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汎熙回北城的那天是与季延一起回去的。苏州老家的亲戚全部走完之后,杨琴媚就带着两个老人直接回了北城,而季延则是坐上高铁去了上海找陆汎熙。
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到了,陆汎熙原本是不想让他来的,奈何他的坚持,最终还是同意了,陆汎熙去车站接的他,碰上面儿,两人打车回了宋舒箐的房子。
在陆汎熙的劝说下,包括宋舒箐自我疏解下,她的心情有所好转。即便如此,在家的时候,陆汎熙和宋舒箐的男朋友孟书南两人十分默契的都没再提过有关程舒雯的事情,以免再勾起她的难过。
等季延到了上海,宋舒箐和孟书南带着两人去吃了一顿大餐,又在附近玩了一整天,第二天才不舍得地送他们两人去了机场。
临登机前,宋舒箐像往常一样嘱咐道:“到了地方记得跟老妈报个平安。”
“知道了老妈。”
犹豫几秒后,陆汎熙脸上有些难为情的,他还是决定临走前给宋舒箐一个肉麻的拥抱。
“今年暑假我一定会来找您的。”
一个简单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陆汎熙就火速的退开身子,朝着两人摆了摆手,叫上季延就走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孟书南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他意味深长地对宋舒箐说:“小午和小延的关系挺不错的。”
宋舒箐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你……也发现了?”
“只是猜测。”
这也同样是宋舒箐的猜测,但两人的许多举动又反复地证明着她的猜测,所以她在想陆启呈知不知道,显然答案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了的话以他那种固执的思想会是什么态度?
有时间,她要跟陆汎熙聊聊了。
陆汎熙和季延到北城的时间点刚好是中午饭点儿的时间,给宋舒箐报了平安,两人没有领包立马回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饭馆,打算填饱肚子再往家赶。
这家饭馆的饭难吃到令人发指,难得有让陆汎熙吃不下的饭,他拢共就吃了两口饭,最后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跟前儿这碗色香味俱无的饭推向了季延那边儿。
“吃饱了?”
“吃不下了。”陆汎熙兴致缺缺的往后边椅子一靠,开始摆弄起了手机。
“我去再给你买个别的口味儿的吧。”
“打住。”陆汎熙果断叫住他,他可不想再折磨自己的味蕾了,但看着季延吃的津津有味的,忍不住灵魂发问,“你不会是味觉失调了吧?”
话音刚落,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又是那个熟悉的号码,陆汎熙心里一紧,慌乱间,竟然接通了。
没等对面的人开口说话,他就胡乱找了一个理由出去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陆汎熙才拿着手机回来,期间他站在店门口时不时地通过玻璃窗往屋里面瞧,即使玻璃窗因为屋内外温差大爬满了水珠,但他仍然能看到季延看过来的动作。
心虚是有,应付的理由他在进门前再次精化了一番,刚想开口要解释什么时候,季延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站起身朝着陆汎熙那边走去。
“我吃饱。”季延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依旧带着笑容,“我们回家吧?”
“哦,好。”
他越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自己,陆汎熙越是心虚,有些秘密他只想藏着,他自认为这是在保护彼此。
季延提醒道:“你的包没拿。”
陆汎熙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身上没背着包,被他落在了饭馆的椅子上了,他刚要跑回去拿,季延从身后拿了出来,“在我这儿呢,不是一直都在我这儿呢吗?”
刚才的那通电话闹得他没头没脑的,面对季延的调侃陆汎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应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陆汎熙伸个懒腰,装作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可能坐飞机太累了,回家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是吗?你真没事?”
“我打了车,马上就到了。”
陆汎熙没回应他那茬儿,岔开了话题。
其实真的应了季延的话,沾到那个人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又黏又臭,固定一段时间又会出来恶心一下人。
这一刻,陆汎熙最想问的问题是,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尽头?自己答应他的那些无力要求是正确的吗?
又或许有自己在,季延会轻松些。
季延的问题没能等到陆汎熙的回答,网上打的车就到了,他也并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放好东西,季延便跟着坐上了车,一路上两人进入了无言的状态,车里除了司机打的转向灯跳动的声音,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了,狭小的空间里异常地安静。平日里会关心不停的季延却安静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一反常的行为让陆汎熙更是不自在了,他扭头看向季延的次数不下七八次。
“我有道题不会做。”陆汎熙轻咳一声,随口找了一个话题,“那什么,你回家帮我讲下。”
“好。”
车里再一次陷入无尽的寂静中,在陆汎熙要放弃再找其他话题来缓解此时的尴尬时,司机坐不住了。
在司机绕过一条小路,他便通过后视镜看了后座上的两个人,随后神秘兮兮的问了他俩一句:“你们俩是风化附中的学生吗?”
