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余温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梓渝翻了个身，鼻尖蹭到一片温热的肌肤，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窝在田栩宁怀里。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线恰好落在田栩宁的睫毛上，像覆着层细碎的金粉，他睡着时紧抿的唇线柔和了许多，褪去了镜头前的疏离感。
梓渝屏住呼吸，悄悄抬起手想触碰那截露在被子外的锁骨。指尖刚要碰到，田栩宁忽然动了动，喉间溢出模糊的低吟。梓渝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颊瞬间烧起来，连带着耳尖都红透了。
“醒了？” 田栩宁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眼尾还沾着点生理性的红。他伸手将人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抵着梓渝的发顶轻蹭，“再睡会儿，今天没行程。”
“不要，” 梓渝把脸埋进对方胸口闷声说，“昨天的衣服还堆在沙发上。”
田栩宁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让梓渝的心跳又乱了半拍。他想起昨晚自己慌乱跑回家时，田栩宁落在玄关的西装外套，还有被两人随手扔在沙发上的领带 —— 那是田栩宁在露台上帮他解开的，当时晚风卷着他的呼吸扫过颈侧，比红酒更让人发晕。
“去给你做早餐。” 田栩宁捏了捏他后颈的软肉，起身时被子滑落，露出线条流畅的腰线。梓渝盯着那截消失在睡裤里的弧度，猛地拉高被子蒙住头，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厨房传来轻响，是咖啡机启动的嗡鸣，接着是鸡蛋磕在碗沿的清脆声。梓渝掀开被子坐起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到卧室门口，就看见田栩宁穿着他的灰色家居服站在灶台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晨光勾勒着他忙碌的侧影，竟有种奇异的居家感。
“要溏心蛋吗？” 田栩宁回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眼里漾着笑意。
梓渝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客厅捡起那件深灰色西装。布料上还留着雪松香水的味道，衬里标签处有根细细的线头 —— 是他昨天走红毯时不小心勾到的，当时田栩宁用指尖替他摘下来，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手背。
“别碰，” 田栩宁端着早餐走出来，看见他正对着西装发呆，“等下我自己处理。”
餐桌旁的白瓷盘里卧着两颗溏心蛋，吐司烤得边缘微焦，旁边摆着切好的草莓。梓渝咬着勺子看田栩宁系围裙，那是条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还是上次剧组团建时抽奖得的，他一直没舍得用。
“昨天拍卖的画，” 梓渝忽然开口，“你拍下的那幅向日葵，是打算送人的吗？”
田栩宁正往咖啡里加奶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送你的。” 他把杯子推过去，“记得你说过喜欢梵高。”
梓渝握着温热的马克杯，指腹摩挲着杯壁上的纹路。他想起拍《逆爱》时，有场雨戏拍了整整通宵，收工时天边刚泛白，田栩宁撑着伞陪他在片场角落等车，当时他随口提过喜欢梵高的画，没想到对方记到了现在。
“可是...” 梓渝咬了咬下唇，“那幅画很贵。”
“对你来说，值得。” 田栩宁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他伸手擦掉梓渝嘴角沾着的蛋黄，指腹的温度烫得梓渝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
两人吃完早餐收拾碗筷时，梓渝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的 “展轩” 两个字让他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摔进水槽。田栩宁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低声说：“接吧，可能是刘丞轩那边的事。”
“喂？” 梓渝按下接听键，声音还有点发紧。
“渝渝！救命啊！” 展轩的声音透过听筒炸开来，背景里似乎有东西摔碎的脆响，“刘丞轩把脚崴了！”
梓渝心里一紧：“怎么回事？严重吗？”
“就是昨天拍夜戏的场地，他早上回去拿忘带的剧本，在台阶上滑了一跤...” 展轩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肿得跟馒头似的，死活不肯去医院！”
田栩宁在旁边听见了，拿过纸巾擦了擦手，对着梓渝比了个 “穿衣服” 的手势。梓渝连忙应着：“我们马上过去，你先把他按住！”
挂了电话两人分头行动，田栩宁去车库开车，梓渝翻出医药箱往包里塞。退烧药、碘伏、纱布... 他把东西一股脑全塞进去，忽然看见角落里那支田栩宁昨天落在他家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极小的字母缩写，是两人名字的首字母。梓渝犹豫了下，还是把钢笔放进了口袋。
路上堵车的时候，田栩宁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敲着节拍。梓渝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昨天在红毯尽头，展轩大大方方揽着刘丞轩的腰，而自己连和田栩宁并排走都要刻意保持半步距离。
“在想什么？” 田栩宁忽然问。
“没什么，” 梓渝摇摇头，“就是觉得... 展轩他们好勇敢。”
田栩宁转动方向盘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了他一眼：“我们也会有那么一天。”
这次他的语气里没有犹豫，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梓渝的心猛地一跳，转头时正好对上对方的目光，田栩宁的眼睛在车流反光里亮得惊人，像盛着整片星空。
刘丞轩家的门是展轩开的，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几根。“你们可算来了！” 他一把抓住梓渝的手腕往里拽，“他就在卧室跟我犟呢！”
卧室里，刘丞轩正盘腿坐在床上，右脚脚踝肿得老高，青紫的瘀痕顺着裤管边缘露出来。看见他们进来，他皱了皱眉：“这点小事还麻烦你们跑一趟。”
“小事？” 展轩气呼呼地把冰袋往他腿上一按，“医生说可能韧带撕裂！你是不是想下半辈子坐轮椅啊？”
田栩宁蹲下来查看伤势，指尖刚碰到刘丞轩的脚踝，对方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必须去医院，” 他抬头看向刘丞轩，“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裂。”
刘丞轩还想反驳，却被展轩恶狠狠地瞪回去：“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给导演打电话说你要罢工！”
