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影没吭声,而是拿过桌上的小杯,举起坛子倒满后递给沈尧,“尝尝,这儿的杜康酒很有名,香醇浓郁,久喝不醉。”
阿招上前抢过酒杯摔在桌子上,溅起的酒崩了吴影一脸。
“别卖关子了,快说,人呢!”
吴影抹了一把脸,“我一路找到扬州,接到消息有人几年前在这所妓院里见过她。”他又将桌上的杯子重新摆好,摊手道,“我这不是想着反正你们也没来过醉仙楼,带你们开开眼。”
“带我们开开眼?小爷儿我有钱不会花?用你带?”
吴影一个玉杯扔过去,“臭小子,又欠揍了你!”
阿招闪躲,嘴里笑骂,“你想来你就直说,拿王爷当什么挡将牌!”
转身一屁股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不停嘟囔,“我跟你说吴叔,你是没看见,外面那一个个徐老半娘的,看见王爷眼睛都冒绿光,就差把他拖进房里了!”
沈尧默不作声,他找了多年,接到吴影的信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如今却是一场空,他眉头紧锁,深呼吸一口,“说正事!”
这两个人相差二十多岁,都能当父子了,每次一到一起就斗个不停。
吴影见沈尧语气不善,也收起笑容,神色凝重,“这几日我一直留在醉仙楼,也暗自打听几个花娘与龟奴,他们都没有听过云青这个名字,写信叫你来,也是想商量下对策,再这么贸然问下去只怕要打草惊蛇。”
“而且说来也奇怪,找了她这么多年,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她当年入宫时留的身份都是假的,可是我们才刚回都城,就又有了她的的消息,我实在是担心,恐防有诈。”
吴影的话沈尧何曾没有想过,他沉下眼,倒了杯酒,酒杯在手里打个转却没洒出一滴,“如今只有这一条消息,不论真假,都要试一试了。”
随即端起盏杯,一饮而尽。
只是这里每日进出的人如此之多,一个多年前来过的人,只怕不会有人记得。
一旁的阿招见沈尧二人都面色严肃,也从床上坐起,在房里踱着步子。
片刻后,他开口道,
“要我说……这醉仙楼是男人来的地方,云青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或许……她是为了投奔谁,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花娘。”
吴影嘲讽,“那也有可能是哪个相好的龟奴呢。”
沈尧摇头,“应该不会,怎么说……也是我母妃的贴身婢女,见过世面的,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沈尧抬起眼,看向阿招。
“你接着说。”
阿招第一次得到了沈尧的肯定,内心雀跃。
他又伸出食指郑重其事,
“那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人,套出云青的消息。”
吴影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心里暗道,这小子行啊,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
他问道,“然后呢。”
“然后……”阿招挠挠脑袋,吞吞吐吐,“然后就是想想怎么能从那些花娘里找到那个人呗。”
吴影一拍桌子,“让你说办法,你这不又绕回来了吗。”
他还真以为阿招开窍了呢,搞了半天还是块朽木。
阿招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撇撇嘴,“那我就能想到这么多,至于怎么找,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妓院里的人。”
沈尧和吴影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招此时倒聪明,他双手抱紧肩膀用力摇头,“你俩别想让我去啊?我还是个黄花小伙子呢!”
吴影轻咳一声,“其实……你要是不想舍身取义……你也可以扮成个姑娘,打入内部。”
阿招自是不肯,“你怎么不去啊你?”
吴影一挺胸,“我倒是想!我胡子拉碴哪个姑娘长我这样!”
“姑娘还没有我这么黑的呢!”
“起码你年轻啊!我都四五十岁的人了!”
阿招嘴笨,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堵在了嗓子处又说不出,一张脸瞬间变得黑红,他想像沈尧求救,却见沈尧玩味儿的看着他。
他顿时怒道,“不行!我就是不同意!”
“你忘了小王爷对你有救命之恩了,当年要不是王爷在去安国的路上收留你早都饿死了,这点牺牲算什么。”
”你……我……”阿招半天没说出来个不字,只能气的朝吴影扑过去,“你个老色鬼你竟出损招!你生孩子没P眼!”
