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焰那双十厘米的细高跟,“哒、哒、哒”地敲在高级法院光溜得能照人的大理石地上,声音又脆又响,想忽略都难。
一身大红色的Armani西装套裙,衬得她皮肤白得晃眼,嘴唇红得像团火。她下巴微抬,目光扫过旁听席上神色各异的看客,最后钉在对面被告席上——瑞心医院那个穿着深灰西装、一脸严肃的律师身上,嘴角一勾,那弧度,明摆着写着“这局我吃定了”。
今天,她必须赢。没得商量。
她身后,委托人——那个刚没了独子的母亲,双手死死攥着,指关节都泛白了。告的是瑞心医院,说他们心脏手术出了大纰漏,害得她年富力强的儿子术后并发症走了。
祝焰证据搜罗了一堆,矛头直指手术台上的核心人物——那位以冷静精准出了名的心外科专家,沈砚冰。
“法官大人,”祝焰的声音清亮,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拽了过来,“我们这边证据确凿,瑞心医院在心外科手术的术前评估和术后监护上,出了大岔子!尤其是主刀医生沈砚冰,压根没好好预判,更没及时处理术后那些要命的潜在风险!”
她话音还没落地呢,法庭侧门“咔哒”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一股微凉的风,带着点医院消毒水那种特有的凛冽味儿,悄没声儿地钻了进来,冲散了点法庭里因为唇枪舌剑而燥热的空气。
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跟了过去。
沈砚冰走了进来。
一身白大褂,干净得晃眼,里头是熨得一丝褶都没有的浅蓝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一直扣到最上面那颗。个子高挑,步伐稳重,没一点多余动作。乌黑的长发盘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冷的下巴。
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块精心雕琢的寒玉,好看是好看,就是没半点热乎气儿。那双眼睛,深得跟不见底的寒潭似的,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定在祝焰身上。
那眼神……啧,怎么说呢?没愤怒,没轻蔑,连点被人告了该有的紧张或者想辩解的意思都找不着。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打量,好像在看一件跟自个儿完全没关系的精密仪器。
祝焰脸上那副势在必得的笑,撞上沈砚冰目光的刹那,微不可察地僵了那么一下。
啧!这女人气场怎么这么邪门?明明她是被拎上来问话的!
祝焰心里暗骂,一股子不服输和被冒犯的感觉“腾”地就烧起来了。她腰杆挺得更直,毫不示弱地迎上那道冰封的目光,眼里的火苗反而蹿得更高了。
*
“沈砚冰医生,请上证人席。”法官的声音打破了这瞬间的凝固。
沈砚冰微微点了下头,步履从容地走过去。动作精准得像个设定好的程序。白大褂的下摆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带起一阵凉风。
宣誓,坐下。整个流程安静得过分。
轮到祝焰交叉质询了。她深吸一口气,把刚才那点莫名的悸动压下去,脸上重新挂起那种职业性的、带着锋利攻击性的笑。
“沈医生,”祝焰走到证人席前,离她一步远,那股子清冽干净的味道——医院消毒水混着点冷冽香水的气息——就飘了过来,“请问,在给林强先生(死者)做心脏搭桥手术之前,您仔细看过他过去的糖尿病史和肾脏功能报告吗?”
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看过。”
沈砚冰的声音响起来,不高不低,像山涧冷泉淌过石头,清冽,平静,没半点波澜。
“报告里明明白白写着他的肾功能快到临界点了,您不觉得这大大增加了术后出问题的风险?特别是那个造影剂肾病?”
祝焰步步紧逼。
“做手术都有风险,心脏手术尤其大。”沈砚冰的目光平静地直视祝焰,那眼神穿透力强得吓人,好像能看穿她精心挖的每一个坑,“林先生的肾功能指标,在手术耐受范围内,术前评估团队考虑得很周全。我们用的是最低剂量的造影剂,术后水化方案和监测计划都定得很严格。”
回答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滴水不漏。
“严格的监测计划?”祝焰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嘲讽,“那怎么解释术后第三天凌晨,林强先生都出现急性肾衰症状了,值班护士的记录显示叫了医生,结果俩小时后才有个住院医慢悠悠赶到?黄花菜都凉了!沈医生,您当时可是主刀,是负责人!您人在哪儿?干嘛呢?是不是您的疏忽,把救命的黄金时间给耽误了?!”
