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浓烈的血腥气仿佛一层厚重的阴霾,久久不散。望着躺在担架上、面色惨白如纸的人,宛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的目光紧锁在慕酌那毫无血色的面庞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
那时的他,宛如战神附体,手中利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然而此刻,周围的将士们却如惊弓之鸟。他们远远地站着,眼神中满是畏惧,目光闪躲,好似生怕与这人有任何交集,仿佛他身上的伤痛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染。
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有的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刻意与慕酌保持距离,交头接耳间,传出几声低低的叹息和议论。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顺着宛楪的目光,好奇地看过去。他那小小的脸上满是灰尘,唯有一双眼睛,在脏兮兮的面庞上显得格外明亮。
他犹豫了一下,随即拉了拉宛楪的衣角,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六六哥,他是谁呀?看起来好可怜,你说会有人给他找医生吗?”小男孩深知军营的残酷,像这样重伤的人,大概率会被无情地抛弃,任由其自生自灭。想到这儿,他不安地探着脑袋,眼睛里满是不忍。
宛楪的眼神落在慕酌的心口,那里有一处被敌方将领一枪捅穿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早已干涸,凝结成暗红色的血痂,触目惊心。这般重伤,恐怕……
宛楪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试图安抚他的不安,她的手轻柔而温暖,轻声说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对了,小家伙,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她不经意间引用了人类常说的这句话,可话一出口,心中却泛起一丝疑虑,暗自思忖着。
眼前这个重伤的人,真能算得上是吉人,从而得到上天庇佑吗?
眼前的小男孩,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却能说出那般懂事的话,着实令她大为震惊。两国交战,最受苦的永远是普通百姓。
那些身处高位的掌权者,却永远不会受到战争的直接冲击,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享受着美酒佳肴,民间的疾苦视和他们没有关系。
而像小男孩这样的普通百姓,却要在战火中颠沛流离,失去家园和亲人。
寒风呼啸着席卷过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扬起的风沙迷了人的眼。风中夹杂着丝丝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男孩站在宛楪身旁,瘦弱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他紧紧地裹了裹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衣服,仰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拉着宛楪的手说道:“我想去北国,六六哥你和我一起去吧。”
那声音里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与渴望,仿佛北国是他心中的一片乐土,能让他摆脱眼前的苦难。
宛楪闻言,身形猛地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本是妖,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可就在这一瞬,脑海中却突兀地浮现出慕酌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模样。
他的嘴角溢血,眼神中透着不甘和痛苦,有那么一刹那,她心底竟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想要让那个人活下去。
她轻轻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
小男孩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原本明亮的眼睛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脑袋也失落低了下去。宛楪见状,心中泛起一丝不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有机会,我一定送你过去。你去寻找父亲的亲人,说不定我能帮你达成心愿。”
小男孩抬起头,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无措。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心里明白,眼前的人与自己非亲非故,没有义务卷入自己的麻烦。
“好,六六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的,我要去那里帮我母亲报仇!”小男孩紧握着拳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他的指甲嵌入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积蓄着全身的力量。
这话让宛楪十分惊讶,问道:“你母亲不是还在吗?怎么……”
小男孩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缓缓道出了背后的悲惨故事。原来,他的母亲重病在身,卧床不起,而这个**的国家里,那些贪婪的官员和地主,怎会容忍一个重病妇人占据着一间破旧的房子。他若离开,母亲不仅无人照料,还会被无情地赶出家门,生死难料。
“我离开了,母亲活不了多久的,她本就已经重病,我现在还被抓过来,母亲肯定会担心我,吃不下饭……”说到这儿,小男孩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坏人,这个国家太坏了,我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我要去北国,我要报仇!”他的哭声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宛楪愣住了,凛冽的寒风肆意吹过她的发梢,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荒芜的原野,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几株枯树在风中孤零零地立着,枝桠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这人间的苦难与纷争,本不是她一个妖该插手的事,可此刻,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战场上硝烟虽已渐渐散去,但刺鼻的血腥味仍弥漫在空气中,熏得人眼眶发涩。
小男孩仰头看向宛楪,脸上泪痕未干,还带着未散尽的委屈与懵懂,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六六哥,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走,是因为对这个国家还有期望吗?”他的眼神里满是疑惑,在他小小的认知里,这个国家早已千疮百孔。
