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的突然发难让林若草有些不明所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想保谢俞，且无实证证明谢俞和谢二爷一家有银钱纠葛，这般无端指责，压根就不能让谢俞伤筋动骨，反倒还容易在陛下心里落得个不好的印象，得不偿失。
谢俞拱手：“皇太女殿下若是这样说，那臣无话可说，血脉亲情的确打不断，光凭臣口说确实难让殿下信服。”
“臣自请殿下彻查谢府及臣名下一应财物，以证臣的清白。”
他这话说的是坦坦荡荡，不带一点停顿的，可跪在一旁的谢二爷就没那么硬气了。
他忍不住抬头瞪了一眼自己这个我行我素的侄子，他倒是放话放的快，他自己是不藏私孤家寡人一个，可他们不一样啊，他们拖家带口的，不捞点油水，怎么养的活一大家子人。
再说了，这年头当官的哪个身上没点错漏，哪个又能拍着胸脯说自己经得住查？
也就只有谢俞这个狗崽子，一心一意当着他那什么恪守礼法，大公无私的好官，连亲人血脉都不顾了。
啊呸，这天下乌鸦都一般黑，哪里还能冒出白鸽来，无非就是陛下的一条狗，还是胆小的不行的那种，陛下说一他绝不说二。
越想越气，谢二爷恨不得现在就指着谢俞的鼻子好生骂上一通，骂个痛快。
可惜，不行，他得忍，得先想办法把眼前糊弄过去，决不能让陛下去查谢家。
“陛下！”他硬生生挤出几滴老泪，泪水顺着他皱皱巴巴的脸滑落，啊差点没滑下来。
他连忙抖了抖脸上的横肉，让泪水落下：“陛下，老臣虽不才，但也为陛下为百姓鞠躬尽瘁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陛下可不能只听一个小贩的一面之词，寒了老臣的心啊！”
无人回应，谢二叔眼睛提溜地转了一圈，眼见这招不行，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陛下，若真要查，便只查老臣一家吧，犬子犯的错，老臣万万不敢累及大哥，更不敢损坏祖辈打下的清流名声。”
又来了，又扯着祖辈的大旗说事了。
皇太女扯了扯唇嘲讽一笑，他们谢家之前还算是个清流世家，但到了谢云锦这一代，家里兄弟姐妹四个，样样都是扶不上墙的。
弄只是扶不上墙就算了，偏偏还是个自大的个性，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能做出一番事业，把祖辈的积蓄拜了个一干二净。
谢家也迅速没落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天不想让谢家绝，竟让谢家下一代里出了个谢俞。
若不是谢俞，这群人哪里还能站在这拿着之前谢家祖辈挣下的功荫说事。
“二叔这话就严重了，哪有什么损坏之说，我们这是配合案子，查清楚了，自然无事，我们谢家还是干干净净。”
瞧瞧，多灵醒啊。
有时候真的得感慨，人就是很奇妙，都是一家生出来养出来的，这谢俞和谢家其他人简直两模两样。
就是可惜，他太精明了，爬上来也太快了，没能抓住机会让他为我所用。
皇太女眼里划过一丝遗憾，她目光落在了一旁跪着的林若草身上。
不过，也不算特别可惜，她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替代品。
“你知道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查了，同僚们要如何看待谢家，被打上了这个污名，谢家以后还如何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之上，你的侄子侄女弟弟妹妹还怎么在学堂里呆下去，哪怕时候查清了，猜忌可不会停！”
谢二爷气恼地瞪向这个突然出来搅局的侄子。
他暗地磨了磨牙，看向女帝：“陛下，要查就查老臣吧，反正老臣就景召一个独子，他去了，老臣也没后了，不用在意这些。”
好一招以退为进。
林若草看了看谢俞又看了看谢二爷，笑盈盈地开口道：“谢二爷不用整得这么悲呛，就想二爷说的，二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谢景召您家中独子又是事主，陛下哪能毫不讲情面呢。”
她抬着张笑脸，看起来好说话极了，但说出的话却是实打实的尖锐。
三言两语就把谢二爷实际想表达的意思戳了底朝天，直接瘫在明面讲了：“但是二爷终归是臣子，是人父，难道二爷不想此案破结？不想还你儿子一个清白？想要你儿子背着这流言污名入土？这闭不上眼的啊。”
“我自是想的！”
“对嘛，你想，大家也想，今日站在这的各位大臣们，陛下以及皇太女殿下都是想的。既然想，那二爷可不得配合一下？”
谢二爷他直觉有诈，但却想不明白会是什么诈，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若草又看起来是向着他说话的，他不能不接，只好说道：“配合什么？”
