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思索了片刻，面色镇定地问服务生：“您好，刚刚看到有好多人进这间宴会厅，看起来很热闹，请问是有什么盛会吗？”
服务生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她十分礼貌地答道：“您可能看错了，这里举办的是一场私人的小型聚会。”
莫寒顺着往下问：“是吗？那可能真是我眼花了。我还以为这里正在举办热闹的派对呢，还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带我进去一起参加。”
服务生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恐怕您要失望了，据我所知，今晚有几位业内著名的油画大师在这里聚会，但组织者真正的目的，其实另有他意。”
说到这里，服务生停下了，却用亮晶晶的浅色瞳孔盯着莫寒，似乎在期待莫寒继续问下去。
这正中莫寒下怀，她很好奇地问：“是什么呢？方便告知吗？”
服务生露出了女孩八卦时常有的表情，她探头看了看走廊两端，没有什么人经过，才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我听说，其实是有商业大佬想帮自己的女朋友进绘画圈子，特意请了好几位业界绘画大牛，都是重量级的。”
说完，她还意犹未尽：“做她的女朋友真幸福啊。”
女朋友......这个单词从服务生说出口开始就在脑海中用加大加强的音量循环播放，指的是谁，莫寒不用问也能猜出来。
“按照你说的，这么厉害的大师，会轻易接纳普通人当徒弟吗？”莫寒强装镇定。
服务生听完，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她用怀疑而不失礼貌的态度说道：“您这不是说笑吗，普通人？那位可不是普通人啊。我看您几位都是亚洲脸庞，说不定您还听过她呢？”
“什么？谁？”莫寒问。
“具体我不太了解，但我听亚裔同事提到过，那位女士可是亿万家族企业的接班人呢！”
此话一出，莫寒浑身仿佛被电了一瞬，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亿万企业？接班人？这些词她几乎每天都会在社会经济新闻里看到，但放在这里，她却不认识这几个字一样，无比地难以理解，更没法将这些名头安到温雪意头上。
甚至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名字了，这样想着，她又低头仔细看了一遍花名册，除了几个外国人的名字，剩下的两个确实是温雪意和霍令杉。即使真的是巧合，也没有巧到如此地步的。
她只知道，那个女人是爱骑摩托、偶尔抽烟、不舍得给自己买一整个生日蛋糕、在大洪店里没日没夜给人扎刺青的。
当莫寒自己遇到财务困难向她求助时，那女人也是卖了车，才勉强凑出来一点钱给她。
而现在，她居然从别人嘴里听到，温雪意是什么企业接班人。
这简直太可笑了。
莫寒激动起来，她伸出手用力去抓服务生的小臂，盯着她的眼睛慌张地大声问：“你刚才说的那位女士，是今晚穿了一件绿色裙子，长卷发，叫温雪意的吗？”
尽管她几乎破声，但声音迅速被厚重的地毯和墙纸吸收，并没有什么穿透力。
更不必说会被一墙之隔的另一侧听到了，她所有爆发的情绪，也不过只能是在几步见方的范围内罢了，不痛不痒。
服务生被莫寒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身体想要往后躲，无奈莫寒实在太用力了，指甲在她的白色制服上抠出了深深的小坑。
“是......我记得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忽然，服务生身后的大门从里面被推开，将屋内和谐热闹的气息也一并带了出来。轻松优雅的谈话声和欢笑声如汹涌的海浪，朝着莫寒用力拍打着。
她抓着服务生的手忘了松，整个人的肢体完全没法听从理性的安排。
她的大脑告诉她应该赶快走开躲起来，但她的脚却一动也不能动，眼睛也像是被吸在门口一样无法挪开分毫。
两位身穿西装的长者走在前头，几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紧随其后，他们率先发现了门口的异样，都渐渐停止了谈话，用疑惑的眼神望向莫寒。
服务生用力摆脱了莫寒，迅速进入到专业状态，双手在身前垂放，微笑着向他们问好。
这时，温雪意的阵阵声音从里面传出，莫寒之前从未听她讲过英语，但此刻一听到那带着些许娇媚的尾音，莫寒心里知道，那一定是她。
那女人和身旁的什么人侃侃而谈，口语听起来是是那么自信地道，莫寒很难把这声音和在巷口倚着墙抽烟骂人的温雪意联系起来。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明亮，下一秒，一抹浓绿色先人一步，荡漾着飘出大门。
