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你怕不怕
徐行之醒来的时候，床畔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常思齐是什么时候走的，床头柜上搁着一张纸片，上面是一行他手写的留言。
“——我先回去了，早餐放在桌上了，吃完再出门。”
句末画了个露着两颗门牙的笑脸表情，傻傻的。
常思齐的字和他本人的形象有很大出入，字形短短胖胖，有点像网络上很火的奶酪体。
别说……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写出来的字居然还挺好看。
吃完早餐，徐行之坐上公交直接回了幸福嘉园。
小长假的第一天，徐妈跟老同学出门溜达了，家里只剩徐爸在忙碌。
见儿子回来了，徐爸有些难以置信，目光一垂又问，“手上拿着什么呢？”
徐行之将果篮举高了点，解释说：“在门口碰见叶妈了，她非塞给我。”
金秋十月正是果实丰收的季节，果篮里装得满满登登，都是徐行之小时候喜欢吃的。
徐爸顺势接过篮子，跟儿子碎碎念道：“自从小麦读大学去了，你干妈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看着像老了好几岁。”顿了顿又说：“你有空多回家陪陪他。”
一说起叶小麦，徐行之想起他们俩上回闹掰，到现在还没和好。
“不想去。”徐行之回得实在，走到客厅一屁股把懒人沙发给占了。
电视机里正重播着国旗升起的画面，父子俩难得坐下一同观赏。
等到国.歌奏完，徐行之觉得索然无味，掏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
他点开消息栏上的红色圆点，几分钟前叶小麦发了一条状态——
“万能的朋友圈，求助：送我女神的玫瑰应该选红色还是蓝色？在线等挺急的！”
徐行之皱了皱眉，难道他这么快就脱单了？
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后面还是有点难受。
被异物侵.入的感觉算不上特别好，只是因为那个是常思齐，所以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说到常思齐，徐行之迟疑地坐直了身子。
“爸！”他饶有兴味地开口道：“上回你说的蒜香凉面，再教我一遍吧。”
这话对徐爸很受用，“想学啊？行！那我们中午就吃蒜香凉面吧！”
-
日子在等待和期盼中平缓地流走。
十二月，一场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席卷海市，凭空给这座城市添上几分肃穆之色。
徐行之不出意外地在某天早晨的晨读课上感冒了。
他去医务室开了几天的感冒药，等待校医抓药的间隙里，不自觉地回想起和常思齐相识的场景。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一股巨大的孤独感笼罩着他。
徐行之第一次品尝到了异地恋的苦。
月底，海市大学拟定举办一场名为“迎新春，庆元旦”的主题活动。
活动由各社团自行组织，活动当天学生们可以在学校中心的喷泉广场展现才艺、售卖产品。
据说晚上还有免费的无人机表演可以看，徐行之的几个室友一听，纷纷踊跃报名。
周弘毅跑过来问他，“跨年夜你不回家吧？”
他知道徐行之是本地人，提议说：“要不然咱们一起去？”
处了大半个学期，他渐渐摸透徐行之的性子——任何事只要自己不主动，他是绝对不会先开口的。
这并不是责怪他性情冷漠，为人清高，相反，在某些事情上，徐行之是很乐意效劳的。
就比如上个月，自己逃了一节公共课跑去网吧打CF，周弘毅以一顿火锅的代价请他帮忙签个到，徐行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一旦到这类群体性活动，需要露面与人交涉时，徐行之就好像挂了霜的茄子，淹了吧唧的。
周弘毅想了想。有些尴尬地问：“那个……你该不会要陪女朋友吧？”他差点忘了这人是有对象的。
徐行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略一思索答，“算了吧，太吵了。”
他没什么兴趣，直接说：“要不然你问问其他人呢？”
周弘毅不死心，晃了晃手里的广告页，页面的标题写着：救助流浪动物，你我贡献一份力。
原来是流浪动物救助站负责宣传的，徐行之仔细看完了，也确实心动了。
但一想到元旦常思齐是会回来的，他心心念念地盼了一个月，就等着见这一面。
于是心里什么念头都没了。
圣诞节前后海市下了两场雨夹雪，铺天盖地的寒气不要命地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徐行之的感冒又加重了，课堂上老师在台前授课，他在台下费劲地擤鼻涕。
徐爸打来电话问他小长假回不回家，他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这副病殃殃的模样，就说不回去了，留下来参加校内活动。
跨年夜前一天下午徐行之没课，他在寝室睡了个饱觉，再醒来时整个被窝都被闷湿了，
室友闷似乎都出门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徐行之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子，心里对常思齐的思念仿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串陌生来电。
徐行之诧异地划开屏幕，嗓音暗哑道：“你好？”
“是我。”话筒那头乱哄哄的，常思齐似乎在某个小卖部里和他通话。
徐行之的睡意在顷刻间消散，“你……你怎么……”
“听我说。”常思齐打断他：“这个月机构不放假，元旦节我不回去了。”
一声闷雷落下，徐行之心头鼓鼓的，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马上就一模了，我也没办法……要不然就等春节再见面吧。”
