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会一会面
孟瑞雪决定回国这件事是临时起意的。
她这两年涉猎外贸生意，眼看生意越做越红火，忙得连女儿都看顾不过来，更是不会想到常思齐这个已经成年的儿子。
六月份的时候，孟瑞雪联系到了常思齐，电话里表示希望他能早点去美国。
满打满算的话，他们将会有一个月的假期朝夕相处。
然而没想到，常思齐十分果断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并且还将她订好的飞机票也给取消了。
这两年儿子迟迟不肯跟随自己去美国，哪怕是高考落榜了也要留在海市复读，孟瑞雪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儿子一定是恋爱了！
她没想当恶婆婆拆散有情人。
更何况这个犟种要是发起脾气来，自己远在大洋彼岸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次回国除了要处理几笔棘手的订单之外，她也想顺道回来看看，儿子在国内过得怎么样。
接到电话的一霎，常思齐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事后又怀疑亲妈这趟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逮他回去。
常思齐心里想着这事，一连几天没睡安稳觉。
夜里辗转反侧时，他总是下定不了决心，不知道该不该跟徐行之说。
他心想：只是见个面而已，没必要紧张。
可如果见了面，孟瑞雪还是一意孤行怎么办？
思前想后，为了不让徐行之心烦，常思齐决定，还是自己单独去会一会孟瑞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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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当天一早，徐行之六点就起了。
吃过早饭，常思齐简单洗漱一番，将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跟着徐行之一块儿出门了。
从楼道走出来的路上，常思齐一个劲儿地提醒他，到了该给百万做驱虫的日子了
这是一个月前就跟宠物医院预约好的，他怕自己不说，回头徐行之又该忘了。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不过徐行之可不认。
他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记着呢，不用你催！”说完又嫌他啰嗦，挥挥手打发人赶紧走。
常思齐坐上出租车，径直前往市区的中心广场。
海市这两年连个地标性的建筑也没建起来，一切都好像跟自己读高中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车子停在中心广场的站牌前，盛夏的清晨，广场上只剩下老头老太太在此地锻炼。
某一年的春节这里举办了一场烟花秀，他为了能跟徐行之偷偷约会，用游戏机贿赂叶小麦，让叶小麦把人带出来。
恍惚间，常思齐都快想不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了。
中心广场周边建了一条商业街，孟瑞雪入住的酒店就在这条街上。
常思齐抄着兜不疾不徐地往街角走，未过九点，道路两旁的商铺大门紧闭。
没办法，他只能先去酒店的休息区等候孟瑞雪睡醒，再下楼和他碰头。
等待的过程中，常思齐兴味索然地掏出手机，给徐行之发消息。
他先是问徐行之遛完狗回去了没有，过了一会儿见他没回，又叮嘱他到家后给金刚擦完脚丫子，再放它进门。
关于狗狗名字这件事，徐行之习惯喊百万，因为觉得这狗是他选的，就该由他取名。
常思齐不以为然，每回训狗总是凶神恶煞地叫它金刚或者秤砣——也正是因为这样，小金毛不跟他亲近，遛弯回来第一时间先冲到徐行之的怀里求安慰。
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徐行之那边有什么回应。
常思齐知道这人准是把正经事给耽搁了，他正欲拨出电话，铃声先一步响了——是孟瑞雪打来的。
“宝贝，起床了吗？”话筒里孟瑞雪的声音很甜美。
常思齐以为她这么多年没回国，应该会水土不服失眠一整夜才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我在楼下。”常思齐答：“酒店楼下。”
“哦？是我让你久等了？”孟瑞雪笑笑，“咱们餐厅见吧。”
收了线，常思齐乘坐观光电梯上顶楼。
这家酒店不是什么超五星的水准，装潢勉强，菜色一般，一晚住下来，孟瑞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罪。
母子俩在餐厅门口碰上头，半年多没见，孟瑞雪觉得儿子又长帅了。
思及此，她的眼神不住地往常思齐身后瞟了又瞟，疑惑道：“嗯？怎么就你一个人？”
常思齐语气不太好，皱眉反问：“还有谁要来？”
