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梳在空中飞转,殷归鹤一手提着狐妖后颈皮,一手凝指一屈,轻松弹开她暗器。
他艳红袖袍鼓动,说不尽的写意风流,看过来的目光更是桀骜放肆。
“黎师姐,连妖怪都打不准吗?也是,这里用不着你瞎操心。”殷归鹤嗤笑道,目中无人的态度更是激怒了黎拂雪。
“我他妈打的就是你!”黎拂雪提剑直上,气场大开。
殷归鹤闪身避过,将狐妖一甩,狐狸嘤嘤哭叫,黎拂雪不得不掣肘收剑,避开那大团狐狸。
“那你打得赢我吗?”
少年疾如雷电,声音如影随形,任她如何环视搜寻,都无法捕风捉影。
身后突然一热,裹挟好闻的冷梅香气,她来不及反应,手中剑就被打落在地。
这是一个暧昧的姿势,在这电光火石一瞬间,她几乎是被他圈在了怀中,他遒劲有力的胯,险些顶在她后腰,紧绷的肌肉堪堪擦过她腰臀,那独特的少年气息,潮润润侵袭她肩颈。
黎拂雪浑身如过电,一个弹跳拉开距离,镜心发出一声悲鸣,竟是不小心被她狠狠踩在了脚下。
殷归鹤哈哈大笑起来,跳将到她面前,两颗小虎牙耀武扬威隐现:“太菜了,输得连剑都丢了,黎师姐,可别怪我没让着你,我们凡人资质驽钝,所以是你自己没本事。”
“殷归鹤,你就是故意的!你得赔我!”黎拂雪恼羞成怒之下,竟忽视了他的夹枪带棒,答非所问。
她心里只有师尊,只有翡翠了。
“什么?”殷归鹤诧异。
“其一,这是我的房间,其二,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你就是挑准了我房间,蓄意报复我对不对!”她指向地上碎片,手指都在颤抖,“好,你做得很好!可你知不知道,那是师尊送我的生辰礼物?”
妖血遍地,绫罗绸缎都乌糟糟一团,跟破抹布无甚区别,狼藉遍地,若不仔细找,根本无法发现那碎成渣渣的翡翠,反显得场面愈发惨不忍睹。
她情绪激动,全然不愿听他解释,句句不离师尊,言辞激烈,如同狂浪拍岸。
殷归鹤脸色也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想开口辩解,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打断。
“把你的房间给我!”最后,黎拂雪一锤定音,一寸寸逼近他,近乎威胁。
她明明比他矮了一个头,看人都要扬起脑袋,可在那样盛怒的注视下,殷归鹤竟然向后退了几步。
他视线不自觉闪躲,只好别扭地将头撇过去:“谁有那个心情针对你?少自作多情了好吗?是我让着你,给就给,谁怕谁!”
他被她逼退至门口,一个不察,踩在了那一滩翡翠碎渣上,嘎吱嘎吱,黎拂雪眼中又是一痛。
她想起自己被迫和这冤家绑在一起,背井离乡,再也看不见师尊,又想起几经他欺辱,还失了最心爱的翡翠,鼻头忽然一酸,禁不住抽噎出声。
殷归鹤慌张纵跃,跳离那一地碎翡翠,赫然间,两个大黑脚印映在碧绿翡翠上,简直就是惨上加惨,黎拂雪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感受到少年探询的目光,她只觉羞耻,奋力憋住呼吸,不让眼泪落下,偏偏掉得更多了,几经丢脸下,眼泪更加汹涌,如同大江东去,冲毁所有堤坝。
那泪痕晶莹,直让殷归鹤不知所措,他眉宇中笼起复杂的情绪,竟无言伸手,默默靠近她。
“阿雪,我……”
“滚开!都是因为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黎拂雪一把打开他的手,捂住脆弱,抹着眼泪逃离了破败的房间。
他手上顿时红了一片,这份疼好像延及他心底,殷归鹤失魂落魄地站在残渣前,亲眼看见她被一群人簇拥着,四面八方关心着,挤挤挨挨,没有一点他的位置。
他们众星捧月般,带着女孩儿消失在转角。
“殷师兄,你和黎师姐大晚上的,这是怎么了?”郝一鸣挠着脑袋,小心翼翼凑过来。
殷归鹤抿唇,圆溜溜杏眼藏在黑暗中,狼狈地藏匿其中落寞。
“妖族为何来犯?”他沉吟片刻,却是避而不答。
郝一鸣也收起八卦心思:“尸首上遍布可疑红黑花纹,这纹路古怪蹊跷,我等从未见过,一时查不出具体原因。”
狼牙月高悬天际,惨白的月光打落船板,照在妖怪尸体上,那鲜血的颜色更加狰狞可怖起来,殷归鹤眼皮狂跳。
“鱼形针指向可有着落?”
