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朝草丛里走去,远远就看见宋昕安蹲在树下,身子挡住了什么,但茯苓眼尖还是看到了露出的大半个长状的物什。
她意识到那不是什么草药。
是动物。
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靠近,宋昕安立马仰头看着茯苓,担心问:“这是狼吗?它受了好重的伤,你看它身子还插着一支箭。”
话语里抑制不住的担心。
宋昕安满眼怜惜地看着它,躺着的是一只灰白毛色相间的狼,四肢原本雪白的毛发已被泥土和血染脏。
胸前的一团白毛也被血染成了暗红色,身上那支木箭穿插而过的伤口处的血凝了又流。
“它还活着,你看它还有呼吸。”始终紧皱眉的宋昕安看着它腹部微弱地起伏稍稍松懈了些。
还好只是昏迷不醒,不是死了。
一只纤细的手此刻突兀地放在了它的脖颈处,“嗯,确实还没有死,但也是吊着一口气了。”仔细感受一番后茯苓得出专业结论。
虽然对方不是人,但这种简单判断一下伤势对于她而言不难。
吊着一口气?好熟悉的话。宋昕安听着心里难绷。
喜爱动物的她在此刻面对这种场景无疑是在对她的心灵进行慢性凌迟,刀割。
看着它那微弱的呼吸,宋昕安心里堵的慌,她几乎是哀求:“真的不能再抢救一下吗?茯大夫,你医术那么高明,救一只狼肯定也行的吧,反正都是吊着一口气,你肯定能行,是不是?”
茯苓:..........
这能一样吗?
“你是人,它不是,我........”
没等茯苓说完,宋昕安立马接话:“你肯定能试一试的!求求你了茯苓大夫,它肯定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女人无奈,换种劝法说:“你不是还要挣钱还药费吗?这只狼的皮毛和肉都可以拿去换钱。”
茯苓瞄了一眼那半死不活的狼,继续说道:“可惜被穿了个洞,还流了那么多血,不全了,但大概也可以换个五六两银子,也可以让我做药抵一部分债,两全其美,你看如何?”
宋昕安听完后直摇头,出于人道理想主义,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不行,人家都还没有死你就已经开始打算盘了,既然你不肯救,我自己来!”
反正这里离她家也没有多远了,先带回去再说。
茯苓看着她猛地起身,没有再过多说什么。
宋昕安一个麻利地将竹篓给甩了下来,将本不多的草药统统都倒进了茯苓的竹篓里。
“你.......”茯苓见她认真也只好任她行,但见她要去碰箭,茯苓忍不住说了:“你要拔箭?”
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就贸然拔箭无疑是直接送它去死。
“谁说我要拔箭,我只是想把那箭给折断,让它短些,背篓那么小,又是山路,那么长的箭肯定会时常碰到,它这不得痛死。”
宋昕安一边解释着,一边神情灌注地双手发力拧箭,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它。
将断箭丢到一旁后,她拍了拍手,丝毫不在意那狼身上的血迹和脏乱,很是小心地将它抱起。
许是太痛,刚被抱起的它此刻醒了过来,看着眼前陌生的二人,一个还正抱着她不知道要干什么。
温司白强忍着伤痛想要抗拒,但却四肢无力,实在动不了。
于是一道道非常不友好的低吼声从它已经龇牙的嘴中发出。
但却并没有什么用,抱着它的人反而听到后却有些兴奋。
“哎——!你听到了没,听它叫得那么有气,肯定能撑过去的,你还说人家吊着口气,反正我吊着气的时候是叫不出来这么有气声的。”
温司白:..........
茯苓:...........
无力反抗的温司白只能被她放进竹篓里,在她再次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那人说的:
“人各有命,今天我就偏偏瞧见了它,那就是命中注定它命不该绝。”
没过多久二人便到了竹溪村,这村子离南城算是近的了,茯苓心里默默算了一下。
大概有十几公里。
一眼望去村子的聚落不算紧凑,较为松散分布,四周高山围绕,多数的村民都居住在河的南面。
茯苓还注意到村子的另一端还有大片茂密的竹林。
正四处打量着,不知不觉间再过头来时发现宋昕安已经先她几步走到前面去了。
一路上宋昕安都走得极其安稳,茯苓不得不佩服她一个年轻弱女子竟背着一只狼走了那么远的山路。
这可比背草药重得多。
她居然也没有抱怨一句,反而路上还问了许多有关该怎么救治那狼的问题。
看不出她还真是个心善的小姑娘,茯苓冷不丁地浅笑的一下,和某人到是很像。
“现在几点,不,是几时了?”走了一路的宋昕安终于歇下脚步,她转身问道。
茯苓闻言一手遮目,仰头观察了太阳的位置,心中有了大概,回:“大概已经未时了。”
宋昕安心里有了数,马上就要到家了,她在想今天还要不要回南城去。
从这里回城的话,走大道应该也要一两个时辰,虽然她没走过。
先不管了,到家再考虑。她又坚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宋昕安并没有往村子里走,而是拐了个弯朝着河边的一条小路走去。
沿着河流走了一会儿后,宋昕安又照着记忆再次拐了弯往竹林里走去。
眼见这都走过村落了,茯苓有些疑惑:“你家到底在何处?”