孟瑞雪含笑说：“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让你舍不得离开的小女朋友啊！”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形式的，需要住客自己去取。
在各式各样的中式餐点里，孟瑞雪挑挑拣拣，只拿了两截玉米和半块紫薯，加一杯口感很差的劣质冰美式，应付着当是早饭了。
“你难道不饿吗？”孟瑞雪落了座，才想起关心儿子的饮食。
常思齐面无表情地回说，“谢谢关怀，我吃过了。”
孟瑞雪闻言，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她似乎才从睡梦中苏醒，巴掌大的脸上未施粉黛，一头微卷的大波浪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这样的装扮让孟瑞雪显得特别妩媚动人。
小时候常思齐最常听说的一句话就是，这孩子像他.妈，长了张刁钻刻薄的脸孔。
准确地说孟瑞雪的五官跟“刁钻”、“刻薄”根本不搭噶，她只是长得美而已，身上又那种古典美人的韵味。
今年她已经四十岁了，风韵依旧，从脸蛋到身材看不出半点妈妈味儿。
如火如荼的事业帮助她从小鸟依人的形象进化成了成功女性的代表。
“傻呆呆地想什么？”吃过早点，孟瑞雪擦拭着嘴唇轻声问。
常思齐渐渐回过神，从自己的臆想中抽离出来，旋即道：“这次回国怎么就你一个人？Blake没有跟你一块儿来？”
孟瑞雪拧着眉感到惊诧：“难得你会关心他？”
顿了顿，她又勾起唇角笑道：“我让他先回美国，Candy已经两周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
料想不到他们居然为了工作连孩子都不顾，常思齐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情绪。
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儿时无人陪伴的童年，常思齐沉声说：“Candy需要你们……”
“Candy也需要你。”孟瑞雪打断他的话。
她将餐盘推到一旁，语气郑重道：“吃饱喝足了，现在来聊聊正事吧？”
-
盛夏天热，过了八点日头就变得猛烈起来，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带起一阵滚烫的热气。
在学子湖畔绕了几圈，徐行之耐着性子解决完百万拉撒的问题，遂牵着狗打算往回走。
途中他十分意外地接到了叶小麦的电话。
叶小麦上周就放完假回家了，他在幸福果园里等了好些天，也没把徐行之等回来，于是便跑去问徐爸徐妈，这才知道徐行之这个假期不打算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肯回来，叶小麦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他没出息。
徐妈知道这俩孩子无话不说，逮不着儿子就只能拉着叶小麦询问缘由。
这可真是把叶小麦给难住了，实话他不能说，谎话他又说不来，最后只能拔腿一溜跑得没影。
叶小麦觉得这个兄弟很不仗义，简直快到了恋爱比天大、见色忘友的地步了！
从徐家跑出来，他拨通了徐行之的电话，让他今天、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见自己一面。
徐行之握着手机有些犯难，：“我还得遛狗呢，要不然你来找我吧。”
叶小麦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指责道：“你行不行啊！姓常的把你脊梁骨打折了是不是？”
这话可够难听的，徐行之受不得刺激，一鼓作气：“行了，我先把狗送回家，这就来找你。”
“这还差不多！”叶小麦憨笑道：“咱俩都多久没见了，老地方碰头！”
叶小麦口中的这个老地方，是他们高中时期常去的一家网吧。
网吧门口开着间卤味店，卤味店的老板有个漂亮的女儿，叶小麦那会儿还偷偷暗恋过人家。
追溯起往事时，徐行之正在赶往网吧的路上。
把百万送到家后他就忘了常思齐的吩咐，一门心思地想着不能让叶小麦久等，于是连澡也没冲，顶着一身臭汗又出门了。
出租车在网吧门口停下，徐行之被热浪裹挟着走下来。
人行道旁的电线杆旁杵着一道人影，叶小麦在原地苦等了十多分钟。
徐行之发现他又胖了一圈，圆滚滚的肚皮涨得跟有足球那么大了。
而叶小麦也在这个过程中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他发现徐行之好像黑了，也瘦了，体格健壮了些，不像高中时代那么弱不禁风了。
顶着艳阳来不及寒暄，俩人就近找了家茶餐厅坐下。
这个时间徐行之还不太饿，只是大热天地，人有点渴。
而叶小麦是随时随地都能吃的，他点完几道颇具地方特色的餐点，还被徐行之骂：“这里的东西又不正宗，你穷讲究什么？”
“你管我。”叶小麦怼了回去，过了半晌又问他：“你跟那个姓常的，还好吧？”
“托你的福，没分呢。”徐行之都能猜出来这人要说什么风凉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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