这话够狠,直戳心窝子。旁听席上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祝焰死死盯着沈砚冰的眼睛,想从那双深潭里捞出哪怕一丝慌乱。
沈砚冰脸上纹丝不动。她的指尖在证人席的木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却莫名有种让人心定的力量。
“那天凌晨1点37分,我在台上,做一台紧急的主动脉夹层手术。”沈砚冰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病人随时可能没命。手术室就是战场,我走不开。林强先生那边情况变化,值班住院医接到护士报告,第一时间按流程做了初步处理,同时电话通知了我。我在电话里给了紧急处置方案,让他马上联系ICU准备接人。从接到电话到我给出指示,没超过五分钟。所有通话记录和医嘱时间,系统后台都有精确日志,随时可查。”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锁住祝焰:“祝律师,在指责别人疏忽之前,是不是该先搞清基本事实?您说的‘两小时延误’,是护士叫医生到医生赶到床边的时间,还是从出症状到最终处理的时间?这中间的关键环节和责任人,您是不是……弄混了?”
好家伙!反手一刀!
祝焰心头一凛。这女人脑子转得太快了!她确实在时间上玩了个模糊,想煽动情绪。没成想对方不仅精准点破,还直接质疑她专业基础不牢!
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气爬上祝焰耳根。不是羞愧,是更强烈的战意和被戳穿的恼火。她迅速换方向:“行,时间点我们回头再对。那好,沈医生,就算您当时在手术,作为主责医生,您是不是得承认,对林强先生术后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况,您的团队准备不足?当您抽不开身时,有没有足够有经验的人能顶上来及时处理?这难道不是管理上的漏洞,最终酿成了悲剧?”
沈砚冰的眉头极轻微地蹙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任何预案都不可能包打天下。我们值班医生力量是够的。那天晚上同时碰上两个紧急情况,纯属小概率事件。住院医师的处理流程没问题,是病人自身的病情发展太猛太急,超出了预期。”
她直视祝焰,一字一句道:“医学不是万能的,死亡是我们每天都要面对的课题。我们尽力了,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祝焰像是抓住了什么,声音陡然带上沉痛的悲悯,转向陪审团,“一句‘问心无愧’,就能换回一个母亲唯一的儿子吗?就能掩盖可能存在的流程漏洞和对病人风险预估的不足吗?沈医生,您的这份冷静,在失去亲人的家属看来,是不是……太冷酷了点?!”
她在打感情牌。
沈砚冰沉默了。
她看着祝焰眼中刻意流露的悲愤,看着旁听席上那位掩面哭泣的母亲。过了几秒,她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掺进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我理解家属的痛苦。但作为医生,我的职责是竭尽全力救眼前的命,是基于专业知识和证据做判断。情感不能代替医学判断,也改变不了客观事实。我对经手的每一个病例负责,对得起我宣过的誓。”
法庭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在无声地碰撞:律师要的“结果正义”,和医生坚持的“过程理性”。
*
质询在一种紧绷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气氛里结束了。法官宣布休庭,改天再审。
人群开始往外涌。祝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手指头因为刚才的交锋还有点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冰冷,专注。
她一抬头,果然,沈砚冰没急着走,就站在不远处的证人席旁边,正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跟法庭上纯粹的审视有点不一样了,多了点……探究?或者说,是祝焰自己觉得的,一丝被挑战后冒出的兴味?
