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从澜第二天早上醒来,便发现自己缩在凌寂的怀里,吓得他猛地坐了起来。
面前的凌寂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被他的大动作惊醒。
这使夏从澜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睡相来。
幻境内气温也与实际的淮州城相差不大。窗外阳光透过树梢,筛一桌碎玉,映在屋内星星点点。
凌寂随后也醒了过来,鉴于他的伤还未痊愈,夏从澜只得老老实实的被凌寂便回猫抱进怀里。
两人不敢耽搁,即刻动身启程赶往言府。
他们与孟情非临分别时,他给夏从澜留下了他的传音符。
传音符即是修道者之间常用的联络工具,也不贵,但凡是修道之人,几乎人手几十张。
但到现在为止,夏从澜还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两人前往言府的路上也多少打听了下昨晚淮州城内的情况,但得到的回答均是“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啊”之类的话。
甚至于,也没有人听到晚上芸芳楼上传来的琴声。
好在凌寂速度极快,一刻钟后,他们便跨越了半个淮州城来到了原来言府的位置。
只是……
有些许不对劲。
夏从澜看着眼前这崭新辉煌的府邸,若不是那府邸大门上挂着个牌匾,上书“言府”二字。他实在无法将它与之前他见过的破败的言府扯上关系。
而且从门口看,府内人丁应当不少,相当热闹。
绝对不是刚被人灭了满门该有的样子!
夏从澜轻皱了下眉头,却又发现一只大手抚了抚他的猫脑袋。
凌寂道:“这里应当就是幻境中心区域了。”
所谓幻境中心,就是整个幻境形成的根源。一般越靠近中心,周围环境便会与现实相差越大。
而且,越靠近中心,危险也会越多。
夏从澜问道:“进去看看?”
凌寂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走到言府一处偏僻的墙外。
他腾出一只手,纤长的指尖在墙上随意画了一个与人等高的圆圈,又向圈中注入了一缕灵力。
顿时,被圈住的墙壁全部消失不见。
而后,凌寂变作侍卫模样踏入了言府。随着他的进入,身后的墙壁也恢复如初。
夏从澜从他怀里抬起头,见他这身与言府门口侍卫一般无二的装束,忍不住打趣他。
“凌寂,人家都是带刀侍卫。你这算是……带猫侍卫?哈哈哈。”
凌寂又顺了顺他的毛,低声道:“在府内,你还是少些说话,免得被人看出异样。”
凌寂抱着他在言府内走了一圈,期间倒是也在途中碰到一些丫鬟侍卫,可均是眼神空洞,表情木然。
即使是迎面遇上凌寂,也是看了一眼便走过去,不发一言,也不觉得有异。
终于,在又一个丫鬟走过去之后,夏从澜开口了。
“凌寂,我看这言府之内。”
他顿了顿。
“应当是没有活人了。”
夏从澜低声地得出了这个瘆人的结论。
他方才一直在凌寂怀里悄悄观察,言府众人不仅神情呆板,而且动作更是僵硬。
最重要的是,他在一个丫鬟后脖颈上看到了与荒坟中僵尸一样的黑线!
凌寂不置可否,显然是也知道,淡淡道:“昨天在坟场时,你可否有留意?”
“留意什么?”
“那群僵尸身上衣衫虽破旧,但样式和图案,本就与言府内侍从,一般无二。”
夏从澜觉得,这事恐怕只有凌寂会去留意。
他光是看着那些僵尸,都快要吐出来了,哪里还会注意他们穿什么衣裳。
……
凌寂最终在一个破旧的小院中停下。
小院里较为冷清,夏从澜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他二人被小弟子带领着时小弟子告诉他们的话。
这里,应当就是言三小姐言栀所住的偏院。
不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决定时,小院内忽地传来一阵琴声,凌寂带着他来到一处围墙后,略施法术,整个院内的动静便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屋内两人,一站一坐,琴声便是由坐着的那所弹。
夏从澜扫了二人一眼,显然,这两人与外面众人一样,没有生机。
琴声悦耳,说明着弹奏者显然便是言三小姐言栀。
而后,他们又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闻见有人来,屋内琴声戛然而止。
随着脚步声踏入屋内的是一名少年书生,言栀见他到来,面部肌肉扭动,勉强挤出一个看得出是惊喜的模样来。
空气中是说不出的诡异,两人动作僵硬,犹如被线提着的木偶。
“宋予声,你怎……么来了?”
明明应该是上扬的语调,此时被言栀说出,却是好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说话还是断断续续的,让人毛骨耸立之余,还有些不会断句之感。
被唤作宋予声的书生亦是满脸骇人的笑意,目光始终落在言栀身上:“方才刚为公……子小姐们讲完书,歇下时分便来找你了。”
言栀招呼身旁丫鬟端上茶水,然后又讲一张纸递与丫鬟:“点墨你将这方子交给常去……那家药铺的掌柜,若是掌柜又交代了什么,你可要记清楚回来告……知我。”
名唤点墨的丫鬟接了方子便出门去了,屋内只留下二人。
宋予声道:“又是新……开的茶楼出了问题?”
言栀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常出去,开的茶……楼和酒楼总要时不时地过问一下。”
即便场面这般恐怖,夏从澜仍是是听得仔细,这宋予声与言栀定然是关系不错,竟连言栀私下隐瞒众人做的生意都知道。
他思忖之际,忽地又听见院内传来对话声。
“好像又有客……人来了……”
夏从澜循声望去。
“咔吱——咔吱——”
他们分明在二人身后,可伴随着一阵关节的摩擦声,屋内的两人齐齐转头,竟是生生将头转了半圈,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从澜和凌寂所在的位置。
夏从澜扶额:“好了,被发现了。”
凌寂淡定道:“嗯。”
“嗯什么嗯,还有空嗯,跑不跑啊?”
