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邀请函上马蹄莲的香气清新淡雅,唇触及到邀请函时 ,花朵的香气也摸了上来。
他尝到了花香。
他尝到了?
宋涟安一愣,不知何时,他张开了嘴巴,衔着那朵黑色马蹄花,吞了个满口。
口腔里有火在灼烧,身体受了痛,本能排异口腔中这位优雅的“不速之客”。
紫到浓郁的高贵黑色花朵混着唾液被舌头送了出来。
宋涟安吐着舌头,狼狈抬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狼狈。
一圈人跪伏在地,全都哕着舌头,红舌头挂白弦拉着一朵黑骨朵。
呃,不认识的彼此默契地移开视线,用手背擦擦火热的嘴巴。
招呼宋涟安进来的人啐了一口,大着舌头咕嘟。
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宋涟安都听不清,现在这样含着舌头咕噜,更是难懂。
肩头突然一凉,等到粘液渗进衣服,在肩头上缓缓滑动,宋涟安才后知后觉,那不是凉,而是湿。
“哼哼哼,要不要,我给你们翻译一下他的话呀。”
黏糊糊搅合口水的哑声在耳边幽幽响起。
宋涟安一卡一卡地侧脖往湿滑的肩头瞟一眼。
余光捕捉到些许颜色,就被大脑命令着强制收回视线。
余光似乎有些不服从大脑的命令,在卡顿的脖子完全回正前,又偷瞄了一眼。
这一眼将看清的画面仔细地传输进大脑。
披着密密麻麻的殷红色小疙瘩,一团软趴趴的脓黄烂肉里露出圆圆的小牙齿,牙齿轻轻地搭在宋涟安的肩头,流着掺杂黄色的透明黏液。
大脑跟中毒了一样,一只放送那恶心东西的细节。
别想了,别想了,求求了。
大脑:ok,放大细节,红色疙瘩上顶着圆圆的暗坑,坑里有……
宋涟安肩膀不由自主地抖,后背汗毛炸开,乱糟糟的脑袋里唯一清晰的就是那些红疙瘩与黄脓肉。
呕,别想了啊,求求了,别想了。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往下背,快点。
这是宋涟安很苦手的一篇课文,默写错过三次,罚写抄过十遍,起了个头后,脑子立刻转移注意力,开始背诗。
没等背完,他感受到尖锐的视线扎在身上,他抽出余力抬头,目光轻扫。
一抬头,四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脑子立刻不背诗了,身体的颤抖都停了。
他在安静的世界中屏息认真听。
四张嘴巴开合、开合,在说,在说,在说什么啊。
他听不到。
温热的掌心落在他的肩膀上,那坨烂肉趴着的肩膀。
暖意隔着衣物,传达到皮肉上。
宋涟安再次扭着脖子去看,没有烂肉,没有粘液,只是一只人类的手。
目光顺着手背,慢吞吞地爬到手腕、胳膊、肩颈、下巴。
是人,是那个长得像坏人的好人。
他咧着嘴角,语气和缓:“我们都自我介绍完了,就差你了,有个称呼才方便合作嘛,是不是。”
这次,宋涟安听清了。
原来一双双投视向他的眼睛,是在等他自我介绍吗?
他深吸一口气,启唇。
耳边再次响起含着口水的沙哑声音:“哎呀,你不用介绍啦,毕竟……你快死了嘛,哼哼哼。”
肩膀再次潮湿了起来,不用宋涟安侧头看,他也能回想起趴在上面的东西长什么样。
宋涟安迟迟不语,呆愣地站着,嘴唇微张,却没有漏出任何声音。
其他人等待许久只等来一片安静。
安静中,几人尴尬地互相对视又移开视线望天瞅地。
一直占主导地位的男人,打着哈哈,摊开双臂,像驱赶小鸡一样,鼓动着大家推开门,迈进去。
“哈哈,看来他比较腼腆,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好了,大家只要推开眼前的门,副本就正式开启了。”
“大家放松,副本没有那么难……”
他对着面色紧张的新人们安慰,嗓音极轻,宛若浮尘般散融至空气中。
宋涟安被留在了原地。
被那个话讲得好听的好心人留在原地。
其他人也忘记了他,不曾回首观望过宋涟安,被推着,直直地迈进未知的门内。
“哼哼哼,要不要,我给你翻译他说的话呀。”
沙哑的声音离得更近了,近到仿佛贴着耳孔在说话。
咂舌的口水声一下一下地敲击耳膜,让心脏也跟着冒疙瘩。
疙瘩?
大脑检索到这个词汇,自顾自地为宋涟安复习肩头上的那东西。
停。
对不起,求你了,别放了。
宋涟安对着自己的大脑求饶。
沙哑的声音不管宋涟安走神的状态,它并不在乎这个人有没有认真听它讲话,它沉醉地晃荡舌头,口水声变得更大。
“他说,你们,可以死了,呵呵呵……”
低沉的怪笑和锈门轴一样的喘气声贴在宋涟安的耳边,令走神的他重回清醒,面对现实。
他死了,又活了,接着,他好像又要死了……
肩膀上传来刺痛,有紧密的一圈东西刺进了皮肉,在撕在咬。
宋涟安受痛,晃着跪地,手下意识摸上痛苦的肩膀。
手心触到了,潮湿的温热的松散的一片粘腻柔软。
他紧忙张开手指,恶心地忘了疼,嫌弃地给手甩出残影。
甩出去点点鲜红血肉。
诶?血?