她痴痴地盯住那片裙角，忽然觉得那一点点布料因为被穿在温雪意身上，竟也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莫寒的瞳孔开始颤动，眼看着温雪意已经跨出了一大步时，莫寒猛地转身，朝着自己宴会厅的方向狂奔而去。
低跟小皮鞋十分不宜穿着跑步，裙子也束缚着她的双腿，使她无法迈出很大的步子，但莫寒已然管不了那些，只顾得快点逃离那个地方，不想让温雪意看到自己。
地毯像沼泽一样让她每迈出一步都歪歪斜斜无法保持平衡，她狼狈地奔跑，全然不顾服务生在后面叫她。
跑起来，身侧就有了风。莫寒想起上一次在风中奔跑，是和温雪意一起。
她们牵着手，一同没了命地朝安全的地方跑去。
可是现在，只剩莫寒一个人，又该跑向哪里呢？
还要再经过两个大厅……一个大厅……好像倒数着，速度就会更快些。
温雪意走出门外时，只看到一个仓惶的白色背影，在走廊晃了一瞬，就消失在最里面的那间宴会厅。
霍令杉随后跟出来，看到温雪意望着走廊尽头出神，问她怎么回事。
温雪意用力眨眨眼，摇了摇头。
“走吧，我们送老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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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宴会厅的大门在莫寒身后重重关上时，她才得以有大口喘息的机会。
她用后背虚弱地抵着门，身体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屋里的酒会已经进行到尾声，大家也用过了简餐，三两站在一起低声谈天，等待主办方做最后的致辞。
宋景山一直在人群里寻找莫寒，听到有人进来，寻声看去，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他匆忙走上前，看到的却是几乎碎掉的莫寒。
一双熟悉的皮鞋进入到眼前的视线，莫寒抬起头时，一大颗眼泪随着眨眼的瞬间，无声无息掉入脚下的地毯。
“莫寒，你去哪了？”宋景山见她刚才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自信和从容消失殆尽，整个人像被揉搓过的纸巾一样皱巴委屈，十分担心。
“宋教授，我……”莫寒不知道此时该调用哪种情绪。她一张嘴，发出的声响都带着颤音，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好，没事，酒会很快结束了，坚持一下，咱们回去再细说，好吗？”
宋景山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试图鼓励她。
莫寒强压着心中的酸胀，吸了下鼻子：“宋老师，我刚和几位老师聊的还不错，结束之前我想再跟他们打个招呼。”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全然切换到了冷静的状态，刚才几乎要倒下的那个莫寒似乎完全没有出现过。
宋景山惊讶于莫寒调整心情之快，没有来得及说话，目送她踏着坚定沉稳是脚步，缓缓走入人群。
酒会在参会者的掌声中结束了，莫寒随宋景山和几位不住在这里的学者道别，送走最后一位时，已经将近深夜。
两人并排走向电梯，宋景山伸了个懒腰，见莫寒一言不发，主动问道：“累吗？想不想再接着聊聊？这家酒店有一层是酒吧，也有很多无酒精软饮。”
莫寒知道宋景山的意思，但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把自己的私事随便告诉别人，于是摇了摇头回绝了。
宋景山碰了一鼻子灰，四十好几的人脸上浮起了年轻小伙子尴尬时的红晕。
“好吧，我这一晚上喝得也挺撑，哈哈，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一起走。”
他们各自房门口道了别。
关上房门，莫寒没有去开灯。
这下，所有力气真的都已经透支殆尽了。
背靠着门，莫寒缓缓向地板上滑坐下去，她掏出手机，第一次在浏览器搜索框中输入“温雪意”三个字。
随即屏幕上便出现了一整屏的网页，都是英文的，来源网址也都不是国内允许访问的。
她一篇接着一篇去读那些英文报道，直到小腿被压得发麻，她才暗灭手机，熄掉了房间最后一丝光亮。
好好好，温雪意你是个骗子，把我们寒寒骗的团团转是吧！（怒 （假的 （我爱温姐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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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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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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