祝焰心里那股邪火“噌”地又冒上来了。她抄起自己那限量版的手包,踩着恨天高,像只斗志昂扬的火烈鸟,径直就冲沈砚冰过去了。
“沈医生,口才挺溜啊。”祝焰在沈砚冰面前站定,微仰着头,红唇勾起一个极具挑衅的弧度,“可惜,再溜也盖不住事实。咱们走着瞧。”
沈砚冰比她略高几公分,垂眸看着她。
那双寒潭似的眼睛离近了看,更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祝焰甚至能看清她皮肤上近乎透明的细小绒毛,还有……那股子清冽到有点禁欲的气息,混着消毒水味,无孔不入地往她鼻子里钻。
沈砚冰的目光在她明艳张扬的脸上停了几秒,从精心描绘的眉梢,到烈焰般的红唇,再到那双毫不掩饰燃烧着胜负欲和挑衅的眼睛。脸上还是没什么大表情,但深潭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晃了一下。
“祝律师,”沈砚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祝焰耳朵里,带着种奇特的穿透力,“法庭不是秀场,输赢也不靠嗓门大和衣服颜色。证据链和逻辑,才是根本。”
她的目光扫过祝焰那身扎眼的大红套装,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却像根细针,精准地扎在祝焰最在意的点上——质疑她的专业。
祝焰脸上的笑瞬间冻住了,一股血直冲脑门!这女人!她居然敢!
“你——!”祝焰刚想怼回去,沈砚冰却已经微一颔首,动作优雅又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转身,白大褂的衣角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径直朝法庭出口走了。
那背影,挺拔,清冷,跟块捂不热的冰似的。
祝焰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白色消失在门口,气得胸口直起伏。第一次!她在法庭上被人噎得说不出话!还当面被质疑了专业能力和审美!沈砚冰!好,很好!这梁子算是结结实实结下了!
*
憋着一肚子邪火,祝焰拐进法院专属的VIP电梯,手指带着火气戳向地下车库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拢。
就在门缝快夹上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进来,感应门“唰”地又滑开了。
祝焰烦躁地抬眼,瞳孔猛地一缩。
沈砚冰站在电梯外。
显然她也没料到电梯里是祝焰,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但她没犹豫,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电梯空间不算小,可塞进两个气场这么强、刚掐完架的人,空气瞬间变得又稀薄又紧绷。
沈砚冰按了1楼大厅,然后安静地站到祝焰斜前方,背对着她,目光平视着光亮的电梯门。站得笔直,像棵雪地里的青竹,白大褂衬得那肩背线条清瘦却有力。
祝焰往后一靠,倚在冰凉的电梯壁上,抱着胳膊,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沈砚冰的背影。
从一丝不苟的发髻,到白皙的后颈,再到白大褂下那截显得格外纤细又挺直的腰身。刚才在庭上被压制的火气和不甘,混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心,在这密闭的铁盒子里无声地发酵、膨胀。
电梯平稳下沉,数字无声跳动。
沉默。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这沉默比刚才法庭上的唇枪舌剑还让人窒息,也更充满一种诡异的张力。祝焰能清晰地闻到沈砚冰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比在庭上时更浓。
那味道像冰原上刮来的风,带着种奇异的洁净感,还有点……侵略性?霸道地钻进祝焰的感官,让她莫名地烦躁,又有点口干舌燥。
她讨厌这种被压着的感觉!尤其讨厌被沈砚冰当空气!
“沈医生,”祝焰忽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点突兀,带着她惯有的、拖长了调的慵懒劲儿,“刚才在庭上,您那‘问心无愧’说得可真溜……对着一个刚没了儿子的妈说这话,您这心,真是石头凿的?”
纯纯的挑衅。
沈砚冰没回头,也没立刻接话。背影依旧笔挺,纹丝不动。
就在祝焰以为她要继续用沉默当武器时,沈砚冰清冷的声音响起了,不高,字字清晰,砸在电梯壁上又弹回来,钻进祝焰耳朵里:
“如果掉眼泪和骂人能救回人命,我不介意天天对着家属哭。” 语气里没半点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可惜,不能。医生能做的,是下一次,在规则允许的极限里,做得再好一点。陷在没用处的情绪里,只会耽误下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活命的机会。祝律师,你的活儿是替委托人争取最大利益。我的活儿,是拼尽全力让更多活着的人,继续喘气儿。道不同,就别硬凑一块儿了。”
这番话,冷静得像手术刀,剥开了所有感性的皮,露出冰冷的核心逻辑。
它没直接回击祝焰关于“石头心”的挑衅,却用更强大的职业立场和责任感,轻描淡写地把她的质问挡了回去,甚至隐隐在说她只盯着“结果”和“利益”,忘了医生救命的根本。
祝焰一时竟被噎住了。她头回遇上这种油盐不进、逻辑自洽到冷酷的人!