二人围着桌子一圈圈的绕着。
沈尧抚着额头,沉默不语,直到两人把他转的头晕了,他皱眉开口,“别吵了。”
吴影和阿招皆是一愣,然后停住了脚步,一同看向沈尧,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谁知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你们两个……一起去。”沈尧的嘴角勾了勾,眉尾斜飞入鬓。
……
次日,天边刚晕开一缕墨色,碧水轩里,却灯火撩人。
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可奈何他们三个单身汉,谁也没接触过女人,这第一步,就把他们难倒了。
阿招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听天由命的表情。
吴毅则手里拿着一盒脂粉,屏住了呼吸拼了命的在他脸上猛扑。
一瞬间房间里尘烟四起,烟雾缭绕。
沈尧捂着嘴巴站的远远的,“咳咳……这东西到底是不是这么用的啊!”
早知道就去外面花钱找个阿婆来化妆了。
都怪吴毅,他非说自己有经验。
“王爷你就信我吧,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吴毅说完又拿起眉笔在阿招眉毛上描了描。
呵,论武功他可是天下前五!不就画个妆吗?还能比练武更难?
“好了!”
阿招睁开眼看了一眼镜子差点没晕过去。
他本身皮肤就黑,扑了粉的脸像刚死了三天的。
再加上那两条生硬地眉毛,跟棺材铺门口卖的纸人可比上一比。
沈尧也是不忍直视。他别过脸。心想,好好的一个侍卫给祸害了成了什么样子。
造孽。
他从身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个馒头,递给阿招,“塞上吧,这次本王记你一功。”
吴毅此刻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肤若凝脂,眉如远黛,前凸后翘,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他随即也换了件破衣服在脸上涂了些墙灰。
二人互相搀扶着,在沈尧的注目下,再次来到了醉仙楼。
门口的客人看见两人都离得远远的。
阿招拽住个龟奴,捏着嗓子问道,“小哥,我想找郑妈妈。”
世道不济,穷苦人家卖女儿的也大有人在,龟奴上下打量二人的装扮,也就大概知道是来干嘛的。
他低声道,跟我来吧。”将两人引到了郑妈妈的屋子。
“妈妈,来了个卖女儿的。”龟奴隔着门对房间的人说道。
“领进来吧。”
龟奴推开门,二人进了屋,又将门关好,站在一旁。
郑妈妈此刻正在妆台补妆,她从镜子里看过去,灯光昏黄暧昧,也只看到个轮廓,只觉得那女子好像身材高大,脸色么,有点白的不正常,似乎泛着青。
她头也不回的问道,“多大了。”
吴影压低了嗓音,回道,“四十有一了。”
郑妈妈将木梳往台上一摔,啪的一声,她回头怒道,“谁问你了,我问的是你闺女!”
阿招在旁边忍不住笑,吴影偷着踢了他一脚。
阿招抿着嘴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家刚满十八。”
“为什么来这啊?”
二人心里迷糊,这还得问为什么?来之前也没商量过啊?
吴影此时激灵的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咳咳……”
阿招也心有灵犀,“奴家的父亲得了重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我娘也跟人跑了,奴家实在是没法子了……”
郑妈妈叹了口气,这妓院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命苦。
她站起身走到阿招身边。
这才细细打量。
眉毛嘛,倒是够黑,脸也够白,嘴巴也够红,可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女子向来以柔弱娇小得人喜爱。
可眼前的人肩宽,背厚,个子又过高。
怎么看也不是个当花娘的料儿。
她一脸嫌弃的摆摆手,“不要!”
当醉仙楼这里是慈善堂吗?这哪个客人能看上她啊?
“别啊,郑妈妈,咳咳……就算做不了花娘做个丫鬟也行啊,给吃给住就行,咳咳,我也不要银子。”
郑妈妈见吴影衣衫破烂,脸色又铁青,确实看起来也命不久矣。
算了,今夜就当作善事了。
她挥挥手,转身说道,“那就——勉强留下吧。”竟一眼都不想再多看。
“来人,带她到后院。”
阿招咧着嘴,激动地笑,他搓着手,“妈妈,这是……让我伺候哪个花娘啊?”
郑妈妈扭头瞪了她一眼,吼道,“伺候什么伺候!就你这模样,再把客人吓到!上后院倒夜香去,没事别出来!”
阿招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吴影却低着头,身子一抽一抽地憋着笑。
等阿招老老实实地跟着龟奴走出门去,从吴影身旁经过趁机掐了他一把解恨。
到了后院。
却不禁一顿作呕,这后院味道难闻,臭气熏天,阿招将鼻子掩住,只想给自己几个巴掌,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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