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悄悄地通过窗棂爬进了二楼的房间里,金光仿佛将屋内的一切绘成了一幅画拓印在擦得锃亮的木制地板上。
随着光线上移,床上的人横在了正中间占据了所有的地方,呼呼睡得正香。
“你......”季延站在床前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叫醒睡姿奇特的陆汎熙,“起床吗?”
“谁啊?别碰我,让我再眯一会儿......”人还没彻底地睡醒,所以说话声还有些含糊不清的,陆汎熙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胡乱地划拉开了,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
“你确定?”季延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他难得的话在嘴边儿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思忖片刻后,“现在已经早上六点半了,一会儿他们该起床了,你昨晚换下来的床单和裤子还没……”
此话一出,像是按下了陆汎熙苏醒的开关键,睡意立马清扫空了,他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操,已经六点?”
他顾不上自己还顶着鸡窝头,身上的睡衣已经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了,他一边低头找鞋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操操操,床单和衣服还没洗,不是定了闹钟吗?怎么没响?真操蛋简直要疯了。”
陆汎熙着急忙慌的找了半天拖鞋也没找到,最后索性不找了,抄起地上的床单和一身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就冲去了洗衣间。
看着他慌乱离开的背影,季延定在了原地,双手呼噜了两下头发,有些后悔昨晚说出那句话,不过,忏悔没两秒钟,他在屋里帮陆汎熙找到拖鞋后,也跟了出去。
洗衣间里,陆汎熙把衣服和床单一股脑地全部塞了进去,按下了开关。
这时季延朝他走过来,手里的拖鞋放在了陆汎熙的脚边儿。
“把鞋穿上,别着凉。”
如同上次那般贴心,语气依旧透着一丝温柔。
“啊好好好,成成成。”见季延跟了过来,陆汎熙穿上拖鞋背过了身去,不再敢直视他的眼睛。
话音刚落,偌大的洗衣间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死寂,整个场面可以用尴尬来形容。
安静的环境使得陆汎熙浑身不自在,两条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夸张到汗毛耸立的程度。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太急了没拿手机,如果这时手里拿着手机刷刷短视频也能缓解当前尴尬到头皮发麻的局面,总比两人谁都不说话干站着强。
良久后,季延叹口气,缓缓开口,“昨晚的事情......”
“啊,你说昨晚,大家都是男的,没什么的。”陆汎熙没让他把话说完,想用打哈哈的方式把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儿给遮掩过去,他接着说“那什么毕竟都处在青春期,也正常,咱俩谁都别往外说就行了。”
平时说话跟个小炮仗似的,今天却变成了哑炮,老实得不得了。
眼前说话的人正背对着自己,完全看不清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如何的,但他的耳朵和脖子已经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你......不在意就好。”季延的心情难以言喻,表情却有些失落。
昨晚的事情也确实让两人都挂不住脸儿,尤其某人还极其地好面子。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还要从拐枣树之后不久说起。
陆汎熙发现被骗了之后,气儿简直是不打一处来,执意要还回来,又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因为他自个儿办的那事儿也挺孙子的,凡事都有个但是,一码归一码。
“再往前走有一片大水坑,敢不敢跟我比打水漂儿。”陆汎熙随后又得寸进尺的说,“如果你输了,我今晚的单词全免,况且你今天做的挺孙子的。”
陆汎熙高傲的仰着头,这副自信的姿态与那次在夜市比赛打靶简直是一模一样,比赛都没开始就已经得意了起来。
勇气可嘉,盲目自信不可取!
看着眼前这个爱跟人打赌,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快要溢出来的人,季延忍不住笑了。
“你不会没玩过吧?”陆汎熙说,“其实也简单就是把石片儿向水面上一抛,看谁荡起的水纹多谁就赢了。”
“如果你输了,对你有什么惩罚?”
“......到时候再说。”
他早就想好了,要是输了到时候就赖账,毕竟那口酸拐枣不是白吃的。
打水漂儿也算是陆汎熙小时候跟伙伴们玩的游戏之一,为什么要用也算是来形容,是因为有次他跟附近的小伙伴来坑边儿玩,还没等游戏开始,其中一个小男孩太过于兴奋一不小心就一头扎进了水里,好在有经过的大人听到了,下坑将人捞了上来,在场的所有小孩,回到家无一例外地全被家里大人骂了一顿,自此这个游戏便与他们彻底无缘了。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感觉很后怕的,好多事情是人无法预估的,生命是无法和意外进行抗衡的,因为种种事情的缘故,陆汎熙更加惜命。
......