没由来的探听,俩人没回应。
习惯有说无回的聊天了,司机也没觉得尴尬,便继续着刚才自己开头儿的话题,“风华附中附近一个工地上出了一件严重的事故,听说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死在了那个工地里,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施工建楼的事情陆汎熙是知道,因为那个施工地离他们学校比较近,所以他们上下学的时间段,那边儿会非常地拥堵,当时就有学生抱怨什么时候能完工,但不仅没完工还停工了好长一阵。
至于什么原因导致的停工,大家就无从知晓,再加上那段时间正好赶上联考,他们更没时间去打听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了。
听司机聊起这件事儿,陆汎熙坐直了身子莫名的来了兴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盯着前边儿看。见后座上有人与自己一拍即合,司机便接着讲了下去。
“嘿,我一猜你俩就不知道。”司机的嗓门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这事儿我也是听其他乘客聊的,千人千口,我说的是所有版本总结的。这事儿还是发生在年前,死在工地里的那小丫头年纪应该比你俩还小,没上过学,是个没爹没妈身体还残疾的可怜娃,一直跟着她七八十岁的爷爷生活,平时靠着捡废品活着。”
越说到后边儿,司机越唏嘘,连连叹气,“那天晚上小娃娃是跟着她爷爷去工地附近捡废品的,爷孙俩怎么都没想到捡完废品就要回家了,结果被两个迎面走过来的男的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男的上手就抓住了小女孩儿的胳膊,爷孙俩以为是看工地的师傅来要回他们自个儿的东西。”
司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发生在那天晚上的故事。
“本来就是一堆没用的破纸壳,但两人不晓得这些,就想着还回去息事宁人了,那俩人不仅没放人,还要拖着小姑娘往里走,爷爷发现不对劲儿,伸手就去拦下那俩人,那俩畜生就动手打了人,等爷爷无力反抗倒在了地上,那俩畜生就拖着小女孩儿进了工地,最后发生了什么你们应该也猜到了。”
“第二天早上路过的路人发现倒在路边的爷爷,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送去了医院,现在人还在icu躺着呢,至于小女孩儿。”司机叹口气,“她的尸体是上班的工人在石灰水里发现的,死得挺惨的,现在凶手抓没抓到我就不清楚了,但听他们说这俩人是喝多酒了起了色心的路人。”
其实事情直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司机又说到了,“按理说,警察调查完与建筑公司的人没有关系就可以接着干活了,但奇怪的就在于,后开值夜班的工人包括路过的路人都听到夜里工地上会有人哀嚎哭叫,所以继续开工的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完,车子也刚好驶入陆汎熙他们家小区停在了门口,司机帮忙把后备箱两人的东西拿下来之后就驾车离开了。
短暂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临开学前的那几天,高兴就变着花样的约着陆汎熙出去玩,用他的话来说,趁着没开学就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可以玩的时间。
耐不住高兴的软磨硬泡,陆汎熙答应了他的邀请。尤其是大冷天的陆汎熙最讨厌的就是出去玩,除了这个还有一件更令人烦躁的就是大冬天出门前还要把自己收拾一番。
不收拾顶着鸡窝头出门,他浑身难受,从头到脚收拾一番他又嫌麻烦,一个更好的折中想法就是简单的洗个头再出门。
“你怎么没昨天晚上就洗好头?”季延站在门口不解地问。
陆汎熙边揉着脑袋上的泡沫边对他说:“你他妈还问啊,昨天洗没洗你不知道?”
闻言,季延笑了笑。
“昨天睡得太晚,忘了。”
“……”陆汎熙突然问,“什么时候我能反一次?”
季延不假思索的说:“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的。”
“……”
陆汎熙一阵无语,听到他这么欠揍的回答,甚至觉得自己多余跟他聊这个狗屁话题。
面对站在门外等着还傻乐的人,陆汎熙懒得去搭理他,专心洗头。等他冲掉头上的泡沫再打一遍的时候,房间里的手机响了。
“谁的手机响了?”陆汎熙敏锐的听到了。
“你的。”
陆汎熙下意识说了一句,“帮我看看是谁。”
季延应了一声,转身去了陆汎熙房间,在陆汎熙彻底清洗掉头上的泡沫时,突然预感到不对劲儿,顾不上头上的水还没擦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房间里。
正见着季延低头摆弄着他的手机在回复谁的消息,他不假思索的从他手机夺回手机,在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于异常的时候,季延已经用疑问的目光看向他了。
目光对峙几秒后,陆汎熙立马笑了笑,用笑容来缓解两人之间弥漫的尴尬的气氛,“谁……谁发的消息啊?”
“当然是高兴啊。”季延问,“你以为会是谁?”
回答声音不大,但足以令陆汎熙心脏一颤。
“嗐,我就知道是他。”陆汎熙还是心存怀疑地边说着边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高兴在跟说话,自己这边有回应他,全部是季延回复的。
季延表情些许严肃,从陆汎熙手上拿走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在陆汎熙以为他会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时,季延叹口气,宠溺一般语气说道:“怎么没把头发擦干,小心着凉。”
他的话仍然没让陆汎熙心安,心脏还在砰砰的的乱跳,“对不起……”
“我帮你擦。”
“……好。”
陆汎熙是揣着心事儿跟高兴他们玩了一整天,即便一整天都没发现季延的异样,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直到开学那天,陆汎熙始终没有收到其他的消息,他的心才算平静下来。
果不其然,工地上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全校探讨的事情,只不过版本不一样,但每个人讲得大致内容都是一样。有人唏嘘,认为早点抓到凶手还小女孩儿和她爷爷一个说法,也有人想半夜约着去工地上探个究竟,想要亲自去打探一下到底有没有半夜哭声。
当然,他们之间传得火热的事情,学校领导不可能不知道,校领导特意在师生大会上说到了此事,并用严厉的口吻明令禁止本校学生去附近的工地上,如果被老师发现有人偷偷去了,就不是写检讨那么简单了。
有学生问:“有那么邪乎吗?”
高兴胆子小,但他一半儿是信的,一半儿则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
“哪有那么多蛇鬼牛神的。”静双当然不信所谓的闹鬼说法,“现在是法制社会,最应该办的就是抓住那俩人畜生,抓到了打死都不为过。”
一旁的陆汎熙低着头不说话,静双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小午你说呢?那俩畜生是不是应该千刀万剐了?”
陆汎熙看到手机上的消息,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站起身就要走。
“你干嘛去?”静双问,“放学不一起走了吗?”
“我还有事儿。”
说完陆汎熙就拎起书包,头也不回的往教室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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