数着奶茶的甜度,有人为他把草莓牛奶藏进后备箱,还有人在副驾座位底下,偷偷塞了双绣着小熊的袜子 —— 那是他昨天生气时,故意扔在片场的。
田栩宁的手机在中控台上震动起来,是展轩发来的语音,背景音吵吵嚷嚷的:“栩宁!我跟丞轩说你是醋坛子成精,他居然点头了!”
梓渝看着田栩宁无奈又宠溺的笑容,突然伸手关掉了语音。车厢里只剩下空调的微风,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像首温柔的夜曲,在和解的温度里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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