宛楪被这一问,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个躺在担架上、气息奄奄的身影。慕酌浑身是血的模样,如同鬼魅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一帧接着一帧。
他那毫无生气的面容,微弱的呼吸,都让她的内心波澜起伏。
她心底最原始的想法,是盼着他赶紧死,好让自己拿回真身。可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的男人,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下场,她又觉得命运对他太过残忍。
各种复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搅成一团,她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杂乱思绪抛开,“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有人在这,我要等他。”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含糊其辞。
实际上,宛楪心里清楚,自己真正等的是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上次她悄悄探查过,发现自己的真身竟在护着慕酌的心脉。而在真身之外,还有一股看似柔和,实则深不可测的内力守护着,如同铜墙铁壁一般,阻挡着外人窥探这个秘密。
若不是因为那是自己的真身,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察觉其中的奥秘。对她而言,突破这层内力,杀掉慕酌,取回真身,是难如登天的事。但
此刻慕酌重伤濒死,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小男孩恍然大悟,脸上还带着几分孩童特有的狡黠,调侃道:“六六哥是在等自己的爱人吧,你是不是很爱她呀?”
宛楪顿时有些尴尬,犹豫片刻后,只得含糊应道:“哦,或许是这样。”
小男孩一听,绽开灿烂的笑容,天真地说道:“那祝六六哥你和那位长久,心连心,终成眷属!”
宛楪暗自苦笑,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心想,什么心连心,分明是剜心的死敌。她笃定,要是慕酌知道维护自己心脏的药草竟是她的一部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将她彻底炼制成药材,来根治自己的顽疾,何况他如今重伤垂死,求生欲必定更强。她仿佛看到了慕酌得知真相后那狰狞的面容,和他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想到这儿,宛楪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小男孩见她神色哀伤,以为是自己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他心疼地伸出短小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宛楪的衣角,安慰道:“六六哥,你别伤心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自从上面的人换了,起码固定时间有人在给咱们吃的。”
宛楪还没来得及阻拦,小男孩就像只敏捷的小猴子,一溜烟跑远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小男孩远去的背影。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六六哥,以前都是你给我找吃的,嘿嘿,这次我给你拿!”那声音回荡,带着一丝温暖和希望。
宛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追随着小男孩远去的背影。人类社会的更迭速度着实让她有些意外,这么短的时间,上层居然就完成了权力的交替。正思索间,她的神情陡然一凛,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异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人类更换领袖的消息传播得如此迅速,短短一天之内,连一个小孩子都知晓了,除非……
宛楪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果然!她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此刻更是绵软无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束缚住。
她又气又笑,指尖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声响。原来他竟如此防备自己,悄无声息地在她体内下了药。
若不是她此前法力尽失,又接连受伤,身体虚弱,怎么会轻易被人类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所影响,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浑然不觉。她想起这几日来昏昏沉沉,那种意识模糊的感觉,
这下她明白了,身体状况愈发糟糕,恢复时间大幅延长,都是这药在作祟!
宛楪紧咬下唇,心中杀意更盛,好啊,如今又多了一个让慕酌去死的理由!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杀意。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怒火,抬眼望向天边缓缓升起的月亮。月色洒在这片饱经战火洗礼的大地上,四周静谧,唯有夜鸟偶尔发出几声低沉的咕鸣,更添几分阴森。
宛楪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脑海中交替浮现出慕酌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飒爽英姿和此刻重伤濒死的狼狈模样,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回握,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分不清这究竟是激动还是愤怒。她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内心的矛盾和挣扎让她几近崩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那声音细微却又清晰,宛楪警觉地望去,只见一行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正朝着慕酌所在的营帐飞速赶来。
他们身形敏捷,动作轻盈,带起一阵风声,在这漆黑的夜里,仿佛是从黑暗深处涌出的神秘暗影,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的来意。他们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也不知这黑夜之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花猫头]碎碎念,困啊,大纲理了一下,差不多一半吧,接下来写细纲,嘻嘻,争取不断更,争取[垂耳兔头][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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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她更想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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