“先等等。”
只见屋内两人缓缓站起身,视线就像是能穿过墙一般。
言栀幽幽的声音传来。
“是个侍卫……”
“还是个冒充的侍卫……”
话毕,两人瞬间腾空而起,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翻越围墙便朝夏从澜和凌寂扑来。
凌寂闪身躲过,转身飞掠到了言府门外便站定。
等了许久,言栀和那书生仍是没有追出来。
夏从澜见此情形:“方才这样子应当是触动了幻境中心的自我保护。”
幻境中心作为一个幻境中最重要的部分,设下幻境的始作俑者通常会加以保护。
若是幻境中人的行为会危害到幻境继续进行,幻境中心便会对他们发动攻击。
不过幻境的自我保护一般不会远离幻境中心,就如这般。
夏从澜思忖道:“我们并未有多余举动,而且先前其他丫鬟发现我们也并无攻击倾向。若只是发现言栀便会触发,那么破坏此幻境的方法应当就是了解言栀及言家惨案的全程。”
“但是如果完全不想被发现,凌寂,如果是你,会将幻境保护设在哪里?”
凌寂道:“若是真的不希望被发现,断然不可能让我们这般轻易地进入言府。”
“或者说设下幻境的人,是希望我们知道言栀的事情。但是不希望有人影响言栀将故事呈现出来?等言家的真相大白,幻境便会自然消失?”
如此这般,那么幻境与现实的分别这般大,便也可以解释了。幻境是按照言府惨案经过的时间线,自然与现实不同。
凌寂像是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不错,可能设下的保护非常灵敏,能自行分辨真假,我们下次要藏再隐蔽些。”
夏从澜颇有些不满地用爪子护住脑袋,他最近发现,把他变成猫之后,凌寂就十分喜欢摸他的头。
一次两次还好,这时不时地要摸一下,真把他当猫养了?
随后夏从澜问道:“言府这般咱时无事,我们先去跟一下刚才出去的丫鬟。”
凌寂点点头,一眨眼两人便来到街道上。
亏得凌寂提前在她身上留下来一缕印记,很快二人便发现了叫点墨的丫鬟的身影。
二人在后不近不远地跟着,夏从澜回想了下方才在言府的情况,又看了看街上的行人。
“街上行人是正常的。”凌寂道,“他们应当是被卷入幻境的淮州城百姓,但也受了幻境的些许控制,分不清情况。”
夏从澜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
前面的点墨走着走着,忽然拐入一家药铺。想必这便是方才言栀所说的那家药铺了。
凌寂跟了进去,见点墨将方子递给掌柜的,取了药便出门,看样子是准备回言府交差。
而药店的掌柜随后却直接清退了店内的所有人,连他们也被赶了出来,然后便见药店的门上高高挂着“打烊”的牌子。
他们从药店出来后,点墨还未走远,身影仍能看到。
可只是一息之间,毫无预兆地,点墨面朝下栽到地上,没有了动静,凌寂见状上前查看。
可那点墨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迅速变黑,最终化为一摊血水。又以极快的速度渗入地下,消失得干干净净,似乎方才那一幕,只是他们的幻觉。
而周围大街上的人也好像没有发现一般,连看都没有人向这边看一眼。
药铺掌柜有问题!
夏从澜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那药铺掌柜见人都走了之后偷偷从后面溜了出去,二人顺势又跟上了他。
两人一路沿街,又走了一阵,一晃已经来到下午,终于见掌柜的走入一家酒楼。
那酒楼门口牌匾上“晚来清”三个木刻古朴的大字映入眼帘,酒楼规模很大,看起来相当气派。
两人刚一踏入酒楼,正想着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没想到迎面被人砸来一把椅子,那椅子来得极快,让他们毫无准备,眼看着椅子马上便要砸中两人。
“当——”
凌寂抬手一抓,准确地抓住了椅背,随后重重地敲在了地上。
“哎呀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小店里客人的不愉快,让您受惊了。”
凌寂微微颔首,示意无碍。
夏从澜抬眼望向椅子的来处,只见一名身材极壮的男子,衣着华丽,一看便知定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此刻面上满是凶光。身旁围了一圈楼里的伙计陪笑。
“言二少,我们郑大厨方才刚到,这会儿,马上给您做您要的菜。”
言二少?言栀的哥哥?这淮州城,能叫得上来的姓言的人家,除了言府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夏从澜在旁继续观摩,方才进入这酒楼的,只有那掌柜的,此刻并未混迹在顾客之中。若他所猜不错,所谓“郑大厨”,便就是这掌柜的了。
此时,他身旁几个看热闹的人的交谈声传来。
“这晚来清酒楼早就已经贴了告示,郑大厨下午才会来,附近的人谁不知道啊。”
“就是,这言二少一连几天都早早地守在这里,点名要郑大厨的招牌菜。”
“要我看,这言二少就是仗着家中富贵,存心找茬。”
“这倒也不,或许是这晚来清酒楼声音做得太好了,抢了言家的声音,言家老二看不惯才这么做的。”
“也是。”
……
见郑大厨来了,闹了许久的言二少现在也没理由发脾气,在众人的安抚下,倒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夏从澜二人也坐了下来,刚坐下,夏从澜忽地发现怀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他用爪子掏出来一看。
是孟情非的传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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