怒火蹭蹭往上冒的同时,一种更复杂的感觉也涌了上来——不是纯粹的愤怒,是混着强烈征服欲和……一丝被这种极致冷静勾起的、挺危险的好奇。
这感觉让她更烦躁了。她猛地站直身体,高跟鞋在电梯地上“咔哒”一声脆响。
“好一个‘道不同’!沈砚冰,你真是……” 祝焰想找出最损的词儿,一时竟卡壳了。
就在这时,“叮——”一声脆响,电梯到了一楼。门缓缓打开。
沈砚冰没再看祝焰一眼,抬脚就要出去。动作还是那么不紧不慢。
祝焰看着她快要消失的背影,一股子强烈的冲动猛地攫住了她。不能让这场交锋就这么结束!尤其不能在她明显落了下风的时候结束!
“沈砚冰!” 祝焰的声音拔高了,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尖锐。
沈砚冰的脚步终于停住了。
她站在电梯门口,侧过半个身子,光影在她清冷的侧脸上切出明暗分界。她微微偏头,看向电梯里的祝焰。那眼神,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和居高临下的询问。
祝焰的心脏,撞上那眼神的瞬间,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莫名的悸动,扬起下巴,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混合着挑衅和某种奇异诱惑力的笑,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过去:
“这场质询你占了上风,不代表案子你赢了,更不代表……你赢了我。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她不等沈砚冰反应,手指飞快地戳向关门键。
电梯门在沈砚冰面前缓缓合拢,隔绝了祝焰那张明艳张扬、写满战意和更深沉东西的脸,也隔绝了她身上那股子过分浓烈、像火一样灼人的气息。
沈砚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入口,看着电梯门彻底关上,金属表面映出她模糊而清冷的身影。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寒潭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晃荡了一下,搅碎了那池子冰水。
几秒后,她收回目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转身汇入医院的人流。白大褂的衣角翻飞,像片永不融化的寒冰。
电梯里,祝焰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心脏“咚咚咚”跳得震耳欲聋。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自己滚烫的耳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沈砚冰身上那股子清冽的、极具侵略性的味道。
“沈、砚、冰……”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死对头?不,这感觉……好像有点变味了。一种更危险、更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不一样”。
电梯“叮”一声到了地下车库。门开了。祝焰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重新挺直脊背,脸上恢复了平日的自信张扬。她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向自己的跑车。
*
几天后,一个刚下高强度手术台的深夜。
沈砚冰脱掉手术服,换上自己的白大褂,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连续站了八小时,高度集中,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推开办公室门,按亮灯,冷白的光照亮了这个简洁到有点空旷的房间。
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和几本病历,静静地躺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她微微蹙眉。这不是医院的东西。
走过去,拿起文件袋。很轻。拆开封口,里面没信,就一张薄薄的卡片。
卡片是纯黑的,质感挺括。上面就一行用银色墨水打印的、龙飞凤舞的字,像团跳动的火苗:
【“沈医生,上次见面仓促,没备好礼。这儿有个新案子,关于贵院急诊科用药流程的……一点小问题。相信你会‘感兴趣’。 —— 祝焰”】
沈砚冰捏着卡片,指尖能感觉到卡片边缘的锋利。
祝焰。
这名字像颗石子,“扑通”一声砸进了她平静的冰湖,瞬间打破了深夜的死寂。
看着那挑衅意味十足的字迹,仿佛能看到那个女人此刻正得意地勾着红唇的样子。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兴味,悄然在心底蔓延开。
她没急着去看所谓的“案子”,把卡片轻轻搁在桌面上,目光投向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映在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寂静的办公室里,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
然后,她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划拉着。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冷峻的侧脸。找到了一个从未拨打过的名字——祝焰。
纤细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停顿了几秒。
最终,没按下去。她点开了信息界面,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下几个简短冰冷的字:
【时间。地点。】
发送。
屏幕暗了下去。
沈砚冰把手机反扣在桌面,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眼底深处,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战意,被那张黑色的卡片,悄然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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