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柳玉的院子不大，刚好有两个屋子，他抱着床崭新的铺子到云泠房里：“这铺子软，睡着应该软和些。”
云泠接过被子回道：“我才没有那么娇气。”
她跪在床边把床铺的四角拉好，反反复复铺了几次，总是铺不平整。
长柳玉像是看不下去，从她手中接过被子：“我帮你，你在边上等着。”
云泠乖乖在一旁站着，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不服。
为何铺子在他手里这么听话？
床铺被长柳玉铺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四四方方地放在床尾，他吹灭烛火，拉上窗户：“好了，我的屋子就在隔壁，有事可以随时来寻我。”
等长柳玉走后，云泠扶住下巴，对着整齐的床铺回忆长柳玉铺床的动作。
她把铺子扯出来，试图重新铺平整，一阵捣鼓后，云泠躺在一团乱的铺子发呆。
兴许是今日睡得太多，此刻她一点困意都无。
云泠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屋外。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唯有淡淡的月光落在青溪村中。
云泠将木梯抵在房梁边，扶着梯子爬上屋檐，躺在凹凸不平的瓦片上望着月亮发呆。
她的心中空空的，总觉得这时候应该有人会陪在她的身边。
“阿泠。”清冷的声音让云泠有一瞬间的心跳漏了一下。
长柳玉坐在她身边，手中还拿着一盘糕点：“睡不着吗？”
云泠歪头看他，眨眼加快：“吵醒你了吗？”
长柳玉轻轻摇头，把糕点递上前：“我也睡不着，便起来寻些东西吃，瞧见你也还没睡。”
云泠捏起块糕点送去口中，淡淡的甜味驱散了心中几分的烦闷，她弯起眼眸：“好吃。”
“明日我多买些回来。”长柳玉嘴角上翘，眼眸中亮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
云泠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她微微顿住，唇边还有被糕点蹭上的碎渣。
这一幕好声熟悉，她从前认识阿玉吗？
云泠咽下糕点，试探问道：“阿玉，我曾经见过你吗？”
长柳玉从怀中拿出帕子，替她擦去唇边的碎渣：“我并没有与你有关的记忆。”
为何面对他的靠近，她心中一点也不觉得抗拒？
云泠双手扶在后脑勺，重新躺下：“可以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
“我的生活很简单，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便是自己一人，每日晨起就去打猎，午时后就去集市摆摊，周而复始，枯燥无味。”长柳玉回答道。
他也在想，为何自己总会想亲近阿泠？他们是不是早就已经相识？
可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与阿泠有关的记忆。
长柳玉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从小的经历，他沉稳的嗓音勾起了云泠的困意，但长柳玉每说几句，她都会小声地“嗯”一声，不知说到何处时，她就已经完全进入梦乡中了。
“说起来，我和阿玮哥他们一样都是自小没有了爹娘……”长柳玉很久没有听到回应声，低头一瞧，才发现少女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原来要听睡前故事才能睡着吗？
他闭上眼，缓解几分眼皮的困倦，随后静静地望着少女恬静的睡容，不自觉地柔和了面庞。
夜晚风凉，长柳玉不会任由她在屋檐上睡觉。
他单手背起云泠，扶着梯子下去，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稳。
长柳玉推开云泠的房门，入目的是乱糟糟的铺子，他忍不住低声轻笑了几声。
将铺子重新铺好后，他才小心地把云泠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临走前，长柳玉深深看了云泠一眼：“好梦。”
晨光熹微，大雾弥漫，一切景象都让人看不真切。
云泠早已清醒坐在床边等着，身后叠好的被子仍是皱巴巴的样子。
屋外传来开门的声响，她立马起身追了出去：“你要去打猎吗？”
她暂时没有找到恢复记忆的方法，只能先待在阿玉这，但又不想白吃白喝他的。
长柳玉愣了一瞬，没想到昨日那么晚睡，今日她还能这么早醒来：“是，你在家中等我就好。”
“我想和你一起去，也许我能帮你。”云泠说。
长柳玉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冷声说道：“不可以，太危险了，你会受伤。”
云泠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用清凌凌的眼眸望着他。
沉默几分钟后，终是长柳玉先沉不住气，轻叹道：“你要记着，不能离开我身边。”
