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浩浩荡荡的走到之前来过的库房处，林若草推开库房的大门，数了数内里鼓的数量，一二三……八。
一个不差。
那这两只鼓又是从哪来的呢？
她眯了眯眼，让小厮将鼓放在门口，自己进了库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鼓的香味后，她趴了下来，用力嗅着。
灰尘争先恐后地侵入她的鼻腔，她被呛得不停打喷嚏，却是一点香味都没闻到。
偷梁换柱。
在又一个喷嚏打出后，林若草站起身，打开了门，她看向等在门口的张妈妈，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有时候恰恰是这种什么话都不说更让人无端心慌。
林若草和穆熊梦对视一眼，穆熊梦马上明白了意思，伸出手就开始赶人：“张妈妈，你事忙不用在这候着的，我们就随意看看，你自去忙你的，别为着这耽误了你们的生意。”
张妈妈不情不愿的走了，其他小厮也跟着她一起离开了，林若草和穆熊梦看着面前的两只鼓，又看了看内里的八只鼓同时开口：
“现在还有洋金花的味道吗？”
“里面的鼓被换了？”
两个问题落下，两个人又同时点了点头。
林若草想了想，将穆熊梦拉进屋内，关上门，再让她闻。
这次穆熊梦蹙紧眉，绕着屋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摇了摇头：“好像没了。”
“但又好像有，很淡。”
林若草点点头打开门指向外面的两只鼓：“那里味道浓，还是这里？”
穆熊梦没有丝毫的犹豫：“那边。”
林若草心里有了判断，看来那鼓里不止放了香料，还放了洋金花，说不定，之所以放那么多香料就是为了掩盖洋金花的味道。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之前张妈妈将这两只鼓大摇大摆放在这，等人都查探完了，突然掩耳盗铃般地要换鼓。
既然心虚要换，为何不一开始就换，现在换不是更容易露出马脚吗？
她这般想着也这般说出来了。
站在一旁本来在四处张望的穆熊梦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瞬间缩了回来，默默地举起了手：“可能……是我问了的……原因……吧。”
林若草满脸疑惑。
穆熊梦尴尬一笑：“这不是，我看你没问他们鼓里为什么有异香吗，我寻思着你是不是忘了，就私下找人问了问，顺带啊顺带问了问洋金花的事。”
林若草的嘴抿住了。
此刻的她十分的百分的千分的万分的无语，无语的甚至有些想笑。
怎么会有人，能办出这种事来。
亏她还想着张妈妈此举是不是别有用意，搞半天纯纯是打草惊蛇。
等等……
穆熊梦说了之后，张妈妈突然要来这一手偷梁换柱，是不是可以说明，她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有人私下办的，并且张妈妈害怕这件事会影响她或者万春楼，所以才会着急忙慌地将鼓搬走。
如果是这样，那么往鼓里塞洋金花的人就很明显了，是楼里的人。
那这人往鼓里塞洋金花的用意也很清楚了，要么是想害雪灵，要么就和柳文书的案子有关系。
害雪灵的可能性很小，先将这一条忽略不计。
往柳文书的案子上想想，若是塞洋金花是为了柳文书，那她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呢？
致幻？
精神恍惚？
然后呢？她的后手又是什么呢？
推到这里林若草卡住了，她想了想，将思绪往前倒。
倒回人鼓桥当时发生的事。
事件一：谢景召和柳文书争执。
事件二：抬鼓的小厮不稳，导致雪灵掉下来。
如果是洋金花的花，倒是更容易和事件一联想起来。
梨蕊恒香配上洋金花，让人精神恍惚，敏感易怒，更容易起争执。
可事件一却是事件二的导火索，难不成真的是针对雪灵的？
林若草咬了咬唇，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
“啊！林若草，救命啊！”
尖叫声伴随这坠空声传来，等到林若草循声望去时，库房内哪还有穆熊梦的身影，只留下角落里的一双脚印。
看起来她在那停驻了很久。
林若草快步走到脚印前，伸出手指左敲敲，右敲敲，在敲到脚印前一寸的地方时，她停止了挪动，换了方向，再次下手。
咚咚。
两声绵长的空鼓声传来。
下面是空的，这个地方有暗室。
她扫了一圈四周，在空鼓左侧的地方堆积这一堆布料，下面摆得整整齐齐的，上面倒稍显凌乱，看地面上灰渍的划痕，应当是刚刚穆熊梦将它们推过去导致的。
她想了想，蹲下身手伸进放布料木板的下方摸索着，一个隐晦的卡扣镶在一个拳头距离的地上。
她轻轻拨弄了一下，咯嚓一声，脚印前那块地板翻转，露出一个缺口来。