鱼形针乃探查星轨的法器,从登船起,它便一直没有反应。
“正对妖界。”
殷归鹤脸色越发凝重:“终于有方向了。是星轨碎片,才一日功夫,想不到蔓延速度如此之快,妖界已遭岁星力量反噬了,我们得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恐妖界大乱。”
“那我来守这楼船吧,刚好我……”
殷归鹤打断道:“不用,今夜,我睡不着,我来吧。”
郝一鸣还想再说些什么,殷归鹤却不欲多言,心事重重地驭轻功而去。
殷归鹤的房间在楼船顶层,拥有着最广阔的视角和最俏丽的风景。
那几个狗腿子弟子,为了讨好黎拂雪,特意将窗牖打开,好让外头溶溶月色走进房内,纾解她心头沉郁。
黎拂雪坐在窗边,才平复好心情,余光就察觉异样,窗边好似闪过了一道红影。
她唯恐是妖族潜入,忙屏气凝神,悄然出了房门,往船顶看去。
却见一红袍少年,高坐于她屋顶,身披月华,银项圈发出清脆响动,煞是好听。
他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背后轻扬,精瘦的腰身在夜色下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绮丽勾魂。
莹白发带也跟着摇曳,在风中孤零零,冷清清。
黎拂雪拢了拢衣襟,才觉深夜微凉。
她不自在地拧起眉头,这臭小子,傻坐在屋顶上做什么?
似乎为了解答她的疑惑,喑喑鸣啼,四下里突然飞来几只惊鸟,夹杂着夜晚寒风,跌跌撞撞,就要撞入她窗牖中,少年忙唤出几片飞羽,悄无声息地将它们赶走。
月光皎洁,楼船又恢复一片平宁寂静。
他就那样孤守着,不知疲惫般,一次又一次赶走捣乱的生灵,看得黎拂雪险些忘却了时间。
她顿觉不快。
“切,自作多情,马后炮,有什么用?还是师尊好。”
黎拂雪小声讥讽,收起乱七八糟的心绪,猫儿一样潜入夜色,决绝离去。
殷归鹤耳尖微动,他眸光闪烁着,悄悄侧过脸颊,用余光留意声音方向。
空荡荡的,只有凉凉的夜风打在他脸上。
他这才彻底转过头来,不死心地四下环望,这偌大阁台前,哪里有佳人身影?
殷归鹤自嘲一笑,重新坐稳于屋顶,心绪难宁。
接下来的几天,楼船疾速下行,仙界的灵域从一线变为一点,终于在今日,彻底消逝不见。
黎拂雪像是走投无路的小兽,越发焦躁起来,凝望天边的时间越来越久,满心满眼的仙门和师尊。
这份烦躁不由迁怒到殷归鹤身上,哪怕他二人碰面甚少,黎拂雪也抓紧所有机会,对他颐指气使。
“喂,站住,你那房间什么寒酸布置?床板硌得我几天没睡好觉!”
殷归鹤凉凉剜了她眼,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当真好脾气地入了房中,给她好声好气铺床。
她这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黎拂雪一腔怒火憋得更加难受。
“你床尾怎么铺的?重来!”
小床明明铺得整洁干净,不见一丝褶皱,殷归鹤握紧了拳头,脸上红晕都胜过了衣裳颜色。
黎拂雪扬眉,镜心剑也助威般,围在少女左右不住晃动,一副不服就干的状态。
殷归鹤却罕见地没有持枪同她硬碰硬,当真垂下眸子,为她重新铺就。
这回黎拂雪可就瞪大了眼睛,稀奇之下越发刁难了。
可殷归鹤竟然就这样,忍气吞声,心甘情愿跟头老黄牛一样,任由她呼使。
若是真气狠了,也只是背过身装聋作哑,冷暴力她,再过个把时辰,又回过头给她勤恳耕地。
黎拂雪觉得有趣,无形中竟然只想着和他斗,哪里还记得要去那楼船顶上,心心念念旧人故里。
殷归鹤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舒了口气,又拢拳于唇边,不住轻咳。
眼尾水红,咳得越来越烈,这一幕被郝一鸣看得清清楚楚。
饶是着凉如此,他也固执地跳上船顶,日日夜夜守在少女附近,吹彻夜风,暗杀了不知道多少妖怪。
妖界终于到了。
不同于仙界的飘飘卓绝,妖界荼蘼无度,各色各样的花儿争奇斗艳,装点得整个妖域都像是花街柳巷。
黎拂雪慨叹这**场景,慕长歌也啧啧称奇。
青楼几乎是百步内就有一家,数不清的妖小姐吃吃笑着,没骨头一样倚靠门前,扭动万种风情,冲她们勾动香帕。
“来嘛,小仙子,奴家这儿,什么样的花郎都有,来瞧瞧嘛。”
黎拂雪来了兴致,这模样果断让妖姬们大献殷勤,几个模样甚俏的小郎君就被推了出来。
“小仙子,瞧瞧这精悍的腰身,摸一下都不要钱……”
一犬妖被女人们挑起衣衫,蜜色腰腹便大展春光,黎拂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向那魔窟靠近。
后脖颈一凉,黎拂雪惊呼一声,双脚便离了地。
“黎师姐好兴致,离了你的好好师尊,又想着不务正业了,是吗?”
少年嗓音清泠泠的,听上去却好似充斥淡淡火气。
黎拂雪翻掌劈来:“你管我!”
掌风所到处,猝然闪动璀璨绿光,她不得不停手。
却见他摊开的掌心中,赫然躺着一串绿翡翠,通透如玉,甚至还有灵气潺湲其中,日光下越显晶莹可爱。
黎拂雪被他轻轻放于地上,殷归鹤霎时高昂头颅,乜斜眼睛看她,瓮声瓮气。
“还不接过去么?再不拿走,就是我的了。”
如果有错字可以捉一下虫,因为叶子有点虾[闭嘴][闭嘴][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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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反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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