季延不知道具体位置,依旧是陆汎熙在前面带路。陆汎熙在前面走着,眼睛也没闲着,在路边儿找了好几块儿令他满意的石头,玩这个,石片儿越扁越好,越扁平光滑越能在水面上停留的时间长。
没等到地方,陆汎熙的两只手都攥满了石头,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古玩收藏家,上这边儿考古来了。
他也刚好印证了那句话,差生工具多。
“你的手还拿得下吗?”季延表示不理解。
陆汎熙表示,“你不懂。”
两人一直往前走,绕了过一条小路才到大水坑附近,因为季节的缘故再加上这里常年无人打理,大水坑周围被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的杂草包围住了,草能有半个人高了,要想进到里边需要拨开眼前的杂草才能进去。
在陆汎熙小时候这里空旷的一眼就能见到大水坑的全貌,现在这里说能从里边冒出来个鬼来,他都信。
好在,有第二个人在现场,还是大白天的,他心里也不至于那么瘆得慌了。
拨开一堆杂草,两人走了进去,杂草距离大水坑还有一块儿三米宽的小空地,足够人在里边活动了。
“怎么样,这片大水坑够宽敞吧。”
“还成吧,就是这水的颜色冒出来俩水鬼也不是没可能。”
“你胡扯什么劲儿,这水的颜色只是长年沉底的缘故。”陆汎熙往前走了半步,朝水里多瞅了几眼,视线转移,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嘿?你该不会是想不敢比了,随便给自己找个理由吧。”
说着陆汎熙挑出一块儿石头扔给他,“便宜你了,这可是我精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在他们差不都七八米远的草堆儿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陆汎熙吓坏了,“操,不会真有水鬼吧?”
“不会,电影里水鬼应该在水里。”
“杀人现场?”
“这个几率要比水鬼的几率大些。”
草堆儿里再次传来声音,是两个人的欢笑声,貌似打破凶案现场的这个想法。
“好像不是,可能跟咱俩一样来这边儿玩的。”笑声反倒宽慰到了陆汎熙,“走,过去打声招呼,没准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季延点头同意,并默默的走到了陆汎熙的前边。
当两人走越来越近的时候,草堆儿里的声音反倒越来越奇怪,那一阵阵欢笑声听起来怪怪的,直到两人走到了跟前才彻底傻了眼,对陆汎熙的冲击力更大,季延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被压平整的草堆里面躺着的是两个年轻的男生,其中一个上衣已经脱掉扔到了地上,另外一个也脱了一半儿,两个人的亲密程度远远超出了普通朋友的安全距离,双手放肆,嘴上的动作更别提了。
陆汎熙直接被眼前的画面定在了原地,惊得他表情都变得没法恰当管理了。
与此同时,草堆里的人也听到动静,转过头正好与外面的站的季延和陆汎熙对上了眼神,那俩人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其中上衣被脱光的男生一把推开了另外一个男生,慌乱的找到上衣顾不上正反套了上去。
四个人就这样处在八目相视,越视越尴尬的场面。
在如此尴尬又令人羞涩的场面中,那个原本被脱掉上衣稍微矮一点的男生,小声地开口说道:“陆......陆汎熙?”
“???”
陆汎熙有些懵。
那个男生用手背擦了擦潮红的脸颊,窘迫中暗藏一些打探和询问,“你是陆汎熙对不对?”
“你是?”陆汎熙盯着对方的脸努力回忆了一番,无论怎么想就是没想起来他是谁,“咱们见过?”
看样子没猜错,男生便淡淡的朝他笑了笑,“我是小池,池嘉燃。”
“原来是你啊小池。”
他这么一提醒,陆汎熙终于想起来眼前儿人是谁了,是他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也是不小心掉水里的那个小男孩,现如今一看对方不仅长相变化太大了,就连性格都与之前差距如此之大。
池嘉燃比陆汎熙他们几个年龄要大上两岁,但个子却是他们中最矮的那个,所以大家习惯叫他小池,那时候他的性格没有现在这么腼腆内敛,小池可是他们几个中最活泼外向的那个,后来他父母换工作去了其他城市就再也没见过了。
不像另外几个人过年过节还能见上一面,跟池嘉燃可以说自从他搬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池嘉燃说话温温柔柔的,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是啊,时间够久的了,自从你搬家之后汪迪他们向我问过你的新住所。”陆汎熙笑着跟他说,“我说我要是知道还能瞒着你们。”
池嘉燃说:“以后可以常见面了。”
“和叔叔阿姨一起搬回来了?”