贴心的大脑为他解答,它化身成一个拿着教棍的严厉老师,放大红疙瘩的图片,指着那些疙瘩上的暗坑给宋涟安看。
坑里有,小小的一圈口器。
啊,他懂他的手为什么血肉模糊了。
宋涟安半个身子都被撕咬啃食,生理盐水因密密麻麻的痛苦,夺眶而出。
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他倒下了。
他看见了自己的血在流,流出一条小溪流,小溪流来到那些人推开的小门。
那里有同样的溪流。
“呵呵呵,里面是我家宝贝的育儿房,宝贝最近正缺营养呢。”
宋涟安清晰地感受到血肉被剥离,被咬碎,细密的疼痛令他小口小口地换着呼吸。
奇怪,真的奇怪。
为什么还在呼吸呢?
为什么还在痛苦呢?
他都这副模样了,为什么依旧活着?
往日糊涂的脑子,今天格外兴奋。
对每一份痛苦都热情对待,细细品味咀嚼。
致使宋涟安无比的疼。
痛到想自己憋气自杀。
做不到。
氧气自顾自地涌入失温的身体。
他的心跳仍在跳动。
下一刻,心脏也被小口小口咬掉了。
失了动力的身体合该报废了才对。
可痛苦仍在继续。
他对失去的每块肉都有感知。
他的血,他的肉,他的脏器,在那一坨东西的里面。
被腐蚀,被消化。
无比清晰。
他被吃掉了。
可他依旧疼着。
为什么?
求求了,求求了,不要在痛了。
我被吃掉了啊。
为什么还能感受痛苦?
我,不是死掉了吗?
一具新鲜的白骨趴伏在黑色马蹄莲的旁边。
有人踏过血海,踩着鲜红的脚印,迈了出来。
“合作愉快,单人存活达成,放我出去吧。”
是那个看着不像好人的家伙。
没了肉身,却依然能感知到一切的宋涟安,听明白了。
他,和那些人都被那个坏蛋坑害了。
痛苦催生出恼火,恼火的宋涟安骂到:相由心生,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沙哑的声音飘忽。
“哼。嗯?”
“呵呵呵,不行呢,我放不了你。”
坏蛋失了镇定,咬牙争执,他柔和的嗓音因此变得粗砺:
“哈?别开玩笑了,单人存活即通关,这可是神的特许,你要违逆……”
“嘘,别说那些吓怪的话,我不放你,是因为神没允许你走,我可没有违逆神的意思。”
飘忽的声音从远及近地打断他。
“你瞧,特许纸没有亮。所以你,走不了。”
黯淡的黄纸卷轴飘在空中。
坏蛋脸色阴沉,更像一个坏蛋了。
不对,不是像,他就是。
脓黄烂肉软软地蠕过来,轻蹭坏蛋的裤脚,像在安慰他。
沙哑的声音虽然幸灾乐祸地笑,但态度友善:
“哎呀,我们都是合作许久的好伙伴了,我不针对你,你只需在规定时间内存活就可以过关啦。”
“我会好好招待你的,朋友~”
坏蛋扯着嘴角,想踹飞脚边的软肉,却不敢。
只能任由带着热感的粘液糊了个满腿。
日。
出bug了吧。
坏蛋深吐出一口气,没能调理好,还是气恼得很。
不能踹飞烂肉,但他可以对着脚边的骨头出气。
清醒着在痛苦海洋里沉浮的宋涟安,被踢飞了脑袋。
不对,是被踢飞了头骨。
啃干净的骨头上没有神经附着,这份痛苦没有被大脑迎接。
但,宋涟安主动接了过来。
他幻痛,他感受到脑袋在地上轱辘,骨头接触到的地板,是寒冷的温度。
天呐,他到底是死了吧。
死后没有安眠,依旧是无尽的苦痛。
被现世宣扬的死后概念给欺骗了啊。
宋涟安渴望失去一切敏感细微的感知,一无所觉地沉睡。
断了所有因果联系,深陷于终止的结局。
可如今他死了,死了两回了。
他渴望的,却一个也没有得到。
他仍感知着世界,感知世界是如何对待他的。
啊,人可以貌相呢。
张个坏人样的坏蛋,讲话再好听也是坏蛋。
张个倒霉样的宋涟安,再不承认,也是个倒霉蛋呢。
趴趴泥怪,因整体身体像松散的软绵肉泥而得名,有圆润的假口器,那相当于它的手和脚,用来拿东西或抓住某些地方,真正的口器藏在披在脓肉外表的红疙瘩上。
趴趴泥怪,只有吞食和消化功能,不会排泄,消化完成的废物会被脓肉包裹存放。体型会随着消化的剩余积累而变大。
一个只知道进食的小怪物种类,连繁衍都不屑于去做。
可这样单纯的怪物也会认主,一旦认主,主人就会在第一位,连唯一的进食本能都会让位。
性格温和。
是一个除了长相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宠物怪物品种。
只是大多数怪物在饲养宠物时都很看重眼缘,因此这个温和的怪物种并不热门。
被啃得只剩骨头的宋涟安以及其他受害者们看了科普,盯着“温和”二字,疑惑歪头。
受害者们:look my eyes,tell me “温和”在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次死亡,没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