云泠的语气瞬间变得雀跃：“好。”
等到了山中，长柳玉又在责怪自己为何没有坚守住底线？她本就才从昏迷中醒来，要是又受伤了怎么办？
不等他多想，前方的树林里就传来野猪的嚎叫声。
长柳玉目光一凝，面容严肃起来，他将一把小刀放在云泠掌中，温声嘱咐道：“要是遇到其他山兽袭击，就用小刀刺它。”
说完他便拉着云泠利用地形藏身树丛之中，他拨开枝叶观察野猪的动向。
那野猪身长半人高，粗壮的身体，鼻子两侧还长有锋利的獠牙，小小的眼睛中却透露着满满的杀气，它一直左右观察，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野猪的身下藏着一块木头，看似对它很不一般。
长柳玉说：“你在这藏好，等我回来，我去杀它。”
他绕到野猪身后，腿脚一蹬，借用一旁的树干，腾空而起，高举小刀刺向野猪的头部。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另一道的嘶吼，瞬间惊得叼起木头向前冲。
原本可以一击杀之的小刀只刺到了野猪的臀部，长柳玉顺势骑上它的后背。
野猪狂甩后退，摇摆身子，欲将背上的人甩出去。
长柳玉拔出小刀，准备再次杀死它时，另一头野猪气势汹汹地从正面冲来。
而身下的野猪早已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向前冲。
云泠当机立断，从暗中跳出，一刀精准地插进另一头野猪的头顶，她手腕下压，欲控制住野猪。
野猪顿时痛苦嚎叫，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另一边长柳玉手起刀落解决了另一头野猪。
云泠起身拍拍手掌上的泥沙，得意地说道：“大获全胜。”
刚刚云泠跳出的那刻，他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在看到轻松解决野猪之时，心里又是惊讶又是赞叹：“没想到阿泠还有这般好的身法。”
云泠低头瞧着自己的双手，心中也升起几分疑问：“我也不知，拿起刀那刻，我的身体好像就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她的脑海失去了记忆，但身体没有。
长柳玉用麻绳捆住野猪的身体，同时嘴边说道：“看来阿泠以前是个很厉害的修者。”
“但我并没有感受到体内有灵脉觉醒。”云泠回道。
长柳玉安慰道：“也许找到记忆就知道了。”
临走前，云泠好似看到那野猪当宝的木头在发光，再一眨眼，它又是无事发生一般，静静躺在那，和其他木头没有区别。
犹豫片刻，云泠还是将木头一同带了回去。
回到家后，长柳玉处理好半头野猪，带云泠去巫阳秋家中吃午饭。
相星玮同昨日一样，早就在桌旁等好，见到二人来，笑着伸起手打招呼：“今日打到了多少猎物？”
“两头野猪。”长柳玉伸出两根手指。
相星玮瞪大眼睛，嘴唇撅成圆形：“可以啊，平日都只有一两只山鸡山鸭，今日可算是大丰收。”
长柳玉如实说：“都是阿泠的功劳，没有她在，我抓不到那两头野猪。”
云泠眼神亮晶晶地望着相星玮，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相星玮果然毫不犹豫地称赞道：“没想到咱们阿泠如此有实力，今日必须奖励一个大鸡腿，小秋，加餐！”
巫阳秋笑盈盈回道：“阿玉也奖励一个大鸡腿罢。”
*
集市上，云泠盘腿坐在地上，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撑着头，看着来来往往的村民，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分了眼神来欣赏这些无趣又无用的木偶。
长柳玉在一旁乐此不疲地刻着新木偶，新木偶的样子还是小猫。
云泠问道：“为何你只刻小猫？”
长柳玉手中的刻刀没有停下，眼眸认真地看向木偶：“教我的人只教我刻过小猫。”
“教你的人怎能如此不负责？”云泠蹙眉问道。
长柳玉摇头：“关于他的记忆我也记不清了，也许他教了其他的东西，是我忘记了。”
云泠实在待得无聊，便向长柳玉也要了块木块刻木偶。
她一会转头观察长柳玉的面容，一会低头刻几刀，没一会一个精致的小木偶诞生了。
云泠把木偶捧在手心，举到长柳玉面前，眼神得意洋洋：“看，可爱罢？”
没想到她对刻木偶也这么有天赋，第一次就可以刻得如此栩栩如生。
长柳玉抬眸一看，是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小木偶，木偶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下同他一样生了一颗泪痣，他眉眼带笑：“可爱，没想到阿泠还有这手艺。”
云泠被夸得心花怒放，像只得意的小狐狸神气道：“我会得可多了。”
“阿泠刻的是我吗？”长柳玉眼神期待，轻声问道。
她轻轻点头，主动说：“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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