这招果然管用，刘丞轩的表情瞬间垮了。他最近在拍的剧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男主资源，要是因为受伤耽误拍摄，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我去，” 刘丞轩举白旗投降，“别冲动。”
展轩这才露出点笑意，转身去拿外套。梓渝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明白为什么刘丞轩能那么坚定地选择公开 —— 展轩的爱永远像夏日阳光，炽热又直白，让人无法抗拒。
去医院的路上，田栩宁开车，梓渝坐在副驾，后座的两人却没闲着。展轩一会儿嫌刘丞轩坐得太直，一会儿又念叨他不该穿这双硬底鞋，絮絮叨叨的抱怨里全是藏不住的关心。
“你昨天不是说要接我吗？” 刘丞轩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闷，“怎么自己跑来了？”
展轩捏着他没受伤的脚踝轻轻按摩：“看你拍那么晚，想早点见你呗。”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 昨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
刘丞轩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抱歉，我忘了。”
“没事啊，” 展轩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等你好了再补嘛。”
梓渝悄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刘丞轩伸手揉了揉展轩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他忽然想起自己手机备忘录里记着的日期 —— 那是他们在剧组第一次对戏的日子，田栩宁饰演的反派掐着他的脖子，眼神狠戾，收工时却塞给他一瓶冰可乐，低声说 “辛苦了”。
到了医院，拍片、上药、打石膏，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已经中午了。医生说幸好来得及时，韧带拉伤不算严重，但至少要休养两周。
“两周？” 刘丞轩急了，“那剧组怎么办？”
“能怎么办，” 展轩把医生开的药膏塞进包里，“我已经跟你的经纪人说了，先拍其他人的戏份，等你能拄拐了再去拍室内戏。”
刘丞轩看着他条理清晰地安排着一切，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不用上班吗？”
“请假了，” 展轩说得轻描淡写，“老板批了我年假。”
梓渝这才注意到展轩眼下的青黑 —— 他昨天从片场来回跑了六十公里，晚上肯定没睡好，今天又一早折腾到现在。
“你...” 刘丞轩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 展轩弯起眼睛笑，“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伤好之后请我吃一个月的火锅。”
“好。” 刘丞轩点头，嘴角难得漾起温柔的笑意。
从医院出来，田栩宁提议去吃附近那家有名的馄饨。小店藏在老巷子里，木质招牌上的 “老字号馄饨” 几个字已经有些斑驳，却透着股烟火气。
四人坐在靠窗的小桌前，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热气腾腾的馄饨碗上。展轩正小心翼翼地帮刘丞轩吹凉勺子里的馄饨，动作自然又熟练。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 梓渝咬着勺子好奇地问。
展轩嘴里塞满了馄饨，含混不清地说：“在酒吧啊，他当时被一个醉汉缠上，我英雄救美...”
“是你把人打进医院了。” 刘丞轩揭穿他，语气里却带着笑意。
原来三年前，刘丞轩刚出道没多久，在酒吧被一个喝醉的投资人骚扰，是当时在酒吧做调酒师的展轩替他解了围，结果下手没轻重把人打伤了，赔了不少钱。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富二代呢，” 展轩戳了戳刘丞轩的胳膊，“穿得人模人样的，结果比我还穷。”
刘丞轩无奈地笑：“那时候刚解约，确实没什么钱。”
梓渝听得入了神，忽然感觉手被碰了一下。低头看见田栩宁把自己碗里的虾仁都夹到了他碗里，还冲他眨了眨眼。
“我们呢？” 梓渝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小，“我们算认识多久了？”
田栩宁想了想：“从试镜那天算，刚好五个月零三天。”
这个精确到天数的答案让梓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记得试镜那天自己很紧张，台词背得磕磕绊绊，是田栩宁在休息区主动跟他搭话，说 “你的眼神很有戏”。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很难相处，” 梓渝小声说，“总是冷冰冰的。”
“那是因为...” 田栩宁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怕多看你几眼，会控制不住想靠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梓渝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他慌忙低下头喝馄饨汤，却被烫得龇牙咧嘴。田栩宁连忙递过纸巾，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旁边的展轩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偷偷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照片里阳光正好，梓渝红着脸低头喝汤，田栩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发我一张。” 刘丞轩凑过去看了看，低声说。
“才不，” 展轩把手机揣进兜里，“这是证据，等他们公开了要请客的。”
刘丞轩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阳光穿过他的指缝，落在展轩笑弯的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
吃完馄饨，田栩宁送刘丞轩和展轩回家。到了小区楼下，展轩扶着刘丞轩下车，忽然回头对梓渝说：“渝渝，晚上来我家吃饭啊，我给你们做红烧肉。”
“方便吗？” 梓渝看向刘丞轩的石膏腿。
“方便方便，” 展轩拍胸脯保证，“我厨艺可好了！”
田栩宁替他应下来：“好啊，我们买点水果过去。”
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了。田栩宁去洗水果，梓渝坐在沙发上翻手机，点开展轩刚发来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照片里的自己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而田栩宁的眼神...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田栩宁，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在看什么？” 田栩宁擦着手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梓渝慌忙锁了屏：“没什么。”