林若草嘻嘻一笑：“二爷，您主动一点，总比被动的被查说出去要好听吧。”
这王八羔子！绕来绕去，把老子绕到阴沟去了。
“柳大人，您觉得呢？”
她转头把一直在一旁当透明人的柳大人一起拉上了。
这柳大人是个软脚虾，胆子小的不行，不然也不至于背靠吏部尚书还只混得一个没实权的六品文官。
他被这一反问惊得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我说，我说。”
“平日里臣是会收些小恩小慧的，但都是些讨好钱，不值多少，臣就柳文书一个嫡子，自然是宠爱些，家中银钱尽量都紧着他花销了。”
“臣教子无方，那小子是个纨绔子，平日几乎是夜夜宿在万春楼了，起先两个月还找家里要钱，没曾想后来慢慢就不找家里要了，说是自己在外和朋友做生意赚了钱，我想着他科考不行，做做买卖也算是条路子，就没管他的，其余的，臣真的不知道啊！”
“对对对！”谢二夫人突然想起些什么：“我家景召也是这样，孩子在外闯荡，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过问太多的。”
生意，在青楼做生意吗？
林若草嘲讽一笑，没有说话，这时她也不能再去开口了，过犹不及。
“生意？做的什么生意？哪行哪业的，走的哪条路子，可有记录在册？”
“这……”面对皇太女的质问，谢柳两家对视一眼，彼此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皇太女冷哼一声：“不清楚？那账簿总有吧，自家儿子平日里存放贵重东西的地方你们总知道吧，现在人死了，你们难道就没去取？”
两家四人头垂得更低了，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拿不出来？是没找到，还是压根就没有啊？”
谢二爷和柳大人此刻是心急如焚啊，他们是真不知道。
当初这生意谢景召和柳文书回来说的时候，统一口径都说是自家大伯牵的头，这才让他俩玩到一起去了。
柳大人和谢二爷本就是依附大哥生活，大哥说话哪有不听的，都没问就答应了，还喜滋滋的觉得是大哥在替孩子谋出路。
至于在外做的是什么生意，那两人只说要保密，除了往家里拿钱，其余的一概闭口不言。
谁知道竟还闹出这档子事。
那生意的账簿，就更不知道了，儿子走了之后，谢柳两家确实是去取了些东西，但没看到什么账簿啊。
账簿……
这绝对不会是皇太女随口提出来的，林若草突然想到了曾经在系统找到的花材损耗录，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她想到了，穆熊梦也刚好想到了，她回过头来冲着林若草一顿挤眉弄眼：
是不是那个花材录？
林若草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
应该是但不确定
穆熊梦垂下头，她咬住唇，扫视了在场局面一圈后，看向林若草：
我来说。
“母皇，对于这个账簿儿臣似有一些线索。”
她缓缓将之前在喜堂找到花材损耗录的事情讲了出来。
女帝点点头：“哦，没想到你出去历练了一番，倒还真长了几分本事。”
她随口夸耀，注意力还是在案子上：“看来这柳文书谢景召做的是为喜事提供花材的生意了。”
谢柳两家见有了说法连忙称是。
可惜这口气还没完全喘过来，就听穆熊梦说道：“母皇，儿臣确实有找到一本写着花材损耗录的册子，但那本册子是空的。”
谢柳两家的那口气又提了上去。
“儿臣在册子上发现了些许撕裂痕迹，儿臣怀疑，是有人撕毁了册子。”
“撕毁？谁会去撕毁呢？”
“儿臣觉得要么是谢柳二人自行撕毁的，要么就是凶手。”
“凶手！肯定是凶手！”穆熊梦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柳两家就跳了出来。
“陛下，臣（老臣）恳请陛下将凶手一并召上来，与臣（老臣）等对薄公堂。”
女帝思虑片刻后，点了头：“传。”
皇太女在听到这声传后，嘴角隐晦地勾了勾，这个小动作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除了谢俞和林若草。
吴阿姐等人被带了上来，芳如，茹霜，凌霄都在其中，巨大的枷锁套在他们细嫩的手腕上，如同庞然大物，看起来沉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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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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