常思齐说：“春节我会有三天假期，可以吗？”
“可以的。”徐行之又开始困了，手却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徐行之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力过，哪怕是生病无人慰问，又或者推掉了很感兴趣的户外活动。
他告诫自己得镇定，不就是一个月吗，一眨眼就过去了。
“那不跟你多说了。”话筒那头似乎是有人在催常思齐，他扔下这么一句匆匆就挂线了。
这场感冒前前后后拖了十多天，终于跨年夜当晚有好转的迹象。
徐行之没回家，下了课裹着羽绒服直接回寝室了。
这个时间点周弘毅也在，另外两位艺术系的室友都跑去参加自己学院的派对了。
徐行之进门时周弘毅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潮气，正用浴巾擦拭湿漉漉的脑袋。
“欸？”周弘毅看他回来，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你没陪女朋友去啊？”
徐行之闷闷不乐地应了个是，他的感冒虽然快好了，鼻音还是很重。
“那行吧，我点了烧烤……你要不要一起来点？”周弘毅嘿嘿笑了一下，和他展示自己的战绩。
书桌下摆着一整箱还未开封的科罗娜，外卖袋上翘起竹签叉子，略略一数得有几十串不止。
“你还没吃晚饭吗？”徐行之问。
周弘毅点头承认，“不都是为了明天的活动吗，忙完就这个点了。”
徐行之听说他报名参加了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志愿者活动，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志愿者了。
他很为周弘毅开心，尤其是听他讲述救助站里的趣闻，连枯燥的学习生活都不觉得无聊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徐行之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装若无意地掏出来看了看，动作马上就僵住了。
电话接听成功，常思齐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夜风吹进他的耳朵里。
“你在哪儿——”他像是刚参加完某场长跑比赛，喘着粗气问：“我……我在你家楼下。”
-
跨年夜的出租车寥寥无几，尤其是过了十点，海大校门口行人都没几个。
收了线，徐行之几乎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从宿舍楼冲出来。
他像一颗目标明确的小炮.弹，冲出校门，接着又心无旁骛地冲向幸福嘉园。
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徐行之发现自己只顾着带外套，围巾又给落下了。
他就这么裸着半截脖子，站在小区转交的路口处等人。
冷风把他的脸颊吹得有些苍白，两只手捂着领口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在生理和心理都极度疲倦的情况下，徐行之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人。
一个月没见，常思齐似乎又瘦了一圈，嘴角的胡茬没有清理干净，看起来有些不符合实际年龄的沧桑感。
路灯滋滋啦啦地闪了几下，他们俩站在光线昏暗的转角处相互拥抱。
此情此景让徐行之深受触动，他想起曾有一次他们也是像今天这样，隐匿在坏掉的路灯下，只敢借着夜色倾诉心头的思念。
常思齐手里还抱着花束，难为他大晚上跑到几百米外的花店才买到的。
“新年快乐。”他把花束递到徐行之手上，又问：“喜欢吗？”
徐行之笑了一下，就好像看到别人出丑时没忍住发出的那种笑声。
常思齐：？
“你知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徐行之幸灾乐祸道。
常思齐一头雾水，“你说像什么？”
“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和祝英台，林黛玉和贾宝玉，崔莺莺和张生。”徐行之越说越离谱，说到后来闷笑道：“要偷偷摸摸地，被人发现就要完蛋了。”
常思齐似乎也被他的情绪给感染了，不再紧张和小心翼翼，凑近他的脸颊，亲亲地吮住他的嘴唇。
唇瓣相互贴在一块儿的时候，徐行之心里什么念头都没了。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生他的闷气，气他的不守信用，食言而肥。
不知亲了多久，常思齐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转头含住他的耳垂轻咬，含混道：“那我问问你……你怕吗？”
两人的身体紧紧向贴，徐行之腿软地快要站不住了，手里的花束“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他无心去理会，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我不怕。”
得到了答案的常思齐眯起眼，沉默了片刻，语气笃定地回应道：“你不怕，那我也不怕。”
差点以为写不完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高复这一段没几章马上就要过去了，再撑一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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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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