田栩宁却没放过他，伸手去抢手机。两人闹作一团，梓渝被他按在沙发上挠痒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只好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给你看，” 梓渝喘着气把手机递过去，“是展轩发的照片。”
田栩宁点开照片，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忽然低头在梓渝额头上亲了一下：“拍得不错。”
梓渝的脸又红了，这次却没躲开。他看着田栩宁的眼睛，忽然鼓起勇气问：“我们... 什么时候可以像他们一样啊？”
田栩宁的动作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等你准备好了。” 他伸手抚摸着梓渝的脸颊，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我不会逼你，但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梓渝忽然觉得，或许不用等太久。
傍晚去展轩家的时候，他们果然买了一大袋水果。展轩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红烧肉的香气从门缝里钻出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刘丞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剧本，腿上盖着毯子。看见他们进来，笑着招手：“随便坐，他今天高兴，非要露一手。”
梓渝在他旁边坐下，看着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忍不住感叹：“你好认真啊。”
“没办法，” 刘丞轩无奈地笑，“我不像你们，有天赋。”
“你才是谦虚，” 梓渝想起田栩宁说过，刘丞轩为了一个眼神的特写，在片场反复练习了三十多遍，“展轩说你是拼命三郎。”
提到展轩，刘丞轩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总担心我累着。”
这时展轩端着一盘红烧肉出来，听见这话笑着说：“难道不是吗？上次为了赶戏，三天只睡了五个小时，差点在片场晕倒。”
“那不是没事吗？” 刘丞轩小声反驳。
“没事也不行，” 展轩把盘子放在桌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以后再这样，我就把你剧本藏起来。”
梓渝看着他们斗嘴，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温馨。田栩宁在他耳边低声说：“以后我们家，也可以这样。”
梓渝的心跳漏了一拍，悄悄点了点头。
晚饭很丰盛，除了红烧肉，还有糖醋排骨、清蒸鱼，全是硬菜。展轩的厨艺果然名不虚传，梓渝吃得肚子都圆了。
“对了，” 展轩忽然想起什么，“下周有个颁奖礼，你们俩都入围了吧？”
梓渝点头：“嗯，是最佳新人奖。”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啊，” 展轩笑得狡黠，“我已经跟刘丞轩的经纪人说好了，我们坐同一排。”
梓渝的心莫名地期待起来。他想起去年看颁奖礼直播时，还在为田栩宁没能拿到奖项而遗憾，没想到今年自己能和他一起入围。
“好啊，” 田栩宁替他应下来，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多吃点，到时候要穿西装，别吃太胖了。”
梓渝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把排骨吃了。
吃完饭收拾碗筷时，梓渝看见展轩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工作群的消息。他忽然想起展轩说请了年假，心里有些疑惑，但没好意思问。
回家的路上，田栩宁忽然说：“展轩可能辞职了。”
梓渝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上次去片场接刘丞轩，听见他打电话，” 田栩宁握着方向盘，语气很轻，“好像是跟老板吵架，说要辞职。”
梓渝恍然大悟。难怪展轩能随时陪着刘丞轩，原来是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他忽然明白，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像展轩和刘丞轩这样，你为我放弃一片森林，我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他们真的很不容易，” 梓渝轻声说。
“我们也会的，” 田栩宁侧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着坚定的光，“无论遇到什么困难。”
车窗外的夜景很美，霓虹闪烁，像打翻了的星河。梓渝靠在车窗上，看着田栩宁的侧脸，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回到家，田栩宁去洗澡，梓渝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微博推送的消息 —— 是关于下周颁奖礼的嘉宾名单，他和田栩宁的名字挨在一起。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粉丝们纷纷猜测他们会不会同框。梓渝翻着评论，忽然看见一条热评：“虽然知道是营业，但他们真的好配啊！”
他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不是营业哦。” 想了想又删掉了，改成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田栩宁洗完澡出来，看见他对着手机傻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在看什么？”
“在看颁奖礼的消息，” 梓渝把手机递给他，“我们的名字挨在一起。”
田栩宁接过手机，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忽然说：“下周，我想跟你一起走红毯。”
梓渝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着他：“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田栩宁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最后那句 “朋友” 说得格外轻，带着点戏谑的意味。梓渝被他逗笑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嗯，是最好的朋友。”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柔得像一首未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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