“喏,那儿里面呢。”前头带路的宋昕安一个侧身往旁边大垮了一步,坐落在林中的小屋下一秒便出现在了茯苓的视野中。
“快走吧,马上到了,这背篓里还有个等着救命呢。”
没等身后的人反应过来,宋昕安像是个兴奋孩子一样,大步流星地往小屋走去。
今日带她出来真的是失算了。茯苓暗暗感叹着,稍稍挺了挺竹篓跟了上去。
幽幽竹林犹如隔世,很是静谧怡人,是个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青瓦木屋坐落其中,四周的竹栏将小屋围起,一个小小别院。
这房可太棒了,上辈子累死累活就想找个这样的地儿隐居摆烂,现在这愿望就实现了。
宋昕安心里对终于干了件好事的老天连连赞美。
她推开尘封已久的小别院栅栏小门走了进去,毫不掩饰欣喜回头招呼道:“快快快,快进来,别愣着了。”
看着很是简陋的房屋,只当是她回家高兴,茯苓没说什么也随后进院。
推门进屋,宋昕安四处打量了一番,和记忆中的大差不差,很朴实无华的室内摆设和简易的家具。
一张四方竹桌和两张小竹凳放在正中央屋内,右侧屋内是灶房,而左侧靠窗则是一张长木床,还铺有一块竹席。
几个木质货柜架也靠墙静立,一眼望去架子上的物什也不多,零散的一些瓶装物和布料等。
不过宋昕安现在没时间仔细再瞅瞅。
“搭把手。”她侧头背对着茯苓,示意竹篓。
茯苓心领神会,伸手帮忙,二人合力小心将竹篓轻放在地上。宋昕安看着里面的狼开始犯难了。
放哪儿呢?
盯着看了几秒,茯苓就看她开始忙活起来了。
她在屋里四处转了一圈,无果,又出门去了。片刻后居然拿了个用竹编的大簸箕回屋来。
“你拿这个作甚?想着等会直接晒狼皮吗?”
宋昕安气笑了,这个女人果然还惦记着这狼,“我确实是拿来装它的,但不是晒它!”
簸箕被一把丢到角落里,霎时地上的积尘被扬起,在透进屋内的阳光里潺潺流动着。
茯苓抬手随意地挥了两下,起身走开了。
宋昕安没太在意,而是弓下身子去抱它,直到安稳放到簸箕上它都没醒。
要不是还有呼吸,宋昕安都以为它已经归西了,不然她真的就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它拿去换钱了。
虽然簸箕很大,但是圆的,它的半个头和半条尾巴依旧露在外面。
但要是它蜷缩起来睡的话,这簸箕完全适合给它当床。宋昕安蹲在角落里忍不住揣摩着这个尺寸问题。
忽然簸箕上滴了些血,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现在不是该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正坐在院里翻看草药的茯苓被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和身后疾驰而过的一阵风给引回首。
就见宋昕安提着个木桶朝着河边跑去。
过了会儿,她提着满满一桶归来,却没见茯苓在院里。
一进门,一股熟悉的草药味萦绕在鼻间,茯苓正坐在灶前烧火煮药。
“回来了,你去拿些干净的布来,然后高温煮一下,消毒。”
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这番话让宋昕安心里暖暖的。
她珍重地应好,不敢耽误立马将水倒入锅里。眼神一瞟却看到一旁砧板上放着根眼熟的草药。
“还要煮人参给它吃?”她倒完水,一脸茫然地盯着茯苓。
茯苓听后轻叹摇头,又塞了根柴,拍了拍手,抬眸看着懵懂无知的宋昕安说:“那是商陆,不是人参,下次记住了。”
有什么区别?能吃能补不就行了,反正都是草药。
怕她误食,茯苓又立马补充了句:“食之有毒。”
“有毒”二字窜进她的耳朵后,脸上立马大写的震惊,然后无能的控诉:“那你还骗我说是人参,还大补,你就那么想毒害你的伙计吗?”
她收回刚刚的想法,这个女人依旧不可信。
茯苓目不斜视地盯着火光,笑出了声,谁知道她那么好骗。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别抱怨这个了,快点做事。”
要不是还有要事,宋昕安今天非得把那个假人参给煮了喂这个女人。
半响过后,由于这里条件不比医馆,所以能做的有限。
最多就是把箭拔了,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其他的就看它的造化了。
先前说是不救,但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某人还是按耐不住来亲自处理了。
宋昕安乖乖在一旁打下手,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看着茯苓拔箭时,宋昕安像是自己中箭一样,表情忍不住狰狞起来。
同时温司白也被再度痛醒,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她也瞬间明白这两人是在救她。
将取出的箭丢到一旁时,茯苓见她那好像感同身受的样子,不免再次感慨她太心善了。
随着伤口再次涌出鲜红的血,茯苓将止血的草药敷好,包扎。
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有些自信,但头一次不是帮人治伤的茯苓还是有些忐忑。
但也别无他法。
死马当活马医了,当一次畜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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