“不是。”池嘉燃眼神暗淡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再次把目光移到了陆汎熙身上,“他们在深圳,我……我跟他们来往少了,是和……和别人搬回来的。”
听他说完这句话陆汎熙没思考,眼睛一下子锁定了目标,看向他旁边的高个子男生,又高又壮实,白色短袖都没能遮住他胳膊上的两大块儿肌肉,长得还算说得过去,估摸着年纪也不大。
“他就是那个别人?”池嘉燃旁边站着的那个男生看向陆汎熙的眼神并不怎么友好,可以说是抱有敌意的,陆汎熙对他更没什么好脸色,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的哪根弦儿搭错了突然问了一嘴,“你朋友?”
这两个问题像是把池嘉燃问住了,所以回答得磕磕巴巴的,“他是......他是我的......”
“我是池嘉燃的男朋友。”高个子男生向陆汎熙证明似的,一口吻上了池嘉燃,“如假包换。”
男朋友???
亲嘴儿???
在回家的一路上,陆汎熙的脑袋里反复出现男朋友这三个字和两人接吻的画面,本在与池嘉燃的闲聊时,他自动地将一开始就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在头脑里屏蔽掉了,但那个高个子男生又将这种看似和谐的画面给打碎了。
陆汎熙不是没听说过,活在新时代的新青年,接触的新鲜事物自然要多得多,知道不代表看过,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亲眼见过。
种种画面接踵而至,一遍又一遍的砸向陆汎熙,给他带来的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
心里带着事儿睡觉必定会出事儿,午夜梦时,陆汎熙便做了一个令人脸红心跳的春色大梦。
某一种生理变化是每个处在青春期的男生都会经历的,身为一个热血青年,陆汎熙亦是如此,此时他的好兄弟正在兴头上,心里难以压下去的想法开始慢慢爬向大脑,并一点点地将大脑控制,他的手便不自觉地伸向被子里,伸向更加隐蔽的位置,忽视掉一片潮湿地,达到终点。
他的脸颊像是被一团火焚烧掉了一般发烫发热,眉头紧皱,是控制不住地声音外溢。
在他的理智被完全吞没掉的时候,一旁的季延突然一个翻身,他的手不偏不倚的搭在了陆汎熙的好兄弟身上。
登时,陆汎熙浑身石化,一切动作停止。
耳边传来一声,“我帮你。”
这仨字如同一道雷,轰隆一下把陆汎熙的理智彻底炸醒。
“操!”陆汎熙双眼瞪大,一把推开他跑下了床。
陆汎熙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床的季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坐起身,同样陷入了沉默。
在屋内暗黄的小夜灯的衬托下,陆汎熙的好兄弟依旧在高傲地仰着脖儿。
视线的碰撞,陆汎熙转过了身去,满心满脑的懊悔全部撞了过来,脸上更别提多没面儿,没有任何一次比今天更让他挂不住脸儿了,面子和命哪个重要,他有些分不清了。
“要不......要不你先换一身睡衣。”已经很尴尬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待到明天,季延先打破了这份别扭至极的场面。
“哦,好。”
陆汎熙去衣柜里找了一件新的睡衣,头也不回的跑进了他房间里的卫生间,等他在卫生间墨迹半天才出来后,季延已经把床单换了新的。
“我去洗床单。”陆汎熙抵着脑袋,就是为了避免再跟季延眼神碰撞和单独相处。
“太晚了,他们已经睡了。”
“哦。”
季延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的,认为自己这次太冲动了,为了给彼此留出足够的思考空间,他便提出,“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我去外边睡。”
见他拿着被子和枕头就要出去了,在厕所就开始所来想去的陆汎熙叫住了他。
“你还是在屋睡吧,要是被他们发现还以为我欺负你似的。”
“嗯。”季延点了点头,“你睡床,我睡沙发。”
依然是按照刚开始安排,两人都躺下了,房间又一次回归了安静。
这一夜太过于漫长和不堪回首了,两人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至于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早就记不清楚了,唯独一点很明确,那就是第二天他俩没有一个精神状态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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