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快得像握不住的沙，窗外的梧桐树早已褪去初春时怯生生的嫩绿，叶片舒展成油亮的深青，层层叠叠地在窗沿投下晃动的碎影。
蝉鸣声不知从哪天起渐渐爬上枝头，从零星的试探变成连片的合唱，像给闷热的空气又裹了层黏腻的薄膜。
裴钰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小团灰黑。他盯着最后一道解析几何题的图，突然侧过身，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同桌的手臂：“最后一题，你用参数方程还是极坐标？”
对方正咬着笔杆蹙眉，闻言立刻凑过来，校服袖口不经意蹭过他的手腕，带着夏日午后特有的燥热，还混着点刚洗过校服的薄荷洗衣液味，冲淡了少年人身上淡淡的汗意。
“都试一遍呗，”同桌压低声音，笔尖在两种解法的草稿区域中间画了条清晰的分界线，“就像你上次说的——数学题总得留条退路，万一一种卡壳了呢？”他说话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随着呼吸轻轻动了动。
习题集上的光斑悄悄偏移，那是从窗棂漏进来的阳光，刚才还在几何体上,现在已经被杯子反射的刺眼，有人发现便把它放到桌子底下。
裴钰顺着光斑抬头，墙上的石英钟秒针正“咔哒”跳过一格，斜前方的高考倒计时牌红得刺眼，今天刚被值日生换成了“3”，数字旁边还画着个简单的加油表情，却怎么也冲淡不了那抹红色带来的压迫感。
远处操场突然传来一阵哄笑，是高一高二的学生在上体育课，有人喊着“传球”，有人追着球跑，喧闹声像被风卷着飘过来，撞在安静的高三教学楼墙上，又轻轻弹回去。
中午去了食堂，裴钰看大家也正在吃饭。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三五成群，嬉笑打闹，有人互相抢食，有人还偷偷举着手机自拍，还有人偷偷摸摸地交换着漫画书，生怕被路过的老师发现。
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则截然不同——他们大多沉默地扒着饭，桌上摊着单词本或模拟卷，连咀嚼的速度都比别人快上几分。
有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甚至一边吃饭一边刷题，筷子夹起的米饭掉在卷子上，他也只是随手拂开，继续埋头苦算。
这对比让教室里的安静愈发显得沉重，回到教室，大家随便聊点天就各自回到座位上了，没人敢真的松懈——前排同学的笔在演草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后排女生翻页时的轻响，甚至邻座同学偶尔压抑的咳嗽，都清晰得像在耳边。
裴钰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笔杆，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上次模考560分，在学校排100名左右，这个分数够得上一所不错的211，志愿表上那几所学校的名字他都记熟了。
但他心里总悬着个更亮的目标——那几所985的录取线，还隔着四五十分的距离，像隔着层薄雾，看得见轮廓，却摸不太到。
他低头看了眼同桌画的分界线，又扫过自己写满公式的草稿纸，突然握紧了笔。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光斑又往前挪了点，快要爬到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区域了。
裴钰知道，有些距离看着远，其实只要再往前挪几步就能碰到——就像这道题总会算出答案，就像未来与此刻之间，最后这薄如蝉翼的3天，只要抓紧了，就能被六月的风带着跨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纸上，这次没有停顿。不为爸妈期待的眼神，不为老师反复的叮嘱，就为自己草稿本上写过的无数个“解”，为每次算出正确答案时心里的轻颤，为那个在志愿表角落偷偷写下的、还没敢告诉别人的学校名字。
裴钰想，再努力一下，就一下。
突然想到一个好句子，“蝉鸣聒噪，盛夏滚烫，心事在心底疯长。”——姜余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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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倒计时3天：蝉鸣里的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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