缺口下方斜靠着一截木梯，木梯很长，一眼望不到头，看起来是个很深的地洞。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火折子放在缺口处等待了一会，火苗燃烧正常无变化，她将火折子收起，从地上摸索出几颗小石子，扔了下去，她侧耳听着，大约三息左右，隐约传来了石子落地的声音。
三息，她估算了一下距离，从旁边箱子里找了根足够长的麻绳绑在腰间，刚刚绑好，那缺口处却有了变动，只听咯嚓一声响，缺口再次合拢了。
到时自动合拢。
啧，麻烦。
林若草停下了准备将麻绳另一端绑在柱子上的手，她再次打开缺口的机关，俯下身，摸了摸缺口那块石板的连接处，钢刀做的，锋利无比。
若是有东西在它合拢的时候强行挡在这，只怕是会被瞬间斩断。
带着绳子下去方便上来的方法行不通了，只能下去之后再另寻出路了。
她将绳索解开，顺着木梯爬了下去。
地洞里很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她掏出火折子绕了一圈，除了面前两条岔路四周空空如也。
她试探性地喊了几声穆熊梦的名字，无人应答。
面前一左一右两条岔路，林若草不知道穆熊梦会选哪条，思考片刻后，她决定遵循直觉，走了左边那条路。
这条路修缮的很平坦，四周石壁上还镶嵌了烛台，林若草点了火折子细瞧了瞧，那烛台竟是汉白玉的。
汉白玉稀有难得，有市无价，基本上市面上所有汉白玉都进贡给了宫里，只有少数才会落于民间权贵手中。
但就算如此，这般在暗道里镶嵌汉白玉烛台，只怕是皇家来了也得道声奢侈。
也不知是谁能有这般财力。
她想着继续向前走，这条路笔直朝前，一点弯路和分叉都没有，甚至连脚下踩着的地都被好好清扫过，一粒绊脚的石子儿都没出现。
大约走了二里路的样子，前方出现一道木门。
普普通通的木门，就像是平民百姓家里的大门一般，普通到和前面石道格格不入。
林若草悄悄将腰间的匕首取下，握紧，一手持刀一手推开木门。
木门被推开发出嘎吱一声响，一道红纱自高空飘了下来，挡住了林若草的去路。
她用刀鞘撩开纱帘，探头看去，眼前一幕让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喜堂，一座极尽奢华的喜堂。
红色薄纱悬挂在天顶崖壁上，缂丝做的屏风立于紫檀木做的天地桌和红木做的桌椅后，桌上放着的是金银制成的摆件。
一旁立着的龙凤烛台上镶嵌着硕大的玛瑙，就连角落里充作装饰的瓷瓶，都是上好的白瓷，瓷瓶上插的花虽已干谢，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牡丹。
牡丹向来只在春季开花，而如今未到开花时节，虽有匠人能催花在冬季开放，但因数量稀少，价钱也被炒得相当昂贵。
之前还闹出过两府小姐为争花以诗为辩，连辩三日的笑谈。
林若草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将瓶中牡丹的一片花瓣摘了下来，在手心碾压了一番。
不是很早之前的花，应当是十几天前插上的，花瓣干枯程度不深。
十几天前……林若草眨了眨眼，取了一枝牡丹下来包好放进腰间的挂包里。
嘭一声响，右方的木门被人踹开了。
穆熊梦哆嗦着身子走了出来：“冷，冷，冷死了。”
她眉毛上已经挂了一层白霜，缩着身子见到林若草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来。
“救我！”
林若草连忙将地上的羊毛地毯抽起来围在她身上，再将烛火都搬到了她身边，供她取暖，好半晌冻得哆哆嗦嗦的穆熊梦才恢复了正常。
她缩在毯子里，骂骂咧咧：“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老话真没错，好端端的选右边这条路干嘛。”
“这万春楼也是稀奇，库房里藏暗室不说，暗室里还藏着个冰库。”
“藏着个冰库就算了，里面还放两个棺材，没给老娘冻死也差点吓死了。”
冰库，棺材？
林若草拍了拍穆熊梦的肩：“棺材摆在哪呢？”
“就正中央，你一进去就能看到。”
她点了点头，走进了穆熊梦踹开的木门里，刚一进去那冷气扑面而来，林若草扫了一眼，冰库不算大，却堆积着数千块的冰，一层冰一层草席的压根没有下脚之地。
只左侧应当是穆熊梦刚刚踩出来的小道有些许碎冰，其余的都是整块整块的大冰，她顺着碎冰往前走，没走一会，就看见了穆熊梦口里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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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冰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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