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林霜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尾音都快飘到走廊尽头，“你讨厌宋冽？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裴钰梗着脖子反驳，“他那种人就是管得特宽，之前我逃课去打球，他愣是在球场边站到我下场，活像个盯梢的……”
“——那种人怎么了？”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突然从背后插进来，像冰锥戳破了傍晚的闷热空气。
裴钰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感觉后颈的皮肤都在发烫，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宋冽就站在后花园的香樟树下，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捏着一沓厚厚的复习资料。
夕阳给他周身镀了层淡黄的金边，像条沉默的巨蟒蛇，直直压在裴钰的运动鞋上，带着某种无声的审判意味。
香樟树下的三人都没有说话，沉寂于树上的蝉鸣都像是被掐断了。
裴钰飞快地用眼神示意林霜帮着打个圆场，可林霜像是突然被按了静音键，刚才的嚣张气焰跑得一干二净，抓起书包就往楼梯口冲：“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我晚饭还没吃呢，你们聊，你们聊！”
脚步声一溜烟消失在拐角，只留下裴钰独自面对这修罗场。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扯出个冷笑：“怎么，宋会长现在这么闲？连学生背后吐槽都要管了？”
他故意把“背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带着点明目张胆的挑衅——可惜耳廓红得快要滴血，脚尖还无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那点装出来的嚣张瞬间泄了气。
宋冽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礼貌又疏离的、只扯动嘴角的冷淡弧度，而是左边嘴角比右边抬得更高些，隐约露出半颗尖尖的虎牙，像是藏了点没忍住的纵容。
“不管？”他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刚好遮住眼底的情绪，“那这些特意给你整理的高考压轴题……”
话音未落，他忽然向前一步，鞋尖稳稳抵住裴钰的球鞋，手里的复习资料“啪”地一声拍在裴钰胸口，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敲了敲：“我现在就扔了？”
裴钰低头一看——资料右上角用红笔清清楚楚标着：“裴钰专属·错题重练版”，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简笔小猫，猫脸上特意画了道斜斜的伤痕，和他上周打架被抓伤的侧脸一模一样，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了。这跟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宋冽会冷着脸说教，或者直接把资料砸他脸上，可现在这带着温度的字迹和小猫，让他刚才的吐槽突然变得像场幼稚的闹剧。
“我送你的耳骨钉没带？”宋冽看他攥着资料发愣，心里那点被背后说坏话的火气刚冒起来，又被他这副茫然的样子压了下去，语气软了半截，又不好真的凶他。
见裴钰张了张嘴没说话，他又自己圆了回去：“算了，没事，这样也挺好。你上周刚发炎，要是现在戴，指不定又要肿起来。过半个月刚好，到时候再戴也不迟。”
他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裴钰把耳骨钉拿出来看看，可裴钰的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脸越憋越红——那枚银闪闪的小东西早就被他扔在家里的抽屉角落了，在学校根本不敢带。
“好、好像在家……”他抿了抿唇，睫毛垂下来，像只做错事的猫，小心翼翼地抬眼瞟了宋冽一下。
天杀的，刚说完坏话就被当场抓包，别人特意送的东西还不知道扔哪了——这简直是双重暴击。（Double kill）
裴钰的耳根又热又烫，下意识想往后躲，手腕却被宋冽轻轻扣住了。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我、我忘了放哪了……”他支支吾吾地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忘了？”宋冽低笑一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小盒子，捏在指尖晃了晃，“早知道你这样，我特意带了备用的。”
裴钰猛地瞪大眼睛：“你随身带这个干什么？那不是你说找匠人定制的吗？”
“嗯哼，还不算太笨。”宋冽挑了下眉，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枚黑色的耳骨钉，银边嵌着细闪，和他之前送的那枚明显是一对，在光线下泛着冷幽幽的光。“这是另外一个，专门防你这种没记性的家伙。”
他捏起耳骨钉，指尖在阳光下泛着白，语气不容置疑：“转头。”
裴钰乖乖地侧过脸，耳尖却还在发烫，他小声嘟囔：“……轻点，上次你帮我戴的时候，差点戳到我。”
宋冽没应声，动作却放得格外轻。幸好发炎已彻底消退，且穿刺通道未愈合，他从另一只口袋里取出医用凡士，细细涂抹在穿孔中。
但当冰凉的金属刚贴上耳骨，裴钰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像被羽毛挠了一下。身后的人忽然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那现在觉得，我还讨厌吗？”
裴钰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刚才的吐槽。他攥着资料的手指紧了紧，脸颊像被夕阳烤过一样，声音细若蚊蚋：“不、不讨厌了。”
“走了，记得每天做好清洁，一定不要碰它。”早在他回答中，宋冽就已经帮他把耳骨钉戴好，顺手揉了把他的头发，牵起他的手腕就往楼梯口走，好巧不巧，铃声响起。
“走，带你去学生会室，就知道你今天没有吃晚饭。”他戳了戳裴钰的脸蛋，软软的，还想继续，看到裴钰那看傻子的眼神，就放下了。
当他们走到学生会室的门口时，忽然裴钰停下脚步。
宋冽回过头，看见他低着头，手指抠着资料的边角：“我刚才都说你坏话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你是不是……其实也很讨厌我，只是懒得说？”
“笨蛋。”宋冽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他另一发红的耳垂，“我要是讨厌你，就不会在这里给你整理错题，更不会记得你耳骨钉戴多大尺寸。”
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盒子，“口是心非的家伙，对你这么好，还被你没良心地说讨厌。”
谁口是心非了！”裴钰立刻恢复了刚才的气势，出声反驳，却被他捏着耳垂的动作弄得不好做，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俩可是死对头，虽然你每次都很现实，但是……”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你这个人，确实还算可以。”
说完还觉得不够，他抬手拍了拍宋冽的肩膀，那力道轻得像羽毛，却带着点难得的肯定。
宋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称赞”弄得愣了一下，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半天没回过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笑出声，拉着裴钰往楼下走：“行行行，裴同学说得都对。”
虽然知道没什么人看，但还是要继续码字啊。[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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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所谓的“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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